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口餘生
“炮兵原地待命,我帶領一部分步兵先上山寨,解除土匪的武裝,他們敢於陽奉陰違,就不要抱有任何幻想,將他們一舉殲滅!”
畢玉說罷,帶領着持槍荷彈的日寇士兵,沿着山道向山寨進發。
馬千里與範蛟心中懷着同樣的鬼胎,相互使出一個眼色,同時跑到畢玉的跟前,點頭哈腰地說道:“能爲大日本皇軍效力是我們的義務和榮耀,讓我們去收拾這幫土匪吧?!”
畢玉已經聽清了範蛟他們剛纔的話語,清楚他們此時主動提出請求的真實目的,就是要親手殺害秋實。
畢玉收住腳步,愣了一下,仍然沒有言語,只是幅度很小地點了點頭。
畢玉如果沒有聽到秋實就在山寨上的消息,絕對不會親自帶隊先上山寨,斷然是要在炮火的轟擊中,將部隊向山寨推進。
畢玉是想放秋實一馬。畢玉自己也說不清楚,爲什麼會萌發這樣的想法。只要聽見秋實這個名字,她的心中就是慌亂,就無端地擔心着他的安危。
畢玉早就清楚秋實的真實身份,更清楚秋實是皇軍的死敵。自己對於秋實的袒護,就是瀆職和犯罪。但是,她卻鼓足不起殺害秋實的勇氣。
每每在這個時候,畢玉的內心中都要經歷一陣子的鬥爭,最終,總是情感佔了上風,寧可擔當着追究或是處置的風險,幫助秋實脫離險境。
秋實上次在榕城遇難的消息傳到畢玉的耳朵裡,她沒有半點猶豫地向關山月請令,將秋實從榕城搶到了赤水城。
關山月聽信了範蛟的進言後,有意派畢玉外出執行任務。畢玉明知其中有詐,卻又無可奈何。
畢玉回到赤水城後,聽到秋實被人營救出去,暗地裡很高興,表面上是大發雷霆。不僅沒有給關山月保留半點臉面地指責了一番。而且,讓範蛟飽嘗了幾頓的皮肉之苦。
畢玉是最看不起範蛟。儘管範蛟是死心塌地地爲日本人辦事,但是,在畢玉的心目中,這樣的人,就是沒有氣節的民族敗類。
也就是範蛟窮追不捨地對秋實的追殺,讓秋實在畢玉心目中的印象更深刻,更高大,更讓畢玉難以釋懷。
在某種程度上講,畢玉是位冷血的殺手,爲了所謂的天皇聖戰,她會沒有半點人性地對中國人進行瘋狂的鎮壓和殺戮,況且心中沒有半點的愧疚。
在對於秋實的情感上,她算得上是一位純情而又多情的姑娘,儘管她是一廂情願,但是,她愛得執着和忠誠。明知自己很難以與秋實成爲終身的伴侶,卻心甘情願爲這個沒有結局的愛付出。
天地間就是因爲有了真誠的和糊塗的愛的存在,才讓人世間變得多姿多彩。
畢玉帶領的日寇氣勢洶洶地來到山寨前的空地前,環立在空地的四周,烏黑的槍口對準着空地中的土匪和百姓。
“放下武器,否則格殺勿論!”馬千里揮舞着手中的槍支,耀武揚威地在空地中間來回地走動。一雙眼睛四處掃視,尋找秋實的身影。
“你姐姐的個疤子!你是驢子屌戴佛帽,裝什麼神?老子雖然是土匪,絕對比你做走狗的有骨氣。再在老子面前大呼小叫地晃來蕩去,老子一槍結果了你。“
呂飄香一下子跑到馬千里的跟前,擋住馬千里的去路,不僅沒有丟掉手中的槍支,而且,沒有半點畏懼地將槍口指向馬千里的胸口說道。
馬千里是有些得意忘形,忘記了站在自己周圍的是一羣殺人不眨眼的土匪。呂飄香的舉動,完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馬千里膽戰心驚中清醒過來,身子也有些顫抖,微微偏過腦袋,望着畢玉,顯露出一幅可憐兮兮的樣子。
“死了死了的!”畢玉雖然對於馬千里狐假虎威的行爲很反感,但是,對於呂飄香的舉動更是不能容忍。“放下武器!”向天笑不失時機地發出一聲吼叫,率先丟掉了手中的機槍。他看清了畢玉憤怒的表情,也知道,自己的叫喊和放下武器若是遲緩了,眼前將會出現什麼樣的結果。
向天笑心中明白,此時頑抗的結果,只有流血和死亡。他不願看見更多的兄弟和百姓,無爲地丟掉了性命。
他對於秋實說出的,山寨的兄弟和百姓落到日寇的手中,絕對沒有好的結局的話語,是將信將疑。但是,眼下就是完全相信,也是於事無補。
當然,向天笑是不甘心如此輸光了老本,卻也不願鋌而走險地逆水行舟。他要避過日寇的鋒芒,伺機報仇雪恨。
向天笑丟下了槍,土匪們心中既有疑惑,也有怨悔,但是,都不敢表露出來,紛紛將手中的武器丟向地面上。
“秋實在哪裡?!”範蛟也象是搜尋獵物的狗一般,繞着場地轉了一週,仍然沒有發現秋實的身影,氣呼呼地抓着跟前的一名土匪的衣領,惡狠狠地問道。
“山寨裡幾百名弟兄,我認識的不過一兩百名,我清楚誰是什麼秋實不秋實的?!”
土匪揮手抓着範蛟的手腕,動作粗魯地拽下範蛟的手臂,沒好氣色地叫嚷道。
範蛟頓時氣急敗壞,舉起手中的槍支,沒有絲毫猶豫地朝着土匪的腦門開了一槍。
一束鮮血從土匪耳輪上方噴射而出,土匪一下子栽倒下去。
場地上頓時一陣子的**,不少土匪就要去搶奪槍支。
“都給我住手!”畢玉跨前一步,狠狠地抽了範蛟一耳光,近乎吼叫道:“誰給你這個權力,自行其是!”
“秋實到哪裡去了?對我講實話,不要引火燒身。”畢玉走到向天笑的跟前,語氣顯得平緩了許多。
向天笑已經領教過畢玉的厲害,也瞭解秋實與畢玉之間的一些事情。此時,從畢玉的眼神中,隱約地看出,畢玉對秋實沒有太壞的惡意。
既然,畢玉已經鎖定了秋實,白蟒山寨又在日寇的控制之中。如果畢玉不能放過秋實他們,秋實是斷然逃脫不了滅頂之災。
“他們在我的臥室內。”向天笑沒有說出完全的實話。
向天笑和秋實聽見馬千里的叫喊後,知道秋實已經處於日寇的天羅地網之中。因此,讓保鏢帶領着秋實躲藏在自己臥室中的一間秘室裡。希望在日寇搜查一番沒有結果後,再尋找機會,將秋實他們送出山寨。
畢玉伸手拍了拍向天笑的肩膀,推了一下向天笑。向天笑明白了畢玉的意頭,佯裝着掙扎了一陣子,隨後,引領着畢玉徑直向自己臥室的方向走去。
“組長,我帶領人進去搜查搜查,秋實肯定還在山寨內。”範蛟一手捂住有些紅腫的臉面,問到畢玉的跟前說道。
畢玉瞪了範蛟一眼,臉面鐵青,大聲叫道:“你與馬千里安頓好山寨上的事情,通知中村他們帶領隊伍上山。我去幹什麼,是你該知道的麼?!”
“是是是!”範蛟討了一個沒趣,急忙轉身跑到馬千里的跟前,傳達畢玉的指示。
畢玉走進向天笑的臥室,朝着站立在臥室中向向天笑使出一個眼色。向天笑壓低聲音叫喊道:“秋實,畢玉組長在尋找你。”
向天笑的話音剛一落地,耳邊傳來一陣颼颼的風聲,李玉剛和另一名同志似一陣旋風一般出現在畢玉的左右,兩個槍口直指向畢玉。
“秋實,真的是想死在這裡嗎?趁着我沒有改變主意之前,按照我的想法趕快離開。”畢玉身形未動,面不變色地說道。
秋實掙脫了同志們的制約,昂首闊步地走向畢玉的跟前,瞟了一眼畢玉,露出一臉的譏笑說道:“有什麼陰謀詭計儘管使出來,別在這裡貓哭老鼠假惺惺的。”
秋實自從清楚了畢玉的真實身份後,對畢玉只有憎恨。就是上次叔叔向他說明畢玉暗中救助了他,也沒有讓他對畢玉留下好的印象。
畢玉眼睛瞪得很大,喘息聲也粗重了許多,扭轉頭望着秋實好一會兒,才說道:“是因爲你救過我的命,我纔有了這樣的想法。秋實,你給我聽清楚,也只給你這一次機會,下次我們再相遇了,各自的生死就聽天由命吧。”
向天笑唯恐秋實的言行激怒了畢玉,而讓畢玉改變了意頭,讓秋實他們招致殺身之禍。於是乎,急忙從中打着圓場,又向畢玉詢問如何讓秋實他們離開的對策。
“山寨已經在我們的控制之中,你們只有劫持我,才能出去。相信我,就趕緊動手。中村他們馬上就會搜查到這裡。”
“鍾慧妹,不,畢玉,你是殺害我同胞的劊子手,我不會因此而感激你的!”秋實說出的是心裡話,但是,說話的語氣很不強硬。
畢玉長長地嘆息了一聲,微微地閉上了雙眼,揚起脖子,任憑秋實一手攬着她的脖子,一手將槍口抵着自己的太陽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