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輿論的事我負責,你只管安排扮賊和善後的事。”琉璃乾脆利落地說。
“保證完成任務!”袁丹青樂呵得給琉璃行了個古代的軍禮,之後一溜煙兒跑了。
就在袁丹青走後沒幾天,東京都傳來鬧賊的消息,幾家權貴接連被偷,就算失主不敢報上全面的失物清單,而且還嚴密地封鎖家中僕役的嘴,仍然傳出每家都損失巨大的消息。同時襯出那些苦主,有多麼富得流油。被盜者雖然包括臨山王府,但臨山王是有名的富翁,倒沒人追究。只是其他人嘛,都是家裡有人掌着肥缺的,於是引發了新一輪關於朝廷無清官的流言。
好不容易安撫了百姓的情緒,如今又給挑起來,蕭左氣得嚴令五衙六軍追剿盜賊,甚至一度封城,可盜賊居然狡猾得很,髒物是順利脫手了,人影卻沒讓衙門看到一個。
令蕭左沒想到的是,百姓對於權貴之家和朝廷大員的不好言論,竟然止於寧安侯府。因爲某天晚上,那夥囂張的盜賊頂風作案,把寧安侯府也盜了。
誰不知道寧安侯是皇上眼前的紅人,還掌着漕糧轉運使這樣的超級肥缺?但,那盜賊卻沒偷到什麼值錢的東西,惱怒之下,居然大膽的在寧安侯府內放了一把火。
因爲是用了火油的,整個侯府都陷入火海,根本救火不得。好在之前賊鬧騰得厲害,驚動了府衛,府裡的主人及僕人都及時逃脫。又因爲權貴居住的坊區間隔比較大,獨府獨坊的情況比較多,所以沒牽連到別家。
但侯府卻變成一片廢墟,只剩下斷壁殘垣。
之後傳出消息,那盜賊之所以如此過分,是因爲寧安侯府太窮了,他根本沒找到什麼值錢的東西。所謂賊不走空。既然沒東西,那就毀東西好了。
由此,百姓們在痛恨盜賊的同時,對大官和貴族有了新的認識。誰說當官的沒有一個好東西來着?好歹。還有一個嘛。寧安侯手握肥缺,卻不吃請、不受賄,家無長物。聽說哦,爲了女兒在婆家過得好,女兒出嫁時陪送了不少東西,現在府裡只剩下個空架子了。寧安侯這樣風采的人物,都沒錢娶繼室,三個姨娘死了倆個,只剩下一個主持中饋,聽說也是個節儉的。別說喝花酒或者同僚應酬了。在家也是吃的粗茶淡飯。可憐的是,小溫狀元郎還沒娶妻,溫侯又要養活一個傻兒子。這寧安侯,還真是不容易呀。而他即使都如此窘迫了,也不貪民分毫。不與國爭利,真是大大的好人,大大的好官!
“這溫凝之,朕果然沒有看錯他,真給朕長臉。”蕭左正爲拔出蘿蔔帶出泥的貪官事件和關於帝位不正的謠言,以及京城鬧賊的事而煩躁萬分,卻因爲此事而轉移了壓力。民間甚至還傳出明君出清臣的話,令他的不利形勢有所氛圍,因而備感欣慰。
“那還不是因爲皇上聖明,有眼光,才能挑得出這樣的臣子。”月嬪柔柔笑着,站在蕭左身後爲他捏肩。沒人看得到。她眼裡有不明神色閃動,伴隨着嘲諷,一劃而過。
外間,洪長志垂手而立,一動不動有如老僧入定。可他的耳朵。卻豎得長。
如今後宮之中,除了崔淑妃重獲恩寵之外,就只有月嬪是大紅人了。蕭左本想晉位她爲妃的,但懂事的月嬪卻說尚無子嗣,又無功勞,不敢越級讓皇上爲難。她這樣,蕭左就更憐愛了些,就算不留宿,也經常到月影宮來坐坐。
“看起來,朕要獎賞溫侯纔是。有獎有罰,獎懲分明,纔不失爲君的宗旨。”當月嬪的小手移上蕭左的太陽穴,他舒服的閉上眼睛說。
“那是自然啦,可臣妾聽說,沒等皇上心疼溫侯,百姓們已經有所行動了。”
“咦,怎麼回事,你給朕說說?”蕭左拉過月嬪的手,好奇地問。
“皇上最近心煩國事,有些上火,臣妾是想親手給皇上做一道藥膳,偏偏宮裡沒有那味特殊的食材,這纔派人出宮尋找。皇上放心,找來的東西已經過了尚食局的眼,絕對是沒有問題的。”月嬪卻先稟報道。
“朕知道你貼心,怎麼會懷疑你,你不用對朕解釋的。”蕭左拍拍月嬪的手,面容慈和得很,“快說吧,到底聽到什麼趣事了?”
“臣妾派出宮的嬤嬤在東市上尋找那味食材,正巧碰到民衆們自主募捐。”月嬪露出讚歎的神色道,“臣妾未入宮中時也曾聽聞,百姓們最愛清官,最恨貪官。因爲寧安侯府被盜,結果卻因清廉而被那可惡的賊子縱火,偏溫家在城外連個像樣的莊子也沒有,如今都無家可歸了。”
蕭左有點尷尬,因爲他身爲人君,居然沒注意到臣下如此慘狀,有點失了恩寵和愛護臣下的意思。爲了掩飾心中的那點不好意思,他擡頭看向洪長志問,“長志,你可曾聽說了這些事情?朕記得,前幾天朕還派你出宮,體查民情來着。”
洪長志聞言,整個人有如石雕中注了靈氣似的動了動。心中怨念:您那是派我體查民情去了嗎?明明是要調查盜賊的事。
只不過他侍候蕭左多年,知道他慣會爲自己找藉口的,因而只躬身道,“老奴確實聽說寧安侯府全被毀了,可老奴之所以沒報給皇上,是因爲寧安侯還有兩個親閨女和一個義女呢。那兩個親閨女倒罷了,婆家都是大族,拉拉雜雜一大堆人,溫侯的親家倒是想接溫侯去小住一段時日,只怕溫侯自己也覺得不方便。但義女水琉璃那兒不同啊,臨山王上無父母,下無妾室兒女,他們小兩口住着那麼大一個宅子,空院子頗多,清靜得很,已經把溫侯全接過去住了。所以老奴以爲,算不得無家可歸吧?”
“那你也應該報與朕知。”蕭左聽這話聽得舒服,但還是板起臉。
“皇上日理萬機,是寧安侯和臨山王囑咐老奴別來打擾皇上的。”洪長志說着就跪下,“老奴自以爲是了,還請皇上責罰。”
“這算什麼自以爲是。頂多就是太在意皇上罷了。”月嬪就笑着插嘴。
蕭左這才轉過話題,接着問,“你剛纔說民間自主募捐,是怎麼回事?”
“就是百姓們知道溫侯府裡不富裕。那宅子又是皇上賜下的,佔地頗廣,要修葺起來,所花的銀錢不是少數,只怕負擔不起。因此上,你一兩我一文的,要幫溫侯重建家園呢。”
蕭左一聽,眼睛登時亮了。官員清廉,民衆仁厚,互相守望相助。這是對朝廷多好的宣傳啊。有這樣的臣子和百姓,還有誰敢說帝王不正,導致妖魅橫行?
“百姓雖是一番好意思,但他們春種秋收,看天過日子。也是不容易的。長志,傳朕的旨意下去,燒燬的寧安侯府,由朕的私庫出銀子爲他修。”
“皇上恩典!老奴代百姓和溫侯謝過。”洪長志連忙拍了句馬屁,接着話鋒一轉,“不過老奴聽聞,臨山王妃已經決定出資。資助自家義父了。老奴以爲,郡王妃一片好心,皇上不如成全,更彰顯我大趙的仁孝教化呀。”
蕭左一聽,甚以爲然,畢竟水琉璃出身低賤。是江湖女子。連她都肯仗義出手,不吝嗇銀子,確實宣揚起來更爲好聽。但,他身爲皇上卻不能什麼也不做。
“臣妾也聽說這件事了。”月嬪也開口道,“據說臨山王打算全力支持自個兒的王妃。如今已經找了匠人畫圖,要親自督造新的寧安侯府。說起來,如此倒能壞事變好事,指不定民間傳出什麼佳話呢。”
蕭左再點頭,只覺得月嬪的話提醒了他。
佳話!佳話!他現在缺的就是佳話呀。對溫凝之,他不僅要升他的爵位,還要樹立成朝廷官員的典範,讓百姓知道,這纔是大趙國的真正樣子,忘記那些貪官帶來的晦氣和對他這個皇上的不信任。
“長志,宣人擬旨……”他雷厲風行。
而遠在臨山王府,那對實質上的假夫妻卻又要下棋說話,“下一步,什麼時候動手?”蕭十一卻問琉璃。說着就想笑,“你這一手玩得漂亮,有宮裡的人配合,溫凝之走上神壇,想下來是不成了。若摔下來,那不得直接來個嘴啃泥啊。哈哈。”
琉璃胸有成竹,“先讓他們開心一下,高興和得意之下,纔可能失去警惕,並且應對的時候失措。等入了冬,遺詔的事就該拿到明面兒上了。”
“真狠!”
“我這也是爲你!”琉璃白了蕭十一一眼,沒發現兩人說話的語氣就像是打情罵俏。
她有玉璽、有空白聖旨,蕭十一有仿造力幾可亂真的書法聖手,有早就專出的十王之子以及蕭左登位不正的謠言,這幾項組合起來,就是對蕭左的絕大打擊啊。
不過,僞造遺詔容易,借輿論之勢也不難,可怎麼讓謠言變成被發現的事實,而且還不會被防止擴散,就是技術性的難題了。
好在,他們宮裡有人。而爲了配合,他們遠在西北大漠也有人。
不急不急,先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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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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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6還在外地出差中,不知最後會第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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