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搖搖晃晃, 不知道要去向何方,齊悅坐在那裡被無聊來,許久他伸腳把一旁的薄毯勾了過來蓋在自己身上靠在沙發上閉上了眼。
恍恍惚惚間, 他從牀上起來, 那房間看着有些熟悉, 第一世他和周齊住在這裡很多年, 他循着本能找到衛生間, 他在鏡子上看到了稚嫩的自己,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是少年人的手, 沒有練槍練拳磨出來的繭子。
他有些疑惑,難道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做的夢嗎?
他腳步輕浮的下着樓梯, 撫摸着那記憶中早已斑駁陸離的雪白牆壁, 眼前的牆壁卻是嶄新, 有些上面還有自己畫的小人,周齊是那樣的寵他, 只要不把家給拆了,從來都是任他玩兒的天翻地覆。
熟悉又陌生。
他聽到了動靜,循着去了廚房,看到周齊圍着圍裙,和一直照顧他的嬸子在一起說着什麼。
周齊聽到聲音看向他, 笑道“你今天怎麼醒的這麼早”他說着着洗了洗手擦了擦走過來抱起齊悅, 點了點他的小鼻子, 寵溺的看着他“平日裡都要爸爸叫你才起了來的小懶豬。”
齊悅彷彿沒有聽到他說話一搬, 看着廚房灑進來的陽光, 那廚娘在陽光裡不甚清楚的身影,就像是泡沫一般, 一碰就碎,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卻被周齊抓住,放在自己手心,送到自己嘴邊親了一口,都“睡傻了?”
齊悅拿出自己的手,摸了摸周齊的臉,那樣的真實,似乎還有溫度,他疑惑道“爸爸?”
周齊笑着坐到沙發上,把他抱在自己腿上,道“怎麼了?真的睡傻了?”他說着便有些擔心的摸了摸齊悅的額頭。
此刻的周齊給他溫暖又熟悉的感覺,齊悅卻是心裡害怕,但他又感覺周齊是安全的,正猶豫間,他卻是跨在周齊腿上,和他面對面,道“爸爸,你在做什麼?”
周齊聞言便是一笑,捏了下他的小鼻子道“還不是你個小搗蛋,說別人家孩子過生日都吃父母做的飯,你也想吃爸爸做的,今天你的生日,爸爸當然得親自下廚了。”
齊悅心裡卻是一暖,他對這件事情有些印象,周齊這樣的人,就沒進過廚房,讓他做飯簡直比讓他學開坦克還難,齊悅開心的笑起來,他擡頭看向周齊,卻是見着周齊痛心疾首的看着他。
齊悅嚇了一跳,他看到周齊這樣的目光本能的就是嚇了一跳,有些畏縮,他心裡又後悔又害怕又委屈,他跳了起來,他看着周圍人對自己的指指點點,他們都在看着他的好戲,那一張張臉化作戴着面具的笑臉,都在嘲笑着他。
他唯一能尋求保護的人,他望過去,周齊站在臺階上,冷冷的看着他,說“你這個逆子,我當初撿你回來,不圖你報恩,卻沒想到你果然是個禍星,連累周家,禍及家門,如今,各位家長在這裡做個見證,從此以後,周悅與我周齊,與周家,再無半點瓜葛,是生是死,任其自便,兩不相欠!”
齊悅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而那一個個字,就像是可在了他的心上,刀刀流着血。
他想說,爸爸,我好疼,我心裡好疼,小悅不是這樣的。
聲音突然消失了,他感覺有些冷,天色都黯了下來,裹挾着海風,鹹腥,冰冷。
他手裡也冷得很,低頭一看,是一把槍。
他睜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對面周齊舉着槍對着自己。
一切都像是靜止一般,他看着鮮血從自己胸前的破洞汩汩的流出,似乎才感受到了溫熱,原來,他的血還是熱的。
好疼,齊悅掙扎着睜開眼。
頭頂的吊燈搖晃,他還在那條船上,毯子掉到了地上,他用腳夾了起來,微微屈身用手拉了過來,擦了擦額頭的汗。
艙門被人打開,冷風灌入,齊悅便看到周軒走了進來。
周軒嘲諷的看着他,道“你倒是睡得着。”
齊悅笑道“說起來我做了個夢,提醒了我一件事。”
周軒未說話,只是看着他,拖了條凳子坐在了他的對面。
齊悅道“我們爲什麼不商量着合作一把,把周齊周闊幹掉,你就能做主周家,我接着幹我的醫院,我又不可能接手周家。”
周軒有些搞不懂齊悅,他道“你下的去手?”
齊悅道“我有什麼下不去手的,我前二十年也是在一個房子裡自己長大,除了是他出的錢,幾乎和他沒什麼關係,後來我就出國了,還能有多深的感情。”
周軒沉思片刻,笑道“你現在拿什麼跟我談條件?”
齊悅挑眉道“多着呢,你忘了我有你和你舅舅殺1人1害1命的所有證據,大不了兩敗俱傷讓周闊坐擁漁翁之利,但是還有一條路可以走,就是我出手把周齊周闊滅掉,我知道你們不會信任我,但是這樣的話,我拿着你的證據,你拿着我的證據,這就是最穩妥的辦法,雙方信任,你管理你的周家,我就把仁安集團一部分握在手裡,周家從此不涉及醫學,而我只做醫學相關的,怎麼樣?互不侵犯互不干涉。”
周軒想了想,讓人去請自己的舅舅過來。
齊悅這才注意到,他們已經進了碼頭,船漸漸的停了下來。
周軒母姓高,他的舅舅高鷹傑此刻正率人等在碼頭,船一靠岸,一行七人便上了船。
雨似乎小了一點,風卻還是一樣的大。
直升機在風雨中,像是搖搖欲墜一般,周齊在直升機上往下看,正看到周軒舉着槍抵着齊悅的額頭,有些畏懼卻又強迫自己直視周齊這個父親。
這實在不是一個好天氣,別墅讓高鷹傑安排了人,齊悅被劫走的時候,還穿着並不厚的家居服。
風吹得周齊的風衣飛起,獵獵作響。
齊悅早已經被吹得前心後背的涼,他有些發抖,他看到周齊,大喊道“周叔叔!”
周齊緩緩的往船這邊走,周軒稍稍會退一步,躲在齊悅身後,道“你別過來!”
周齊目光幽幽,彷彿融入了這漫天夜色,又像是這黑暗中的海水,暗潮洶涌,他的目光從齊悅身上移開,落在了周軒身上,道“你應該恨的人是我,把齊悅放了。”
周軒沒想到周齊這麼快就會找到這裡,畢竟這裡並不是周齊的地盤,更沒有想到周齊似乎還帶了他沒見過的部隊來。
他開始慌張起來,齊悅卻是低聲道“你考慮的怎麼樣?”
高鷹傑從遠處跑來,喘着氣,他看了看周齊又看了看對面的周軒,道“小軒!你怎麼這麼不懂事,聽你爸爸的,別做傻事啊。”
【晉江,樹上有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