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天印離奇死亡之後,葫蘆頭早已萌生退意。但這些天裡高琳始終都沒有和他聯繫過,葫蘆頭曾經數度對高琳擠眉弄眼,但高琳卻僞裝得極其完美,根本就無視他的存在,對他的行爲也是視若無睹。
葫蘆頭也曾想過獨自逃跑,在這樣一座藏滿惡鬼的魔城之中,他是多一刻也不想再呆了。但出城的道路神奇消失,唯一能和自己作伴的師哥也遇害慘死,僅靠自己的這點微末道行,別說原路返回了,恐怕連自己的性命都無法保證,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得死在那種惡鬼的手裡。與其那樣,還不如跟着我們幾個,有大鬍子和那個食陰子這兩個異類在,至少安全問題還是具有一定保障的。
是以自那之後,葫蘆頭就變得老實許多了,他既不敢招惹我們,又不能觸怒了高琳那個小姑奶奶,只能這樣默不作聲地跟着我們,雖有滿肚子苦水,卻連個傾訴的對象都找不到。
然而當我們進入了那間暗室之後,高琳卻神不知鬼不覺的離奇失蹤了。我們三個連忙外出尋找,就在我們剛剛離開不久之後,葫蘆頭耳中的耳機卻再次響起了高琳的聲音。
她在耳機中囑咐葫蘆頭說,自己已經先行一步,進入了那個密道之中,如果她估計的沒錯,她所要尋找的東西應該就在前方。葫蘆頭的任務是拖住衆人,不要讓他們快速的前進,將他們的腳步拖得越慢越好。
此外她還安慰葫蘆頭說,她所要尋覓的東西並非古董,讓他不用擔心自己會把他甩開而獨吞財寶。自己所爲之事與錢無關,在這裡一句話兩句話也是解釋不清的。
最後她說,反正謝鳴添那夥人也肯定會進入密道尋找我的蹤跡,你跟着他們,遲早也會見到裡面的寶物,到時你能拿多少就拿多少吧,除了季玟慧那個賤人,其他人應該是不會阻攔你的。
葫蘆頭是隻能聽不能說,這耳機雖有說話的功能,但需要摘下來舉到嘴邊才能講話。此時身邊還有季三兒和季玟慧等人,他怎能明目張膽的和高琳交談?況且高琳又沒讓自己做什麼爲難之事,僅僅是拖住這些人的腳步而已,對自己來說應該還不算什麼問題。
想起前面有大量的寶物在等着自己,葫蘆頭心癢難纏,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過去,就算自己累個半死,也要把那些價值連城的物件兒盡數的搬運出去,此時沒有師哥和他分贓,對他來說反倒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了。
但高琳的吩咐卻也不敢不從,那二百萬的酬勞倒是小事,家裡的親人要是因此遇害可就得不償失了。反正也不用耗費什麼力氣,就依着高琳計策行事便了。
於是他拿定了主意,靜等着我們三人返回暗室。此後一路前行,我們的腳步本已放得很慢,葫蘆頭心想若是剛一進入密道他就有所異動,難免不被人瞧出破綻。因此他初時並未發作,耐着性子等着時機的到來。
此後,我們在途中遇到了血妖的襲擊,這一仗打下來也耗費了不少的時間,再加上之後的分析和推敲,更是拖延了很長的工夫。葫蘆頭心中竊喜,心說這人要是走運山都擋不住,自己不用出任何力氣,這些人自己就放緩了腳步,這種坐收漁利的事情,他簡直是太喜歡了。
耳聽得爆炸聲響起,而且高琳也再沒交代給他新的指示,估計高琳那邊已經事成,剩下的事,就只差自己獨攬財寶了。於是他便跟着衆人繼續前行,期間也沒打算再拖延時間,在他心裡,其實比在場的所有人都更加急於到達終點。
然而剛走不久,事情就再次發生了變化。高琳的聲音突然在耳機中響起,她說自己這邊遇到了一些難題,還需要一些時間來研究。並且她自己已經聽到了衆人發出的腳步聲,這證明衆人距離她已經非常接近了。絕不能讓這些人再向下走,一定要想辦法拖住衆人,自己的大事未成,如果這時候被衆人識破,那此前的努力也就全都前功盡棄了。
葫蘆頭苦於口不能言,但事發突然,自己也的確沒有什麼好的辦法來拖延時間。高琳似乎意識到了這一點,緊接着她便在耳機中說道:“想辦法和那個王禿子發生矛盾,那個人脾氣不好,他一定會跟你吵架的。如果能和他動手就再好不過,儘量把時間拖得久一點。”
葫蘆頭心想這倒是個不錯的辦法,於是他扯開嗓門,沒頭沒腦地大罵了起來。他提高分貝的主要原因並非是這樣做容易激怒王子,而是想讓自己的聲音傳入耳機,這樣一來,高琳即便不在身邊,也能聽到現場所發生的具體情況了。
但沒想到王子在盛怒之際被我攔下,本應打起來的一場架便就此夭折。葫蘆頭一時還未想出對策,就聽見高琳在耳機中指示他將矛頭轉向季三兒,季三兒的妹妹性子剛硬,肯定會替他哥哥出頭的。
葫蘆頭依言行事,從而對着季三兒大罵起來。果然如高琳預計的那樣,季玟慧不忍心自己的哥哥被人欺辱,她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便怒氣衝衝地和葫蘆頭理論了起來。
兩個人的對話都從耳機中傳到了高琳那裡,季玟慧剛剛講完一句話,就聽高琳用惡毒的語氣低聲叫道:“動手打她!快打她!謝鳴添一定會衝出去跟你動手!”
葫蘆頭畢竟還是有些魯鈍,他的身體反應通常都是在大腦反射之前做出的。耳聽得高琳如此指示,他也不加細想,本能地就朝季玟慧打了過去。
然而高琳卻棋差一招,她並沒預計到大鬍子的反應比我還快,還沒等他觸碰到季玟慧的身體,大鬍子早已閃身上前,將葫蘆頭像個沙包一樣地扔了出去,並且沿着樓梯一路翻滾而下。由於衝力過大,葫蘆頭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他只覺全身奇疼無比,眼前早已摔得金星亂冒,都不知道自己滾向了什麼地方。
忽然間他覺得身子一沉,整個人就從地面上衝了出去,毫不着力地向下急墜。此人雖然學藝不精,但畢竟也在古墓中摸爬滾打了許多年,身手自比尋常人要強上一些。在身子騰空的一剎那,他下意識地雙手急抓,在千鈞一髮之際抓到了石橋的邊緣,這才把自己的身子停在了半空。
當時他目不見物,周圍全是無盡的黑暗,也不知自己是身處何地,更不知自己的處境到底有多危險。他只知道,如果自己的雙手一放,那就極有可能會丟掉性命。因此他只能緊抓着石橋死不放手,同時也拼盡全力大聲地呼救起來。
可連喊了數聲,除了陣陣的回聲之外,根本就沒人答應一下。他早已六神無主,心中恐慌到了極致,只盼着能有人來救他上去,如能活命,今後他再也不敢做什麼不切實際的發財夢了。
正在葫蘆頭苦不堪言之際,忽然間,他聽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那並非是一個人發出的聲音,從腳步細碎的程度來判斷,至少應該有三四個人同時走來。他以爲是我們這羣人找到了他準備施救,便長出了一口氣,低聲呼叫:“我在這裡!”
他發出聲音後,那些腳步聲微微一頓,但依舊沒人回答他一字半句,隨即那腳步聲再次響起,從聲音判斷,的確是朝着他的方向走過來了。
葫蘆頭微感詫異,心想這些人怎麼連句話都不說,自己和他們的關係並不要好,還沒到能互開玩笑的地步,這些人總不會是趁着自己害怕之際,打算要裝神弄鬼的嚇自己一跳吧?
還沒等他琢磨明白,那腳步聲忽地在他面前訝然止歇,緊跟着就覺得有一陣呼吸之聲在向他靠近,彷彿是什麼人把自己的臉湊過來了。與此同時,他感到一陣凍人的寒氣,又陰又冷,就好像對方的呼吸是冰冷的寒風一般。
他立即意識到自己這是撞鬼了,正常人哪裡會吐出如此陰冷的寒氣來?於是他連忙大聲呼救,所幸暫時看不到對方是個怎生的恐怖模樣,如若不然,怕是自己驚嚇過度,便要就此墜落下去了。
然而畢竟他已經掙扎了多時,光是嚎叫就不知發出過多少聲了,此時他的體力盡失,已堪堪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儘管他用盡了全身力氣高聲叫喊,但喊出來的聲音卻細若蚊鳴,別說其他人了,就連他自己都無法聽清自己的聲音,直把他急得滿頭大汗,心裡的那份兒害怕就更甭提了。
就在這時,他猛地感到有一隻冰冷的人手觸到了他的手指。他知道那絕非人手,立時嚇得魂不附體,正要張口大叫之際,忽然間不知從何處射過來一股暗淡的光線。那光線微微發白,像是狼眼手電的光芒通過多方折射傳導而來。
藉着那道暗光,他凝眸細看,就見擺在自己面前的是三張人臉,這三張面孔一模一樣,就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般,連絲毫的差別都沒有。三張臉齊刷刷地對着他,和他腦袋的距離僅有一臂之隔,而此時這三人正用一種貪婪的眼神凝望着自己,除了貪婪之外,還有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兇殘和陰毒。
然而令葫蘆頭感到無比恐懼的還不止這些,因爲那三張一模一樣的人臉他是認識的,不僅認識,甚至可以說是熟悉無比,因爲,那正是翻天印的面孔。
翻天印當時就死在葫蘆頭的眼前,他又豈有不知之理?此刻突然見到三張翻天印的大臉同時出現,直把他驚得魂不附體,連慘叫都沒能發出來,胸中一陣氣血翻涌,眼前也是金星亂冒,一陣眩暈襲來,差點就死昏死過去。
他心中暗暗叫苦,這哪裡是三張人臉?毫無疑問,擺在自己面前的,必定是三張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