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 屋內的男人就醒來了。他靜靜的直起腰穿好衣服,然後細心的幫牀幃裡面的那人掖好被角。
“你醒了?”寧次看着她突然睜開的眼睛。那女人竟然沒有理他徑直翻了個身對着牆繼續睡着。
“醒了就起來吧……”寧次胡亂的找着話題。
“太冷了!”
“那就接着睡……”他馬上附和道,併爲自己這麼容易妥協而沮喪萬分。昨天晚上是因爲什麼而挑起的矛盾他已經記不清楚了, 但是女人突然變得冷酷的表情讓他很傷心。雖然他明白夫妻吵吵架是難免的但發生在他們身上, 寧次還是有點失落的。
“……昨天是我錯了……”不管錯在誰, 身爲男人先承認錯誤總是對的。寧次坐在牀邊低着頭對着裡面的那個女人說道, “以後再也不惹你生氣了。”
對着牆的女人靜默了片刻便把頭扭了回來:“你說說看自己的錯在哪?”
“……”寧次依舊保持着低頭的動作沒有說話, 這樣可憐兮兮的神情被那女人看到之後,心也就軟了下來。其實她早就不生氣了,但不好放下身段承認自己的錯誤。
“知道錯了就好。”神尾得意洋洋的把身體挪過去趴在寧次的腿上, “……那個……其實昨天我也有錯啦,雖然比起你的錯誤它顯得那麼的渺小……”
寧次好笑的聽着神尾在那給自己找面子, 他也是在婚後才發現這隻身上的種種執拗與缺點的。與之相應的是他也擔心自己身上隱藏的缺點會被這個女人發現, 但過了這麼久都見女人提及過, 他也就微微放下心來:或許在以前她就看透自己了呢。
兩人和好之後沒有立即起牀,而是相互擁抱着溫存着肉麻起來。
“寧次我想要個孩子……”
“太早了吧?”
“不早了, 不早了……以後你好有個陪伴。”
“陪伴什麼的還是算了吧。”
“我要是真的死了,不准你再去找別的妻子,搞曖昧也不行!”
“你不會死的。”
“……要是真的死了怎麼辦?”
“不會死的!”
“……我不管,我現在就要造個孩子。”
“我的衣服是剛穿好的!”
“哼,別說是跟其他女人搞曖昧, 也不准你正眼瞧其他女人。”
“我知道…….你別撕了我自己脫……”
……
寬闊的內院裡灑滿了月光, 暗色的天空中是帶着朵朵雲彩的圓月。
寧次坐在走廊的木板上聽着從廂房中傳來的嬰兒哭鬧聲, 和所有習慣了清淨的男人一樣, 他被這種彷彿晝夜都不停的啼哭聲搞得精神疲勞緊張。
“呵呵, 再哭就打你的屁股哦。”裡面的女人絲毫沒有受這種噪音的影響,反而用一種輕鬆的語調威脅着自家只有兩歲大的女兒。
煩人的啼哭聲戛然而止。
過了許久也沒有聽見女兒的哭鬧聲, 寧次突然覺得不安起來,他飛快的起身推開房門看見自家女兒正安靜的窩在地板上,睜着藍藍的大眼睛盯着那個伸着巴掌滿臉微笑的媽媽。
護女心切的寧次彎腰撈起女兒,安撫的摸着孩子的軟發,然後有些不滿的看着神尾的手掌心:“你還真的這樣做了?”終於安全了的小孩子在父親的懷抱中後知後覺的哭起來,似乎是平時養的特別精神的緣故,這孩子哭起來聲音嘹亮而有穿透力。
“再哭還打屁股哦!”
“神尾,你怎麼做母親的?!”寧次幾乎惱怒起來。在他的記憶中母親是從來都沒有打過自己的,父親動手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更何況等自己稍微長大一點的時候已經有了很重的自尊心,父親也只是說服教育爲主。現在自家的那隻竟然動不動就把孩子打的驚天動地,屁股開花。
“慈母出敗兒……”神尾放下手看着那個依舊啼哭不止順帶着把鼻涕蹭到男人身上。
“你每次都這麼說。”寧次把孩子的臉轉過來看着那張酷似自己的小臉上寫滿了委屈二字,他嘆了口氣用手帕把小臉上的淚水和鼻涕全都擦掉。
“不要亂哭,你媽媽真的會打你的。”他默默的說着根本不管那兩歲的孩子什麼都不懂。
流瀉在走廊上的清冷月光變成柔柔的波浪蕩漾在神尾的心頭,她撩開衣服坐在房屋的背面的假山旁,修長的右手把玩着一支黑洞洞的蕭管。庭院的一側假山被削成鋒利的形態,似乎只要它在長長一些變會直衝雲霄。屋裡面亮着的瑩瑩燈火中伴隨着男人低沉笨拙的哄騙聲,她嗤笑了一聲然後揹着手仰頭躺在附近的木臺上。
因爲改變了姿勢,天空中那暗淡的雲變得透明起來,隨着天空上層風的吹動,有的雲在慢慢的走動着,有的則變得更加透明直至消散。有的時候月亮露出頭了便有朦朧的薄紗瀉下來,伴隨着有點潮溼的空氣整個世界都有點如夢似幻起來;有的時候月亮被雲彩遮擋了起來,周圍變暗淡下來,但依舊有部分的反射光暈透過那些雲的邊緣渲染起來。
“這裡風大會着涼的。”她寶藍色眼睛中光亮被一個人影擋住了,隨即有什麼厚重的布料落了下來蓋着她的身上。
“哦”她應了聲並沒有回答,眼睛透過男人的肩膀直視着那月亮旁邊稀少灰暗的星辰。這些星辰也是否和她所認識的那般都是一顆顆孤獨的星球呢。花開花落,潮漲潮退,太陽自東山而起又自西山而落,比起宇宙的浩瀚人類的一切都顯得那麼的渺小以及微不足道。
任何人在別人的生命中只是充當着過客,只是陪伴那人的時間長短而已。沒有人是離不開別人的,也沒有人會因爲別人生命的消逝而留下永久的傷痛。時間好像一條由發生的各種事件構成的河流,而且是一條湍急的河流,因爲剛剛看見了一個事物,它就被帶走了,而另一個事物又來代替它,而這個也將被帶走。
“你在想什麼?”寧次在她旁邊坐下,覺得女人的心情似乎不怎麼好,也許是剛纔自己太兇了吧?他看着女人的這樣眼睛想着。
“時間”她側過臉仰視着男人的下巴。
寧次聞言不再詢問什麼,有的時候明明能察覺到對方的心情,但卻不想試圖弄明白女人到底在想什麼。因爲想法的不同才構成不同的人吧。
“吶寧次你覺得這裡的冬季冷嗎?”
“不是很冷。”
“我以前周遊忍者國的時候曾到過這片陸地的極北之地。那裡真是冷啊,哪怕是夏季也有冰雪覆蓋在周圍的高山上,到了冬季雪就立刻覆蓋了整個國家,露在外面的皮膚都會寒冷的刺痛……”
“是蠻冷的。”寧次點點頭。
“我以前也曾在一個沒有忍者的國家住過,那裡常年沒有戰爭,人民也不會在修煉忍術以及體術上花費時間。即使如此在那些人的心中也藏着殘忍和戰爭。”
“嗯。”
“你不想聽嗎?”
“沒有,只是有些累了。”
“那我就不說了…….”
突然止住話題的女人站起身,披好外衣往屋內走去。寧次不知道自己哪裡又惹她不高興了,他靜默在那裡看着女人的背景慢慢消融在那團溫暖的燈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