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曼的位置並不靠窗,但見她一直看着窗外,孫博很紳士地問:“要不要我們換一下位置?”
“哦,不用了,謝謝。”俞曼回以微笑。
孫博同樣微笑着。
飛行時間很漫長,爲了打發無聊的時間,孫博拿出相機,開始翻看這段日子來拍攝的照片,情不自禁地時而皺眉,時而感嘆,看着看着,看到了牟遠的照片,輕輕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孫博是個很愛說話的年輕人,也不管身邊坐着的是什麼人,很容易就搭上話兒,這會兒,他像和俞曼認識似地說:“來肯尼亞旅遊?”
俞曼一怔,因爲根本不認識孫博,沒想到他會突然對自己說話,澀然一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
“現在爆發流行病了,早點離開好,哎,就是不知道那個牟先生怎麼樣了。”孫博全然不顧俞曼是否喜歡和他交流,自顧自地說着,也多虧了他這番自言自語,俞曼瞬間瞪大眼睛,看着孫博。
孫博還在那兒喃喃自語,驀地感覺到俞曼異樣的目光,轉臉看着她的驚訝表情,不禁納悶,不知道俞曼爲什麼這樣看着自己。
俞曼恍然回神,眨了眨眼睛,吞吐地問道:“不好意思,剛纔你說誰?”
孫博愣愣地看着俞曼,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讓她如此驚訝,“牟,牟先生啊。”
“是叫牟遠嗎?”俞曼越聽越激動,牟姓可不是大姓,她覺得這個年輕人口中的牟先生一定是牟遠。
“是啊。”孫博的回答,讓俞曼的心臟劇列地跳動起來,他認識牟遠?可轉念,她想到剛纔孫博唸叨着‘不知道牟先生怎麼樣了。’難道是他出事了?她激動地轉過身子,抓住孫博的手臂,急切地問道:“你剛纔說他怎麼了?”
孫博被俞曼嚇得不輕,這個女人,是不是精神有問題啊?剛纔隔着他對着窗外發呆,這會兒,又突然抓着他的手打聽別人。
孫博不是西京人,他只是在西京轉機,對於牟氏和牟遠都不算太熟悉,並不知道他認識的牟遠是什麼人,只是覺得他肯定不是平凡人,支支唔唔地不知道該怎麼對俞曼說。
俞曼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放開手,歉意地笑着說:“對不起,這位先生,因爲我認識你剛纔說的那個牟先生,我去肯尼亞就是去找他,你見過他?還有,你剛纔說的話是什麼意思?能詳細地告訴我嗎?”
俞曼是毋庸置疑的絕色美女,而牟遠也氣宇不凡,這樣的兩個如果說有所淵源的確讓人信服,但孫博還是多問了一句:“你們真的認識?”
俞曼馬上翻手機裡的相冊給孫博看他們的合影,那些合影如此幸福甜蜜,孫博終於相信了,不過,他看看俞曼,笑着說:“你們是不是吵架了?牟先生一路都在沉思似的,除了和那些貧困山村的人交流兩句,幾乎很少說話,看得出他是帶着心事出來的。”孫博這個人不但話多,也有那麼點熱心腸。
世間男男
女女的故事,無非那麼幾段雷同的版本,一看他們倆就知道肯定又是感情債,所以話也就多了幾句。
俞曼無奈苦笑,“你剛纔說他怎麼了?”
“哦,他病了。”
“病了?”
“是啊,前兩天就病了,是這裡的一種流行病,被留在當地的醫院接受治療了。”
“被留在醫院?”俞曼十分震驚,她轉過頭看Sam,“不是說他回西京了嗎?怎麼回事?”
“我得到的消息,的確是牟遠已經回西京了啊。”Sam同樣驚訝,但他很確定地回答。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他們已經在飛機上了,只能等回到西京再確定牟遠到底有沒有回來。
“他病的重麼?”俞曼又轉過臉看着孫博問,那雙眼睛閃閃動人,看得孫博這樣的大男人都有些難爲情了,如果真有這麼個女人這樣看着她,這輩子他便無慾無求了。
半天,孫博纔回過神兒,憨憨地一笑,“哦,不算嚴重,只不過因爲有傳染性,所以比較麻煩。”
俞曼兩隻手攢在一起,看起來很擔心牟遠,孫博便打開話匣子說了起來,他把這一路跟着牟遠走過的、見過的津津有味地講着。
俞曼聽得很認真,偶爾孫博還會拿出相機,把自己拍攝的照片給俞曼看,俞曼接過相機看着上面的牟遠,他不像在西京時那樣西裝革履,不必每天都要髮型整齊,一身休閒裝扮,柔軟的髮絲隨風飄蕩,散在額前,他的鬍鬚應該是有些日子沒颳了,不過看起來顯得粗獷野性,與她見過的牟遠完全不同,但有一樣是相同的,就是對她致命的吸引力。
她看得視線模糊了,毫不避諱地用手去擦,她要看得清清楚楚,他才離開一個月,但對她來說,恍如隔世之久。
孫博看在眼裡,能感覺到俞曼對牟遠的情有多深,“這位小姐,牟先生是難得的好人,你可不要輕易放棄啊。”心軟的鼓勵起俞曼來。
俞曼含淚而笑,“我不會放棄的。”她把相機還給孫博,擦去淚水,是的,她不會放棄的,她必須找到他。連老天爺都在幫她,在這樣的時候,讓孫博坐在她旁邊,從而又得到了更多關於牟遠的消息,這不都是冥冥之中的暗示麼?
但是,爲什麼孫博說牟遠留在醫院,而Sam得到的消息是牟遠回西京了呢?到底哪一個是真的,或者又出了什麼意外?她凝眉沉思。
當飛機重新降落在西京,俞曼和孫博友好道別,非常感謝他給她帶來這麼多關於牟遠的消息,讓她這次本以爲會非常漫長地飛行,在聽着關於牟遠的故事,變得很快。
飛機剛剛降落,Sam就開手機打聽牟遠回西京的事。
Sam的消息沒錯,因爲牟遠的住院,顧衛理的人就得到了牟遠的消息。因此,牟言也第一時間知道牟遠生病的事,他讓顧衛理不惜一切代價把牟遠接回來治療。按理說,牟遠得的是傳染病,是不允許回國的,但在凱文的幫助下,終於,還是
將牟遠給接回來了。
牟遠對牟言這種強勢的行爲很不滿,在肯尼亞住院時,因爲他的體質不錯,康復的很快,如果不是顧衛理的人提前控制了他,恐怕他早就跑了,所以,雖然牟遠和牟言派去的手下回到西京,但一下飛機,還是偷偷的跑掉了。
爲此,牟言大發雷霆。顧衛理立刻,解僱了那幾個手下。繼續尋找牟遠去了哪裡。
Sam得到這個消息,臉上猶豫的表情,讓俞曼預感到不妙,目露尋問地看着他。
“他的確是回國了,但是,又跑了。”
“跑了?”
“嗯。”
俞曼半天說不出話兒,他就那麼不想見到我麼?
這一次,牟遠像是真的失蹤了,無論是機場還是火車站,都沒有他的任何信息。
最傷心的還是牟言,聽說牟遠病了,牟言馬上讓人把他帶回來,事實上,他想當面對牟遠說,他不再逼他了。沒想到牟遠連這個機會都不給他。
而事實上,牟遠雖然很反對牟言這樣強勢,不顧他的意願決定他的去留,但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還是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季潔。
所以,他又走了,這次,他不想再被找到,他希望有一天是他自己主動回來,就像上一次那樣。
他坐上長途汽車,那長途汽車開往雲貴山區,那裡不夠發達,也就沒那麼多信息會被發現,反正在哪裡都是做義工,爲國人多做些事也沒什麼不好。
只有俞曼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爲什麼每一次都讓她離他那麼近了,再讓她失去的那麼徹底。
當Sam無奈地看着她,她沒想到連Sam都難住了,看來牟遠就是刻意的不讓他們找到。
自從牟遠離家出走之後,俞曼就搬回芷園去住了,她無法在那個家裡呼吸,彷彿每一次呼吸都讓她心痛無比。
俞曼跑回房間,下巴抖着,淚水洶涌而泄,有些消息不聽則已,一聽便絕望無邊,寒心徹骨。又一次的失去了方向,茫茫宇宙,再沒人給她希望了。
她彷彿覺得自己已經得到了最狠毒的懲罰,比讓她失去一切都痛徹心肺的懲罰。
只是有一個微妙的變化,沒人注意,牟言沒有再驅逐俞曼,似乎,只要俞曼不出現在他們面前,他可以假裝無視她的存在,這樣算不算妥協,俞曼尋找牟遠的這段日子,牟言瞭如指掌,他不知道俞曼這一次還能不能找到牟遠,但她終究是個希望。
然而,又是一個月過去了,無論是牟言還是俞曼都沒有一點牟遠的消息,牟遠這回好像真的消失了一樣。
每當午夜,俞曼都會對冷月流淚,她想用愛殺人復仇,卻在現在才明白,原來被殺的那個是她自己。
在連續兩個月沒有牟遠的消息後,俞曼終於再次找上牟言。
那天晚上,俞曼站在牟言面前,牟言的臉陷在燈影暗處,一雙眼睛卻格外犀利明亮,彷彿可以看進人心底深處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