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王子心中都感到奇怪,既然不是血妖,爲什麼還如此緊張?世上難道還有比血妖更恐怖的東西?
還沒容我們多想,就見從那房間中探出兩隻手來,晃晃悠悠的直奔大鬍子的脖子抓去。
大鬍子一時拿不準對方是個什麼東西,向後退了幾步,靠在了牆上。
那雙手緩緩的探出了房間,隨着沉重的腳步聲,對方的身軀全部露了出來,隨之而來的,是一股極其濃烈的惡臭。
我伸手捂住鼻子,睜大眼睛仔細看着對方。原來是個人,但如果準確的說,更像是個死人。
只見此人大約四十來歲,雙眼翻白,全身已有多處潰爛。伸出的雙手呈抓握狀,口中不停的發聲,或嚎叫,或悶哼,一步一頓的朝大鬍子走去,這情景看起來恐怖異常。
身邊的王子捅了捅我:“這就是血妖?太他媽噁心了。”
我低聲說:“不像是血妖,血妖除了有紅眼和獠牙,和一般人也沒什麼區別,而且血妖動作極快,身體堅硬。可這傢伙的動作慢的出奇,看樣子更像是喪屍。”
王子又擡扛道:“說的跟真的似的,你見過喪屍啊?”
我一把捂住王子的嘴:“你丫怎麼老那麼多廢話?逗貧也得分時間地點啊!我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啊,沒見過真喪屍,電視裡還沒見過麼?”
王子還想還嘴,但被我捂住了嘴說不出話來,嗚嚕嗚嚕的不知在罵着什麼。
這時大鬍子早已看出對方不是正常人,他一個箭步撲了上去,一手撥開對方如爪般的雙手,一手掐在對方的雙頰上,用力一捏。
這動作我再熟悉不過了,當初和大鬍子第一次見面,就是被他這麼捏開嘴巴的。如今他故技重施,我此時雖然心驚肉跳,但也不免有些幸災樂禍。心中得意道:感情大鬍子不管見誰都得捏一把,這位朋友有的受了。
正得意間,忽覺那人的臉部有些變形,隨着一聲骨頭斷裂般的悶響,他的下巴竟然被整個撕了下來。
這情景是我有生以來見過最噁心的場景,簡直比蛇洞中的被打得稀爛的蛇怪還要噁心百倍。我一見那人的下巴脫落,頓時全身發緊,連忙閉上眼睛不敢再看。
與此同時,我聽到王子在我身邊大叫一聲:“老胡小心!他嘴裡有東西!”
我被王子的叫聲嚇了一跳,下意識的睜眼看去,只見那人沒有下巴的口中,不停的向外涌出硬幣大小的圓形蟲子。
大鬍子也被嚇了一跳,向後疾躍,退到我們身前,與對方拉開了距離。但那人好像根本沒有知覺一樣,依然腳步蹣跚的向我們踱了過來。
王子的膽子確實很大,如此驚悚的場面,竟然還是嚇不住他,他扒着大鬍子的肩膀問道:“老胡,那是什麼蟲子。”
大鬍子搖了搖頭:“不知道,沒見過。”
我想了一下,插口說道:“是蜱蟲。”
王子回頭驚疑的看着我:“你怎麼知道?”
我說:“我以前在一部百科書上看到過,從外形上看,應該是蜱蟲,是一種吸血類的寄生蟲,俗稱壁蝨。但我不敢確定,怎麼這些蜱蟲的體型比我見過的大了好多倍?”
大鬍子聽到我說的話,忽然非常緊張的回頭問我:“你剛剛說什麼?壁蝨?”
我不知道他爲什麼那麼大反應,錯愕的點了點頭。
大鬍子的表情一下變得異常凝重,他又向後退了一步,後背幾乎快要貼到了我的臉上,然後他又略顯慌張的向樓梯下面看了看,語氣沉重的說:“大事不好!是控屍術!”
我和王子還沒來得及問,那人已經嚎叫着走到我們跟前。大鬍子發一聲喊,一腳踢在那人的肚子上。
本以爲那人會被踢飛出去,卻沒想到‘噗’的一聲,大鬍子的腳居然踹進了對方的肚子裡。
那人雖然被踢得開膛破肚,但依然揮舞着雙手作勢要撲向大鬍子,沒有下巴的嘴中,一條舌頭長長的拖在胸前。同時,從他的肚子裡爬出了上千只壁蝨,瞬間就有數十隻爬到了大鬍子的腿上。
大鬍子急忙抽回腳來,在地上猛跺,將壁蝨都震落在地。
此時我已經看出對方肯定是隻喪屍,早被嚇得魂不附體。王子的腦子比我清醒,見大量壁蝨都蜂擁到了我們周圍,一把拉住我的手就要往樓下衝。
大鬍子見狀叫了一聲:“先別下去,我有辦法!”言畢雙腳一跺,凌空躍起,跳到了那喪屍背後。
喪屍遠遠不如血妖靈敏,發覺大鬍子在眼前消失了,便毫不猶疑的朝我撲來。
這東西的危險性其實比血妖差的很遠,速度又慢,腦子又笨,如果想跑,怎麼都能跑掉。但我卻非常懼怕他的樣子,腐爛不堪的皮膚,沒有下巴的大嘴,和軀體中不停涌出的壁蝨,這情景簡直比任何事物都要噁心。
我見他向我撲來,忍不住“啊”的一聲大叫,生怕他碰到我一絲一毫。
就在這時,大鬍子在其身後單腿着地,身子一擰,使出了一個後旋踢,直奔喪屍的腦袋踢去。我只覺一陣風聲掠過,眼前一花,站在我近前的喪屍竟然瞬間被踢掉了腦袋。
這下變故來得太快,我一時還沒緩過神來,那喪屍已經雙手下捶,“噗通”一聲栽倒在我的腳下,一顆頭顱在他身邊骨碌亂滾。
我沒想到這喪屍竟然死的如此乾脆,望着地上的屍首有些愕然。
王子在邊上拍掌叫好,盛讚大鬍子的武功蓋世,要不是所處的環境不合適,恨不得當場就給大鬍子跪下磕幾個拜師頭。
大鬍子走過來盯着屍體中爬出的壁蝨看了一會兒,用手指着地上說:“你們看這些壁蝨。”
我和王子聞言看去,發現屍體中的上千只壁蝨都爬了出來。令人奇怪的是,這些壁蝨沒有攻擊我們,而是有條不紊的在樓梯口聚集,然後集體向樓梯下面爬去。
王子驚訝的問道:“什麼情況?蟲子都這麼有組織有紀律?排着隊上哪兒去這是?”我也對此頗爲好奇,轉頭看着大鬍子,等他作答。
大鬍子的表情卻比此前更爲凝重,甚至有些難看。他想了一會兒,開口說道:“如果我沒猜錯,這應該是控屍術。”
他第二次提起控屍術,可見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我沒打斷他,只是點了點頭,等着他繼續說。
大鬍子續道:“相傳有一種邪門異術,能操縱屍體,布出各種法陣,以達到控屍者所需要的目的。這種控屍術必不可少的,就是這種壁蝨。壁蝨由施法者專門飼養,供以血肉。驅使時,壁蝨會爬進屍體的體內,若施法者給予指令,屍體就按指令行事。”
我從沒聽過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法術,只覺得全身一陣陣的發冷。王子對這種靈能異術的事情歷來是頗爲癡迷,聽大鬍子這麼一說,趕忙插口問道:“你是說,剛纔被你踢死的這位其實根本就是個死屍?被人操縱了所以纔會攻擊我們?”
大鬍子滿臉疑惑的搖了搖頭:“不像。死人不能發聲,可剛剛咱們明明都聽到了他的慘叫。而且,據說被控屍術操縱的屍體,因爲是由壁蝨帶動身體,所以即使掉了腦袋也不會倒下,依然能行動自如。”
這下我和王子都聽不懂了,不約而同的問道:“那這到底是不是控屍術啊?”
大鬍子微微想了一會兒,沉聲說道:“我覺得,對方好像是在用控屍術控制活人。”
他這句話一出口,我嚇得差點蹦了起來,驚叫一聲:“什麼?是活人?這不可能吧?你看他的行爲哪點像活人?而且你踹破了他的肚子他都沒死,怎麼可能是活人?”
大鬍子擺擺手,讓我別急,他說:“這種妖術邪法我也只是略知一二,不敢保證猜的全對,等我再驗證一下。”說着就蹲了下去,將地上的無頭屍體翻轉了過來,把手伸進了屍體已經開膛的肚子中。
我和王子都不明白他要幹什麼,瞪大了眼珠看着他。
大鬍子在屍體的肚中掏摸了一會兒,忽地像是發現了什麼,手一縮,掏出了幾個珍珠大小的紅色圓球來。
看着他血淋淋的手掌,我真想閉眼不看,但怎奈好奇心太重,還是把眼睛湊了過去。
那紅球鮮紅似血,表面隱約有些紋路,看樣子倒有些像價格昂貴的雞血石。我問大鬍子這是雞血石不是?大鬍子搖頭說道:“這應該叫做器珠。是把各種內臟在熔爐中化煉成血水,然後加入鮮血繼續熬製。等徹底涼透後,就會凝固,之後再分成一個一個這樣的小珠子,就叫器珠。也就是用臟器煉製出來的珠子。”
我聽了幾欲作嘔,開口罵道:“誰他媽這麼孫子,想出這種操蛋主意,簡直連畜生都不如。”
大鬍子說:“可別小看這個器珠,操縱壁蝨全靠它了。只有把這個器珠放進屍體的身體裡,壁蝨才能尋着味道進入屍體中,從而達到控屍的效果。”
王子突然問道:“不對啊,你說這死屍是活人,那活人怎麼被放進器珠的啊?”
我脫口而出:“吃進去。”
大鬍子點了點頭,示意我答對了。
這下我又不明白了,繼續問道:“誰會吃這種東西啊?想想就噁心。”話一出口,我猛然驚醒,腦海中回憶起適才剛進這個小區之時,我在每戶人家的房間中都發現了一盤五顏六色的點心,一模一樣,全無半分差別。
想到這兒,我頓時被驚出了一身冷汗,哆哆嗦嗦的說:“老胡,王子,你們還記得我剛纔說過,在其他房子中都發現了一盤一模一樣的點心嗎?”
另外兩人也悟出了道理,同時說道:“器珠放在點心裡。”
除了這個,恐怕再沒有更好的解釋了。我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因爲我有一種非常不祥的預感。如果整個小區的每一戶的每一個人都吃了點心,就意味着每個人的肚子裡都有器珠。接下來,壁蝨就會進入到每一個人的體內,一個不剩。所以在我們進入小區之後,纔會發現偌大的小區之中居然一個人都沒有。難道說……全部的人都中了控屍術?
正想着,忽然眼前一亮,整座房子的燈光又亮了起來。緊接着,樓下的房間中猛地傳出一陣淒厲的叫聲。
那叫聲與此前所聽到的慘叫聲一般無異,但頗爲不同的是,這次的叫聲,卻是許多人一起發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