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大鬍子一口鮮血噴在胸前,我和王子均是嚇得慌了手腳。:。可還沒等我們做出反應,我就覺懷中的大鬍子忽地一滑,隨後便軟綿綿地跪在了地上。
直至此時我才明白,爲大鬍子剛纔會有那種反常的舉動。原來他早在此前就已身受重傷,如果我沒猜的話,正是他用雙鐗抵擋巨魈重拳的那一下,因準備不足和無從卸力,導致被巨大的衝力而震傷了內臟。
此後他雖然沒有表現出痛苦的樣子,但實際上他的身體正在超負荷工作。在內臟震傷的情況下還要進行高難度的劇烈運動,持續的越久,他的傷勢就會越發加重。能堅持到現在,他完全是憑着一口氣才撐了下來,這也正是爲他始終沒有對我們開口講話的緣故。
當他意識到的身體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他反而拼勁最後的力氣與羣魈搏鬥,力求在倒地之前殺光敵人,生怕我們因無法掌控局面而受到傷害。他這樣忘死地搏命全都是爲了我們着想,然而獲得這場勝利的代價,也未免太過慘重了一些。
看着他那虛弱的樣子,我和王子頓感愧疚無比。倘若我們的能力再增強一些,倘若我們能幫上大鬍子更多的忙,恐怕他也不會這樣孤注一擲,至少在重傷之後不必再像這樣奮不顧身了。
此時就連不易流露真情的王子也禁不住淌下了眼淚,他俯身蹲在大鬍子的身邊,用手輕輕摩挲着他的後背哽咽說道老胡,是我們哥兒倆連累了你,我們真是……真是對不起你……”
大鬍子的狀態仍不見好轉,但他還是非常微弱地搖了搖頭,隨後他用幾近渙散的目光看着王子,以極低的聲音微笑着說道別亂說,要不是你們兩個在,我這條命今天恐怕就真的保不住了。我還要謝謝……謝謝你們……咳咳咳……”
說着,他的呼吸突然急劇加速,緊接着就非常痛苦地咳嗽起來。從他口中噴出的不是唾液,而是一團團薄紗般的紅色血霧。
我連忙對王子搖了搖手讓他不要再和大鬍子講話,現在大鬍子已經虛弱至極,如再得不到及時的救治,恐怕他的傷情會再次加重。對於他現在的狀態來說,每多說一句話,他體內的傷口就會被牽動一次。
於是我們兩個翼翼地撫着他躺了下來,我用手撫着他的眼皮輕輕地合上,讓他能夠最大限度地得到休息。然後我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放心吧,現在已經徹底安全了。而且那邊還有十幾個人在幫着咱們,這些畜生已經差不多快殺光了。你別再了,先在這兒好好休息一會兒,回頭我想辦法給你治傷。”
大鬍子邊微笑着邊伸手在我的手背上輕拍了幾下,意思是讓我儘管放心,他老老實實在這裡調養就是。
我站起身來環視了一下四周,確定附近百米之內絕對沒有山魈殘存後,我低聲囑咐王子讓他看護好大鬍子和潘、吳二人,我要去幫那羣人剿滅剩餘的猴怪。
王子頗爲不解地問我說嘛去?人家那邊兒一水兒的機槍,你拿兩把破刀去湊熱鬧?沒看人家都是當兵的嗎?還用得着你幫忙?”
我搖頭道這些人看都不像是當兵的,武器不統一,作戰沒紀律,倒像是臨時組建的僱傭軍隊。再說人家也是爲了幫咱們纔開槍射擊的,現在他們那邊已經有人受傷了,如果咱們只是隔岸觀火,這樣的做法也不太道德。現在大鬍子受傷,潘老頭和吳真燕也傷的不輕,估計咱們還得需要人家的幫助,要是因爲這點兒事鬧僵了,對咱們可是沒好處。”
王子聞言點了點頭,似乎覺得我說的也有些道理。我無瑕再跟他剖析事理,再次叮囑了他兩句之後,便手提雙刀向另一側跑去。那把沙鷹手槍我留給了王子,以防有不測的時候,他也能利用此物抵擋一陣。
跑到近處後,我那羣人均已顯得狼狽不堪,一個個滿身血污地奔走周旋,全沒了適才的那種威風和霸氣。並且更爲令人惋惜的是,他們當中已有六人倒地不起,其中還有兩個身首異處的,顯然已經無法補救了。
儘管倒在他們槍下的山魈已達二十餘隻,但仍有二三十隻山魈在瘋狂地猛攻,每當一個人槍裡的子彈打空之際,便立時圍上數只猴怪,力爭在子彈上膛的間隙殺敵制勝。
看着這羣人的慘象我不免有些歉疚之感,將他們拖下水並非出自我的本意,但如今事情已經演變成了這個樣子,其中自然有我無法推脫的責任。
不過他們也的確沒有作戰素養,每個人都是端着機槍到處亂掃,企圖一舉消滅所有的山魈。可那些山魈一個比一個兇猛彪悍,如子彈不是打在要害部位,根本就無法擊倒它們,反而會讓它們的怒火燃得更旺。
況且那些紅眼山魈與血妖近似,幾發子彈是無法將其置於死地的。對付這些特殊的生物我已有充足的經驗,要麼斬斷四肢,使其無法自由的活動。要麼就是攻擊頭部,徹底摧毀它的中樞系統。
見這些人仍舊找不到其中的要領,於是我二話不說就衝進了戰團,手起刀落,先將一隻山魈的腦袋給斬了下來。與此同時我大聲喊道先擊中火力殺紅眼兒的猴子,紅眼的一死,其他猴子就害怕了”
聽我明確指出作戰的方法,那個帶頭的急忙招呼衆人重整隊伍,依照我給出的方法集中進攻。而我則仗着腿腳靈便在猴羣中游走,此時沒有了保護其他人的職責和負擔,我頓時感到身輕如燕,舉手投足都信心倍增。見到機會便實施進攻,被猴怪盯住則退步防守,是進是退完全由我掌控,再加上手中的武器鋒利無匹,當真將我的戰鬥力發揮到了淋漓盡致的地步。
就這樣,我攪在猴羣之中盡力牽制,外圍那些持槍者則集中火力分而擊之。不大會兒的工夫,一隻只山魈應聲倒地,那幾只帶頭的紅眼山魈也分別死在我的刀下和密集的子彈之下。
魈羣的數量急劇縮減,打到最後,普通的山魈死的死逃的逃,當最後一隻變異山魈倒地不起之後,整個森林又恢復到了原本的平靜之中。
一場惡戰終於結束,在場的衆人全都出了口長氣。
我率先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氣,其餘那些人雖然加入戰團比我們較晚,但由於他們的作戰方針不太正確,再加上他們的體能也僅限於普通人的層面,因此他們的樣子比我還要顯得更爲疲憊。我剛一坐倒,衆人就仰面朝天地陸續倒下,有一聲不響拼命喘氣的,也有滿口髒話大聲罵孃的。
歇了半晌,那個帶頭的黑臉漢子挪動着屁股湊了。他掏出煙來點了兩根,將其中一根送到我的手中,略顯親近地低聲問道好身手啊,跑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來了?貴姓?”
我假裝因勞累過度而呼吸不暢,邊對他輕輕地擺了擺手讓他稍等一下,邊急促地大聲喘氣刻意表演。與此同時,我的大腦在飛速地轉動,將這些人出現以後的種種疑點都彙總了一遍,同時也對這些人的身份有了初步的判定。
這些人所表現出來的狀態極不正常,如果要真是正規部隊,他們不可能這樣毫無章法地亂打瞎撞。並且這羣人的服裝鞋帽,乃至於武器全都不是統一的配置,這便更加讓人產生懷疑。更爲讓人難以理解的是,他們的隊友或死或傷,可戰鬥結束後卻沒有一人去上前救治,甚至連看都沒看對方一眼,全都各顧各的休息。由此可見,這些人肯定是臨時組建的雜牌隊伍,絕非訓練有素的正規部隊。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到這魔鬼森林來的目的就要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了。據我分析,他們此行的原因八成與那姓孫的有關。那姓孫的就好像一隻巨大的章魚,我們每到一個地方就會有他的觸手延伸。這次又恰巧在這人跡罕至的地方遇到一羣可疑之人,難免會讓我心生疑慮。
因此我絕不能讓對方我的真實身份,我需要僞裝,需要變換身份來套他的話。並且……我已經想到了一個絕佳的辦法。
計較已定,我開始逐漸放慢呼吸的速率,然後氣喘吁吁地對他說道免貴姓張。老哥,要不是你救了我們一命,我還真不想告訴你實話。畢竟都是道上走的人,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個道理你也肯定是懂的。”
那黑臉漢子連連點頭我懂,我當然懂。沒辦法,誰叫咱們有緣呢?”
我笑了笑繼續說道沒,咱們有緣,而且我還欠你一個大大的人情。就衝你那幫傷亡的,我也得跟你交個實底兒。”
說完這句話,我稍微停頓了一下特意觀察對方的表情。卻見他的臉上平靜如初,根本就沒把死去的隊友當一回事,仍舊專心致志地聽我講話。
我更加確定了此前的猜測,於是我抽了口煙慢悠悠地續道我們幾個都是一個有錢人臨時僱來的,讓我們到這鬼地方來找件。你也,這些有錢人就愛收集個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人家出錢,我們出力,這就叫各取所需。”
那黑臉漢子聽完立時一怔,似乎我說的話觸動了他,隨後他用試探的口吻追問我說是個特殊的玩意兒?非要大老遠的跑來這裡?”
我早已想好應對的說辭,毫不猶豫地回答他說據說是個綠色的面具。”
那人聽完立即身子一震,明顯被我的話戳中了要害。可還沒等他做出反應,他身後一個滿臉鬍鬚的壯漢就驚奇地叫道大哥他們也是來找面具的?”
那黑臉漢子急忙轉過頭去瞪了他一眼,眼神之中充滿了埋怨的意思。
正在這時,忽見王子大搖大擺地朝我們走來,邊走還邊像我揮手致意。而且他的嘴巴也開始做出張開之狀,顯然是要對我說些。
以我多年來對他的瞭解,他這句話的開頭,一定是先喊“老謝”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