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靜靜的站在一旁,等候着排隊進來的其他姑娘。她的目光一直不停的望着,一陣陣熟悉的感覺席捲而來。
就在那,那個栽滿百合花的那個花圃,以前種的是她最喜歡的鳶尾花,現在花圃依舊,可惜花兒不在。
她隱隱還能看到那花圃邊上刻着一個小小的心字,那是她六歲的時候吧,教書先生剛剛教會她名字,她便調皮的用小石頭刻在了上面。那一次她的手被弄傷了,父皇還狠狠的懲罰了帶自己的宮女。
初心輕輕的嘆息了一下,眼眶有些發脹,她想她父皇了,若不是自己執意要嫁給楊鼎,又怎麼會引狼入室?
“走走走!別哭了!”一陣罵聲從初心的身後響起,一個個抹着眼淚的姑娘被強行與家人分開,厚重的木門重重的關上,隔斷了宮潿與外界的聯繫。
初心有些無奈,進宮有這麼痛苦嗎?
隨後她們被分成兩排,跟着一個嬤嬤來到了“樣選宮”。
“我跟你們說,你們既然已經來到了宮中,那就是宮裡的人!一定要謹慎,一切都要以主子的命令爲重!”一個年過五十的老嬤嬤在用力的喊着,她那陰沉的目光在人羣裡不斷的掃射着,讓人看了不禁有些怵。
初心懶懶的聽着,她以前最喜歡跟嬤嬤一起來看新宮女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當上宮女,站在這裡,等着別人的差遣。
“少哭哭啼啼的!喪氣!”突然間老嬤嬤一個箭步朝一個身穿粉色衣衫的女子走去,話音還未落下,“啪”一聲,那個女子由於慣性直直摔倒在地上,白嫩的臉瞬間變得紅腫起來,眼角還掛着眼淚,可憐兮兮的模樣,我見尤憐。
在她身旁的女子一個個猶如攤上了什麼病毒一般,一窩蜂的縮到了後面,萬分驚恐的看着那女子和一臉怒氣的老嬤嬤。
初心只是淡淡的看着,事不關己。在她看來,能適應環境的纔是強者,哭只是弱者的表現。反倒是老嬤嬤的行爲讓她覺得雷厲風行,是一個可以拉攏的人。
“我跟你們說!哭是沒有任何用的!或許你們在家裡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或許也有不受寵的,但是,在宮裡一視同仁,不會因爲你在家是什麼身份而寵讓你!”老嬤嬤將手背在身後大聲的吼着,而那名女子只敢抽動着身體,沒敢在哽咽出聲了。
“剛離開家難免會傷心,嬤嬤你這巴掌,怕是嚴重了點吧?”一道清脆如泉水的聲音擲地有聲的響起,初心的視線落在了一名身穿淡紫色輕紗的女子身上。輕紗羅大小合宜的穿在她身上,腰間鑲滿珍珠的腰帶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有些高調卻不庸俗,墨黑的長髮輕垂至腰間,頭上只稍稍綰了一個髮髻,用一根銀簪子固定。隨着她彎腰的動作,黑髮滑落她的身側,背影出落的倒也驚豔。由於她是背對着初心,所以初心並沒有看到她的臉。
安秀琴上前一步將地上被訓的不敢動彈的女子扶起來,隨後一臉坦然的跟一臉怒火的老嬤嬤對視。
旁邊不少的宮人都在暗自交頭接耳,聲音卻也是在場的人都能聽到。“到底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他們都指着安秀琴指指點點的。
安秀琴卻沒有半點窘意,在她看來,只要是對的事她就可以理直氣壯。
老嬤嬤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她袖子下的手緊緊握住,她容嬤嬤做事還沒有誰敢頂過嘴,這讓她在宮人面前還如何立威!
“那老身就奇怪了,爲什麼你不哭?”老嬤嬤深呼了一口氣,決定還是以德服人,否則這羣人裡面要是那天見了鬼給皇上看上,當了貴人什麼的,那她就慘了。
初心倒也是好奇,自己是因爲出生到長大都是在宮裡,所以纔會如此淡定,爲什麼這個女子也會如此淡定,還敢公然反駁嬤嬤,她輕輕歪了一下腦袋,繼續看着事態的發展。
安秀琴只是輕輕勾了一下嘴角,那雙狡黠的眼眸左右上下轉了轉,一手輕輕托住下巴,做沉思狀。
就在嬤嬤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的時候,她終於說話了,她有些俏皮的說:“人和人不一樣,這個道理嬤嬤不懂嗎?”
果然,聽完安秀琴的話,嬤嬤的臉色接近豬肝色了,她胸口劇烈的起伏着,她狠狠的瞪着安秀琴,足足有一分鐘。就在所有人都以爲安秀琴必死無疑的時候,嬤嬤輕輕的揮了揮手,緩緩道:“老身老了,說不過你們年輕人。”
初心有些意外,老嬤嬤居然這般能忍。安秀琴也微微張大嘴巴,她還想鬧一鬧的,怎麼就這樣完了?
“天色晚了,大家先安頓下來吧,明天開始訓練。”老嬤嬤說完便朝一個年輕的太監揮了揮手,自己一個人略顯老態的離去。
衆人隨着公公的指引緩緩離去。安秀琴關心的對摔倒的那女孩子說:“你沒事吧?”
誰料那女子捂住臉狠狠的瞪了一眼安秀琴,然後轉身跟着大隊走去。留下安秀琴一臉的茫然。
“好心當成驢肝肺了!”安秀琴對着那女子的背影狠狠的啐了一口,在原地心塞了幾秒鐘之後才悠悠的跟了上去。
初心不免有些好笑,遇到這種事,一般的情況下,受傷的那個人都會想別人對自己只是幸災樂禍順便出出風頭,又怎麼感謝你呢?
初心搖了搖頭,跟着走了上去。
不得不說,“樣選宮”的條件並不怎麼好,牀榻全是連在一起的,而被子也是兩人蓋一牀,諾大的宮殿裡裡只有幾盞燭火在搖曳着,不怎麼亮的燭光,讓殿裡顯得有些昏暗。
“嗚嗚,我想回家。”一個女孩子站在牀邊嚶嚶的哭了起來,她的臉埋在手臂裡,雙肩劇烈的抖動着。
初心只是悠悠的撇了一眼,如果沒認錯,那應該是下午被打的那個女孩子吧。一時間,殿裡的哭聲連成了一片,二十幾個女孩子一起哭了起來,哭的稀里嘩啦的。
初心無奈的皺了皺眉頭,她用小手指摳了一下耳朵,自顧自的鋪好自己的牀,然後上牀睡覺!
安秀琴看着哭成一片的女孩子們也是一臉的不耐煩,她看見初心早早就上牀休息了,於是她也不打算多管閒事了,省的挨別人的白眼。
安秀琴抱起眼前的被子,走到初心的跟前,將被子扔了上去,然後脫鞋上牀。隨後她淡淡的詢問着說:“我能睡這裡麼?”
“……”初心有些無語。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安秀琴直接躺了下來,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
“我說不能睡你會滾開嗎?”初心睜開眼睛,一臉鄙夷的看着安秀琴,躺都躺下來了,還問她能不能睡,存心找心塞!
“不會。”安秀琴大言不慚的說着,她將臉轉過來,對着初心。
“臉皮不是一般的厚。”初心微微嘆了口氣,閉上眼睛,繼續睡。
安秀琴沒有因爲初心的話而感到任何的不舒服,她倒是饒有興趣的直接側身面對初心,然後一臉笑意的看着她。
“你想幹嘛?”初心被看的有些毛毛的。
“沒事啊,眼睛長我身上,想怎麼看,就怎麼看。”。安秀琴絲毫不客氣的說着,臉不紅心不跳。
“那你慢看,我睡了。”初心額頭垂下一把的黑線,臉皮要不要再厚一點?初心重新閉上眼睛,拋開所有雜事,進入了輕睡眠中。
“還沒自我介紹呢!”安秀琴不滿的叫醒初心,嘟着嘴氣呼呼的瞪着初心。
一秒~兩秒~三秒~初心還是緊閉着眼睛。
“我知道你沒睡,我叫安秀琴。”安秀琴雙手枕在後腦,淡淡的說着。“安心的安,秀麗的秀,彈琴的琴。”
“今天在宮門外我就注意你了,我還憂傷的哭了好一會呢,而你倒好,淡定的跟沒事人一樣。”
“看你的樣子,像一個很有愛心的人啊,爲什麼不去扶她呢,而是事不關己,害我差點去鬼門關走了一趟不說,還被人白白翻了一眼。”
“你看啊……”
“初心。”初心的耳根被吵得受不了,她幽幽的說出了自己的名字,然後轉身,繼續睡。
“勿忘初心,好名字!”安秀琴微微點頭稱讚道,隨後她才反應過來,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剛剛初心回答她了嗎!
初心心裡一萬個鄙夷,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將真名說出來,她只是覺得她對她應該說真名,僅此而已。
不管怎麼說,總算知道這個冰女人叫什麼名字了,安秀琴咧着嘴,閉上了眼睛。
殿裡的哭聲對於她們兩個人來說,就是自動屏蔽,心中默唸我聽不到,我聽不到。
沉沉的睡去,醒來之時門口已經敲鑼打鼓起來,還伴隨着生生怒吼,尖細的聲音像催命符一樣,不斷的喊着:“起牀了起牀了!”
初心緩緩坐起身來,昨晚她什麼時候睡着的她都不知道。
安秀琴也揉着惺忪的睡眼起身,她半睜着眼睛看向初心,然後悠悠的道了聲:“初心早安。”得到的卻是初心的面無表情。
初心沒有搭理安秀琴,自顧自的起身洗漱,安秀琴也不甘落後。而其他人睡得正沉,估計哭到很晚才睡的吧。
待她們倆都洗漱好了之後,已經有人破門而入,一個年級看起來三十多歲的嬤嬤一臉的怒氣,她手中握着一條長長黑的發亮的鞭子,身後跟着四個同樣手握鞭子的宮女。
“哼!當真宮裡是家裡嗎?沒起牀的給我狠狠的打!”領頭的嬤嬤咬牙怒吼着。
安秀琴拉住初心的手臂,有些害怕的望着嬤嬤的那個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