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定琛消失了一天一夜,終於在她脫離了危險之後趕來。在那樣孤寂恐懼的黑夜宋安然都沒有怕,然而在這樣的大白天,在這樣身邊有好友有陽光有喜悅的時候,宋安然卻忽然怕了。
她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他的衣服還是昨天的那一件,臉上烏雲密佈,眼通紅像是一夜未眠。宋安然的心有那麼一刻在抽動,他不是走了嗎?現在又這樣狼狽地回來是要做什麼?
“安然……”周定琛有一絲害怕,他聽到她在家中摔倒的時候,恨不得立馬飛回來陪在她的身邊。
還好,她沒有出事。
齊豫最先反應過來,在周定琛還沒有來得及道歉的時候,他已經放下了碗筷,衝上前奮力對着周定琛的臉打了一拳。
“周定琛,你是怎樣照顧她的,她懷孕了你就是這樣將她一個人扔在家裡的嗎?”齊豫憤怒地喊着,眼睛佈滿血絲,一拳一拳狠狠地對着周定琛的身體打下。
周定琛也不甘示弱,他一直都對齊豫對安然的別有用心耿耿於懷,猛然被他打了一拳,心裡的那一股火氣也被勾了起來。
“這是我們的事,與你這外人有什麼干係?”周定琛特意強調了外人這一個詞,還給了齊豫的那一拳狠力。
齊豫倒退了一步,冷喝一聲:“我是外人,但也不會看着安然倒在家裡生死不明,你知不知道,要是晚來了一步,安然母子已經命喪黃泉了。”
周定琛知道宋安然身體不好,在聽到齊豫這樣說,身子一僵,也給了齊豫一個攻擊的機會。腹部傳來了一陣疼痛,這讓他意識終於清醒了一些。
兩個男人都扭打着,宋安然還得臥牀着走不動,只能在邊上虛弱地叫他們住手。只是這兩人都是對對方心懷恨意,一拳下去,只聽得那倒抽冷氣的生意,可見男人打起架來是有多狠。
周定琛不滿齊豫心裡有宋安然,也愧疚自己竟然讓她和孩子有危險,一時間愧疚和恨意全都涌上了,發了狠似的要找齊豫泄憤。齊豫是爲了宋安然不值,一心要爲她討一個公道。更何況他早就對周定琛不滿,正好了有一個發揮的機會。
站在一旁的趙吉祥也是阻止不了兩人的衝動,只能在一旁乾着急。聽到宋安然在悶哼,她焦急地回頭,發現安然臉上已經冒着冷汗,一直在捂着肚子。
趙吉祥急着也不管會不會被他們打到,衝上前要攔住他們。齊豫正要揮拳過去,被趙吉祥那樣一檔急忙收拳,卻不料被周定琛一個狠力打中。他要回擊,被趙吉祥使勁按住。
“你們兩個不要再打了,都沒看到安然已經不舒服了嗎?”趙吉祥中氣十足地喊着。
兩人一聽宋安然有事,也都住了手,同時回頭。
周定琛見宋安然捂着肚子叫疼,嘴脣都要被咬破了。他一心驚,趕緊衝上前,“安然,你怎麼樣?哪裡不舒服?”
宋安然看着周定琛,疼痛已經佔據了所有的意識,也將之前的不快都忘記了,哭着說:“疼,我肚子疼。”
醫生適時趕來,周定琛只能在一旁看着,心如刀割。如果他知道會出這樣的事情的話,他會將所有的事情都放在一邊。這世界上,除了她,誰都不重要。
齊豫也是自責不已,都怪他太沖動了,竟然沒有顧及到她。悄然地從病房退出去,在走廊的盡頭,他掏出煙盒,叼一根在嘴上,打火機在手上卻怎麼都打不上。
突然間,有一雙白嫩的手握住了他的手,火終於是點上了。
齊豫深吸了幾口,在煙霧繚繞中看不清情緒,只留下了一身無從說起了落寞。
看着這樣頹廢的齊豫,趙吉祥有些難過,留戀地將那一隻打火機握在手中。“齊豫,這不是你的錯。”
也不知該怎麼安慰他,他們都是愛而不得的傷心人。同時天涯淪落人,誰也不必誰好過。
“她怎麼樣了?”齊豫問,聲音沙啞,嘴角邊上已經青紫一片,沁出了血絲。
趙吉祥掏出紙巾爲大膽地爲他擦去了嘴角的血跡,淡淡地說:“已經沒事了,還需要住院觀察。有周定琛在,安然不會有事。”
她已經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可卻怎麼也瞞不住心跳的背叛。從他口中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根根銀針落在她的心上,很疼卻看不見痕跡。
趙吉祥也在極力地說服自己,那是她的朋友。而她於他,也不過是一個上下屬的關係,勉勉強強也是因爲安然的關係纔算得上是普通朋友,還是最普通的那一種。
齊豫不說話,只是默默地抽着煙,在尼古丁的放縱中,他終於找到了一絲安慰。
“抽菸有害健康,齊豫,你不要難過。”趙吉祥這時候真的很氣自己爲什麼要這麼嘴笨,安慰別人最好的方法不應該是將他難過的事情忽視,找一個令他開心的事情嗎?
可是她也知道,現在能夠讓他感興趣能夠開心的事情也只有關於安然的事情。
齊豫看了趙吉祥一眼,默默地將菸頭熄滅,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裡面。
趙吉祥一喜,還以爲是他是真的將她的話聽進去了。正要說些什麼,卻發現齊豫已經要走,走,卻不是往病房的方向。
“齊豫,你要去哪裡?”
“回去,身上有煙味,她會不喜歡。”齊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趙吉祥還沒有來得及將那一抹來之不易的喜悅收回,忽然聽到他那樣說,滿口的心都像是被澆了一盆摻了冰塊的水。心裡是苦的,嘴角卻拼命地想笑。她透過玻璃窗,看到了自己笑得比哭還要醜,忽然就哭了起來。
醫院的走廊那樣空曠,只有一道淒厲的哭聲分外明顯。
周定琛憂心地看着躺在病牀上緊閉着雙眸的宋安然,他一直都想好好守着她護着她,不讓她受一點傷害。可是,這麼簡單的承諾,他卻從來沒有做到。
她給了她的弱點,他給了她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