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簡之對自己的要求一向高，每天都像是時鐘一般精準的進行着下一步。
六點起牀，打開豆漿機把昨天晚上泡好的豆子放進去，摁開自動，麪包放進自動麪包機，跑步機跑步半個小時，六點半，他擦擦汗，快速的衝個澡，倒出豆漿，四片面包，豆1腐乳…對，沒錯，他配的是大塊腐乳。
七點出發，他的小區是繁華地段的高檔小區，居多是高薪白領，離仁安醫院並不遠，七點半到達急診科，換上白大褂，七點四十，開始早交班。
只是今天，他同往常一般提着公文包出了門，便聽到外面的抱怨聲。
“我看昨天下午就到了，你怎麼送的這麼晚！”
一個唯唯諾諾的聲音小心翼翼道“對不起，對不起，因爲昨天…”。
那道聲音粗暴的打斷“對不起有什麼用，下次再這樣我就投訴了！”
肖簡之看過去，一棟樓爲了保持乾淨整潔和安靜，每層只有三戶，如今說話的那個便是中間的住戶。
肖簡之是急診科副主任，一個星期除了星期天，更多時候這棟屋子更像是旅館，他匆匆休息一夜又匆匆離去。
加上他性子本就淡漠，交友又極其謹慎，更何況如今的鄰里之間大多也都是點頭之交，在肖簡之這裡，點頭都沒有，中間的住戶看了他一眼，他也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褐色琉璃的眼睛透着光更加的淡漠疏離，只是在快遞員身上多轉了一圈，便鎖上門轉身離開。
大約是顧及着面子，中間的住戶尷尬的咳了一聲，拿了快遞也關上了門。
快遞員穿着寬大的工作服，帶着髒兮兮的帽子，自肖簡之出來以後便低着頭沒有說話，只是偷偷的看了他一眼，又忙縮回目光，佝僂着背蜷縮的更小，等到中間住戶關了門，他這才鬆了口氣，想起什麼突然轉身就朝電梯跑去。
他看到電梯已經下了樓，咬咬脣，有些失望，心道已經走了。他摘下帽子，露出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帶着些自然捲，轉身探到窗戶那裡，使勁兒的踮起腳，巴望着樓下，十五層的樓，下面的人像是小玩偶，看不清楚。
過了一會兒，眼睛有點酸，他揉了揉，眼睛一亮，突然看到自己期待的身影出了這棟樓的大門，提着公文包，身姿挺拔，大步如風。
肖簡之查完房，往自己辦公室走，身後的小徒弟金巖就跟了上來，說“老師，48牀又來了”語氣帶着不耐煩和鄙夷。
肖簡之轉過身，疑惑道“48？”
急診一共七十張牀位，三個治療組，他們這個治療組是48牀到七十牀，他手底下兩個徒弟，一個讀研三的孫林，一個便是這剛上來的小徒弟金巖，治療組裡他手底下還有個主治周闖和剛轉完科定下來的住院大夫陸旭。
他每天接手的病人多的很，許多病人要通過急診轉診出去，如今48牀空着，金巖說的必定不是現在的48牀。
金巖道“老師您忘了，就半個月前住在49牀旁邊的那個，49牀？就那個小孩兒…應嵐吧，他旁邊那個老頭，前幾天他們就來找過一次，我給打發走了，這回勸不走了。”
肖簡之想起來了，他道“他們什麼事？”
金巖年紀小，什麼都表現在臉上，提起來頓時厭惡起來道“他們想問問能不能便宜，這又不是菜市場還能搞價還價，那些東西他又不是沒用過，又沒給他多算，他都去財務科覈算過了還來找麻煩。”
“恩”肖簡之淡淡的應了一聲，便去醫生辦公室，果然有一對六十多歲的老夫婦坐在那裡，看到他放下就站起來，可能還顧及着肖簡之的身份，沒有多過分，完全沒有了面對小研究生的趾高氣昂，臉上還陪着笑。
肖簡之向來臉上沒有表情，他淡漠道“住院費不是我們決定的，錢的事情直接去財務科我們這裡不交費也解決不了，你們有什麼要求直接說。”
那老漢搓着手，道“我們窮呀，這個錢能不能便宜點。”
辦公室裡的醫生都望向了這裡。
老漢厚着臉皮看着肖簡之。
金巖冷哼一聲，臉上滿是嘲諷。
肖簡之神色未變，道“你們的住院費，手術費，手術前有醫生跟你們談過，你們簽過字，住院期間用的東西，也有人一項項說明過，你們也簽過字，我們這裡沒有用過打折的先例。”
肖簡之神色未變，道“你們的住院費，手術費，手術前有醫生跟你們談過，你們簽過字，住院期間用的東西，也有人一項項說明過，你們也簽過字，我們這裡沒有用過打折的先例。”
那老漢道“那我們不用病治不好啊。”
肖簡之道“吃過飯不餓了，飯就當沒吃過了？”
老漢道“你們掙那麼多怎麼就不能便宜點？”
“倒茶”肖簡之吩咐完徒弟，拉過椅子坐下，道“首先，這錢是醫院收的，價格是國家定的，你這個話不如直接找院長去，二，我掙多少是我自己努力讀書努力工作的結果，不是看病訛錢訛來的。”
老漢臉上掛不住，老太婆指着肖簡之道“你一個醫生怎麼能這麼說話！”
肖簡之接過小徒弟奉上來的茶，喝了一口，心道這大師兄調1教二丫鬟調1教的還不錯，茶很合自己的口味，他接着道“雖然醫生很神聖，但我怕說佛經講聖經你們聽不懂”。
這句話裡的嘲諷，兩個明顯胡攪蠻纏的人確實聽不懂，老漢道“那你說，我們住着那會兒，旁邊的那個小孩兒怎麼就能免費！”
原來…是因爲這樣…，那個小孩兒的錢他肖簡之確實給他免了，但那是從肖簡之的工資里扣，說白了，醫生之於醫院也不過是個打工的，醫院怎麼可能會吃虧不收錢。
睫毛下的琥珀似乎凝了層冰霜，愈發的冷，肖簡之淡淡的開口“那小孩兒家裡火災死絕了，沒爹沒孃沒媳婦兒更不用說孩子，你要也是這樣，我可以考慮考慮”。
老漢媳婦氣的喊道“你咒我們！”
肖簡之道“要不你過來打我一下，陪我個醫藥費，再進監獄裡住兩天，也能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