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豆豆看似是個混賴的,其實爲人聰明機靈,膽大心細,所以才被她委以重任,潛伏到韃靼人中間去,執行重要任務。至於他喜歡的青檸?四個字就能形容:簡單粗暴。
而程格生得俊俏,卻爲人乾脆利落,很能打仗。但下了戰場就一根筋,凡事直來直去。偏偏他選中的青黛則心思細膩、做事周到、很識在體。
所以,兩對夫妻都是互補的性格,看似他們都還很滿意,這不正是搭配着來的麼?
“也不能說是純操縱,算是左右加借勢吧?”琉璃很自然的發出欽佩的嘆息,“冰山再強大,也要順應海流啊。臨山郡王天天窩在府裡不挪窩兒,事實上這些事都是他搞出來的。”在蕭十一這兒,她終於看懂了什麼叫運籌帷幄之中,決戰千里之外。
“怪不得!”青檸的嘴巴和眼睛都張成o型,“我看到他就覺得害怕,長那麼俊,讓人多看一眼都會臉紅,可他那雙眼睛卻像把人心都看透了似的。”
“幸好他跟咱們是一邊的。”青黛後怕的說。
琉璃抿了抿嘴,很是無奈,給她們講局勢的,怎麼話題扯這麼遠?難道女人們之間,愛談論的就只有男人嗎?或者,最終的話題都會拐到男人身上?
不過,目前交通斷絕,通信基本靠鳥。但朝廷卻沒有這樣的資源,因爲上位者不屑。什麼驛戰啊、快馬啊、傳信官啊,這是多麼高大上?身爲國家機器,自然不能用土法。這令琉璃想起在現代時,某軍事第一強國研製了好多能打信息戰的高科技武器,結果在和一個非常落後的海島小國發生衝突時試用,卻完敗了。敗給誰?敗給人家拿木棍敲鐵桶。
所以說,土有土的好處,永遠不要小看任何東西。就像此時,琉璃得到邊關的信息。比朝廷要早得多。於是,就能早於蕭左反應和佈置。當然,她不會忘記和蕭十一互能有無,信息共享。因爲漕幫有信鴿。人家蕭十一的秘密情報機構也有,似乎訓練的是鷹。若兩家“信使”不小心半路遇上,不巴結一下,說不定人家的能吃了他們的。
“我們也不弱,他也該慶幸纔是。”琉璃傲然道,雖然明白與蕭十一相比處於劣勢,卻也自信自己這方是值得的盟友。
“小姐,再講一下您要怎麼修理阿魯臺吧?”青檸最愛聽這個,一提起就兩眼放光。
“修理?程度太輕了。我會讓他後悔,曾經生在這個世上!我要讓他滾去地獄。匍匐在姐姐腳下,請求原諒!”琉璃目光堅定,無可轉移。
就在這種看似平靜淡然,實則暗流涌動的日子裡,時間流水般輕悄悄滑過。
二月十六。東京都收來第一份西北戰報。蕭真和程格在這種天氣和道路條件下,在漕幫的鼎力相助中,帶着兩百將士,只用十天就到達西北邊境,紮營寧安鎮。因爲地方官府已於五天前開始了準備,所以募兵之時,響應者甚衆。可見邊民對韃靼人有多麼痛恨。三天,就募青壯兩千餘名,加上從京城過去的和從當地抽調的部分兵勇,共兩千五百。
程格連片刻也沒耽誤,立即排兵佈陣,偏巧韃靼“土匪”當天就來劫掠寧安鎮。第一次遭遇戰。雖說大趙新軍還是小負,但不管是兵將,還是百姓都傷亡很小,而且韃靼人首次空手而歸。這對於才組建起來的散兵遊勇來說,已經是非常難得的。名爲輸,實爲勝,全大趙振奮。
三月十四,第二份戰報來了。
自從邊境撤蕃,韃靼人少了阻擋,就一直囂張兇惡得很,尤其是霍家軍解散,霍紅蓮上京後,連寧安鎮這樣安穩了幾十年的地方,也被鐵蹄屢屢踐踏。他們燒殺搶掠得極爲順手,自詡爲狼,哪受得了“牛羊”的反抗?於是又連攻了寧安鎮九次,誓要踏平此地。哪想到隨着大趙軍募集的兵員再添千五之數,隨着漕幫運送的物資源源到來,隨着所謂新兵們對戰場和兵器的熟悉,加上程格奇詭的用兵之道,他們從第二戰的小勝、第三戰的慘勝、第四戰的平手,之後五戰就一輸到底。而大趙這邊士氣大振,越戰越勇。最後那戰,還正式挑起了新霍家軍的旗號。
望着那殷紅鳳飛旗上巨大的黑色霍字,仿如火焰般的霍紅蓮重生,韃靼人信心全無,甚至到了聞風而逃的地步。
三月二十五,韃靼人逃竄到西北其他邊鎮,想趁火打劫。哪想到晉王蕭真早就帶兵埋伏在這裡,雖然以少敵多,但因爲提早佈置、陣法精妙,士氣如宏,立即給予韃靼迎頭痛擊。
進了四月,草長鶯飛,天氣轉好,地面也不再泥濘難行。到此時,韃靼人的馬快、路熟優勢已經蕩然無存,不僅每年春天的例行掠奪完全沒有收穫,還有被大趙軍追打的可能。
五月,韃靼王阿魯臺緊急上書蕭左,痛斥霍家軍侵邊,已經深入韃靼領土內。要求新霍家軍遵守兩國的友好條約,儘快撤兵。阿魯臺的態度雖然強硬,但語氣卻柔和,帶着求和討饒的勁兒了。至此,這場所謂的平匪之戰大獲全勝,蕭左龍心大悅。而國內,雪災的救助也接近尾聲,百姓各回鄉里,準備重建家園。這一切,似乎表明那個歌舞昇平的大趙國又回來了,這輪似乎翻不過的困境也在慢慢消退。
“這就完了?”東京都,水府內,生生居,青檸一邊侍候琉璃練字,一邊懊惱地問,“合着咱們的人白給朝廷拼死拼活,到頭來功勞全是那老混蛋的?”老混蛋,是指當今皇帝。
青黛在一邊做針線,聞言靜靜地道,“這如何是給朝廷賣命?是爲了邊境百姓好不好?難道讓他們長年受韃靼人的氣,官府又拘着他們,不讓他們內遷,就那麼任人魚肉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青檸擺手。
“我懂,但你放心,這纔是開始呢。”琉璃安心寫着字,頭也不擡,“蕭左會很快下旨,讓霍家軍解散,然後大大封賞,給點甜頭,讓兵將們解甲歸田種地去,再讓程格待在寧安鎮,封個很高的虛銜,讓他當光桿司令。”
“他想得美!”青檸嗤之以鼻。
琉璃停下最後一筆,笑道,“是啊,他想得挺美。可正所謂將在外,軍命有所不受。再說了,就算咱們肯,阿魯臺也不肯善罷甘休。聖旨到達寧安之前,還有好幾天的時間可供發生變化呢。”她從開着的窗子,望向院子。
五月裡,夏景盡現。到處一片蒼綠,滿園都是花團錦簇,就好像幾個月前的嚴寒和遍地白雪皚皚是上輩子的事。其實,大地也好,百姓也好,都是這樣,曾經經歷生死,面臨絕望,但春暖花開之時,生命立即就又蓬勃起來。
世上最偉大的,莫過於此。
可這,不包括阿魯臺。他,死定了!韃靼人以狼爲祖先,阿魯臺卻只繼承了狼的兇殘和狠毒,卻丟失了狼的傲性與尊嚴。他、他的父兄、甚至祖輩,因爲霍家軍的存在而不能越過寧安鎮半步。他本人,與姐姐在戰場上交手數十次,無一勝績。
身爲男人,他感覺受辱是可以理解的。可他明面兒上打不過,卻不惜出賣身爲戰士的驕傲和身爲韃靼人的利益,和蕭左聯手,置霍家人於死地,斷姐姐的後路,卻絕不能原諒!
多少年了,她的噩夢中還在燒着那把大火,那把吞噬整個霍家的大火。那不僅是燒死數百的霍家僕役和養在府裡有軍功卻傷殘的士兵和他們的家眷,還有整個霍家的圖騰,掘了整個霍家的根,不亞於刨人家祖墳!這還不算他賣土求榮,讓姐姐失去堅守寧安的最後藉口。
“阿魯臺肯,臨山郡王殿下也不肯吧?”青檸小聲地道,吐了吐舌頭。
琉璃就有些想笑。
在這次雪災的救濟中,蕭十一這個大金主低調得很,絕不主動出面,金銀財物全捐給朝廷了,露臉的事都讓蕭左去做。這讓蕭左非常滿意,所以沒留神他暗中下的工夫。
要知道因爲天氣暴寒暴暖,是引發了瘟疫的。相對於饑荒而言,以及來年春耕的憂愁,來勢兇猛又死亡率高的瘟疫更可怕,更令人聞之色變。到底生計好壞,朝廷不能撒手不管。可命這個東西全憑老天,沒命的話就什麼都沒了。
這時候,民間又有傳聞:十王之子天命之身,他有言在先:只要每個人於自己的本命限期(按屬相區分的)虔誠叩拜北斗七星,就能獲得福報。
生死攸關的大事,百姓們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反正不過是磕個頭嘛。結果,只要能跪拜的,很快就會在家中發現秘密的贈藥,不能說藥到病除,至少是非常有效的。蕭左忙得日夜不休,沒留意到這一輪風潮。等他發現,想找幕後人時,卻連風影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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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話要說……
這是補昨天的更新。
今天的正常更新還是晚上八點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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