“安然,爲什麼你就不肯看看我,原諒我?”胡玉芳並不知道宋安然的想法,在她聽到那一個事實的時候,她早已經潰不成軍了。如果可以,她真想倒下之後再也不要醒來。
“胡玉芳,你還記得有一天晚上。你喝醉了,爲我蓋上了被子。那時,我以爲你對我不再有敵意。可我的幻想只停留了一秒,我至今都還記得你的雙手掐在我脖子上的痛覺。你知道嗎,我以爲自己都快要窒息了?”宋安然笑着說。
可是笑着笑着,她竟然哭了,那樣子一定很滑稽。可宋安然並沒有去想太多的事情,她看着胡玉芳,如她所願,她在很認真地看着。
可是迷濛的淚眼要如何看得清眼前的東西,感覺,她還有多少感覺是沒有麻木的?
胡玉芳再也說不出話來,她當然記得,在她得知宋安然就是她的親生女兒的那一刻,所有的事情她都想了起來。
這麼多年,她並沒有忘記。就如同宋安然一直記得一樣,她也會一直記得。記得自己犯下的錯,記得自己的罪孽。
“如果要我原諒你可以,你能讓那些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嗎?”宋安然看着胡玉芳說,聲音柔柔的,像是在囈語一般。
胡玉芳沒有回答,她也想那些殘忍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只是,她不是上帝,她做不到將過去都消滅。
宋安然好笑地看着胡玉芳,在順了一口氣之後她繼續說:“你還記得我當年被綁架的事情嗎?綁架我的人就是劉雨蝶。”
聞言,胡玉芳睜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了什麼恐怖的畫面一樣。她口中在喃喃自語一些什麼,宋安然置之不理。
“因爲你沒有按照規定的期限拿錢,後來她給我注射了一些藥水,你猜,那是些什麼?”宋安然依然笑得燦爛,彷彿當年的那些事情就像是夢中的一個幻影。“是*,是不是很熟悉?”
她哭着,卻並沒有發出任何慘烈的聲音來。宋安然冷冷地看着胡玉芳的表情,在她臉上,她看到了崩潰,看到了面如死灰。
宋安然慢慢地走到胡玉芳的身邊,因爲身體不允許,不然她一定會蹲下來。她說:“所以你要我怎麼忘記過去,忘記曾經受到過的痛苦呢?”
胡玉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別墅的,她記得腳步一直在打顫,她也記得宋安然說的每一句話。
她不知道事情怎麼會演變成爲了這個樣子,胡玉芳知道,宋安然不會原諒她,就是她也不會原諒自己。
原來女兒所受到的痛苦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她要怎麼做才能讓自己安心?胡玉芳想,這輩子都不會有那個可能了。
宋安然站在窗邊發呆,彷彿胡玉芳根本就沒有來過一樣。本來也不會有什麼事情,她不過是說了一些事情,順便再回憶一下過去。
過去,多麼旖旎又慘痛的一個詞啊。
周定琛準時回來吃飯,晚餐做的很豐盛。宋安然雖然沒有什麼胃口,但多少爲了孩子也吃了不少。
她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總不能讓孩子還在肚子裡就要捱餓吧。
周定琛從可可的口中得知胡玉芳今天來過了,他在聽到她們見面的時候狠狠地驚訝了一把。還不到一天的時間,她的轉變就那樣快了嗎?
但她不說,周定琛也不會去追問。只是默默地陪着她,給她夾菜,讓她開心起來。
“今天孩子乖不乖?”早上的胎動,他也能感覺到。像是有一種力量自掌心傳來,很奇妙,那是他們的孩子。
宋安然點點頭,勉強從嘴角扯了一個笑容。“她今天又踢我了,看來是一個調皮的女孩。”
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裡是淡淡的喜悅。每個爲人母的準媽媽在提到自己的孩子時都會變得母性光環十足,很神奇的一種表現。
吃過了飯,周定琛陪着宋安然在看苦情劇。那滿屏的哭哭啼啼的畫面,他着實不想去看。但爲了宋安然,他只能忍受着這樣甜蜜的折磨。
他的手臂是攬着她的肩頭,經過了多日的營養灌輸,總算是有些肉了。周定琛在把玩着,曖昧地撫摸着。
“今天胡玉芳來過了。”正在看得起興,宋安然突然說道。
其實她就算是不說,也會有人告訴他的。宋安然覺得,有些事情是瞞不住周定琛的,索性說出來。
周定琛因爲事先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情緒波動。他依然抱着她,問:“有發生什麼事情嗎?”
他指的事情,是有什麼不一樣的事情發生。他正在慢慢地誘哄着宋安然將心裡的話說出來,憋在心裡,她只會更加難受。
“沒有發生什麼太大的事情,就是發生了一些小事而已。”宋安然淡淡地說,撅着嘴巴,還在往嘴巴里塞瓜子。
看着電視,磕着瓜子,這大概是最愜意的生活方式了。而瓜子可以換成其他的食物,不管是什麼,都會變得很開心很滿足的一種休閒方式。但宋安然卻感覺到全身都很沉重,她想,也許是以爲大着肚子的原因。
周定琛低頭看了懷裡的女人一眼,眼裡帶着一絲擔憂。而後,他說:“如果不想見的話,不需要勉強自己。”
“我沒有勉強自己,這是最後一次了。”宋安然說。
她一想,好像之前她也是這麼打發宋雅寧的。本來是想簽了那個狗屁不通的協議之後就再也不會有什麼交集,結果,還是她自己想多了。
看來這世界上還真的沒有什麼絕對的事情,就是白紙黑字也能變卦了。
但宋安然就是想堅持一下,人總要給自己一些幻想吧。不管真的假的,像是隻要做了一個決定,事情就會變得簡單了一樣。
“安然,我只希望你能夠好起來。”
“我沒有不好,只是目前有些……嗯,鬱結心生,過段時間就會好起來的。”
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們都會對自己說,過段時間就好的。
時間是一劑良藥,不管發生什麼都會治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