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嵐睡得早, 所以早早的便醒了,他本來迷迷糊糊的翻身,卻感覺到了第二個人的存在, 這才睜開了眼, 驚訝的看着出現在他身旁的肖簡之。
肖簡之閉着眼, 他的睫□□對別的男生來說要略長略密一點, 灑下一片剪影, 神色平和,呼吸平穩,應嵐瞬間行了, 開心起來,也想不到去思考肖簡之到底經歷如何的心路歷程才跑來他的牀上, 只是覺得開心, 他不滿足的偷偷看着, 伸手小心翼翼想要摸一下肖簡之的臉,卻又怕把他吵醒失去了這樣的福利。
直到手臂都有些累了, 他才心跳雀躍的,輕輕的蹭了下肖簡之的下巴。
肖簡之沒有動靜,應嵐卻是不敢再得寸進尺,他就那樣看着便又有些迷糊起來,便輕輕的往肖簡之懷裡拱, 剛動了一下, 肖簡之便伸手攬過他, 像是做了許多遍一樣的熟練, 把他攬進了懷裡。
應嵐嚇壞了, 連呼吸都屏住不敢透露半分,等了一會兒, 見肖簡之沒有了更多的動靜,他才放心下來,心滿意足的蹭了蹭肖簡之的睡衣,閉上了眼。
再一次,應嵐是聞到飯香醒過來的,肖簡之已經洗漱完坐在沙發上喝着粥,見他醒過來,道“醒了就起牀吧,洗漱下吃了早飯出門。”
應嵐覺得自己起晚了,不敢再耽擱,猛然就掀開被子跳下牀就跑去了衛生間。
肖簡之看着他,神色平靜,嘴上卻是帶這些關切,道“不要起這麼急。”
這邊的旅遊主要是來看不一樣的民俗風情和自然風光,城市裡其實並沒有什麼好玩兒的,肖簡之帶着應嵐去了一些典型的建築那裡逛逛,參加參加當地人民的集會,稍微吃一點當地的小吃。
秋天本是喀什的黃金旅遊時間,沒有春天的風暴,冬天的寒冷,夏天的酷熱,又恰逢國慶節,所以喀什城的遊客並不少。
路上到處可見或是商旅或是本地人牽引的駱駝。
有些商人甚至到了按駝峰收價的地步,肖簡之騎過駱駝,並不怎麼感興趣,但是應嵐確實第一次在新疆見到駱駝,他過去摸了摸,肖簡之便給她付了錢,那商販便扶着應嵐坐上去。
應嵐看着站在那裡的肖簡之,疑惑道“肖醫生不坐嗎?”
肖簡之打趣道“兩個人坐一隻?駱駝怎麼想?”
應嵐忙擺手“沒……。”
“小心!”肖簡之跳過去扶住應嵐。
此刻那大叔催動駱駝起身,應嵐沒有抓住繩子,差點摔下來,肖簡之第一次背後出了冷汗,他看着應嵐,走過去從絡腮鬍大叔手裡拿了繮繩,道“我來牽。”
那大叔看了看應嵐又看了看肖簡之,似乎是了悟一樣,點了點頭,把繩子給了肖簡之,帶着羊肉串味道的普通話,道“好嘛,好嘛,牽着駱駝走一走,立馬到白頭,不能走快哦。”
“什麼駱駝走一走,什麼頭髮”廣場上人多,應嵐沒有聽清楚。
肖簡之回頭看他一眼,心道那大叔怕是把應嵐當成小姑娘了,道“你頭髮長了,該理理了”。
應嵐茫然的點了點頭,他覺得肖醫生說得對,隨後纔想到,理頭髮跟騎駱駝有什麼聯繫?不過肖醫生說的都對就是啦。
肖簡之扶着應嵐下了駱駝,兩個人便我往南大街走去。
應嵐看着自己空蕩蕩的手,又看了看身旁的肖簡之懸在身側的手。
他悄悄的擡起手,鼓起勇氣剛要碰到肖簡之的手,肖簡之卻是插進了口袋。
應嵐有些泄氣,過了一會兒,見肖簡之又拿了出來,便又心心念念着把手探了過去,蹭了一下,他就紅着耳朵收了回來。
結果他只顧着看着肖簡之,沒有看路,踉蹌了一下。
他的小動作如何能瞞得了肖簡之,他一直在注意他,忙扶了他一把,故意道“做什麼不看路?”
應嵐抿着脣紅着臉,不敢看他。
肖簡之握住他一直放在外面有些涼的手,拉着他往前走,道“應嵐以前有沒有談過戀愛?”
應嵐搖了搖頭。
他不知道肖簡之爲什麼這麼問,他看過去,肖簡之卻是擡頭看着秋高氣爽的藍天。
他們走到了那金胡楊大道上,兩側胡楊撒着金黃的葉子,在陽光下彷彿閃閃發光,地上落了厚厚的一層。
肖簡之舒出一口氣,他特有的平淡的聲音緩緩道“我們做急診的,見慣了車禍,刀傷,難產,腦卒中,胰腺炎所造成的死亡,其實不過是多闖了一次紅燈,多說了些難聽的話,少吃了一次該吃的藥,多吃了點美味的東西,我們都還沒有來得及與這個世界握手言和,許多事情,便已經成了不可追悔的回憶。
我見多了,所以,我一直是一個有危機意識的人,我不允許自己後悔,能做的,就做到極致,能爭取的親情我就盡力爭取,該放棄的時候也不後悔放棄,我要對你說的是”他看向應嵐,目光灼灼道“你已經成年了,要想明白未來要走的路,未雨綢繆,纔不會後悔。”
應嵐覺得他在肖簡之的目光中,看到了整個秋天。
樸實又高遠的秋天,遼闊又平靜。
很多年後,他才明白,那是一種叫做‘淡泊’的目光,平靜悠遠,歲月靜好。
肖簡之帶着他轉過彎,離開了大道。
應嵐望過去,參天的大樹矗立在小道兩邊,似乎走不出的黃色結界,秋風落葉,滿地鬆軟,眼望無境,如雲如煙。
林徽因說,愛上一座城,也許是爲城裡的一道生動風景,爲一段青梅往事,爲一座熟悉老宅,應嵐喜歡這裡,因爲有個人握着他的手,緊緊地握着,緩緩走過這羊腸小道。
可能未來的日子真的會像安大哥說的,可能並不平順,但他願把這手中的力量,當做信仰。
他想,他永遠都不會忘記,有一個人,有一個如此美好的人,願意去救那個卑微又渺小的自己,願意護着自己,給予自己快樂和安定的生活。
肖簡之大多數時候都是沉默的,應嵐望過去,陽光正好灑進來,他眯起眼,看着鍍上金邊的肖簡之,太美好,就像是幻象,他忍不住握緊了肖簡之的手。
肖簡之低頭看他,道“怎麼了?”
應嵐搖了搖頭,誠實說道“我怕肖醫生累了握不緊,我就使點勁把肖醫生握緊。”
肖簡之笑起來,道“那你要握緊了。”
應嵐說着,又握緊了幾分。
肖簡之也握緊了幾分,其實,若不是這個傻孩子當初不求回報的先握住了他的手,肖簡之,怎麼會主動伸手呢。
【晉江,樹上有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