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抱着雲舒順着滿是雜草的山路往後山去,屋後這片樹木真是茂盛,除了樹木小點兒外,真像原始森林,路邊的雜草至少有半人高,要不是現在這季節草木凋零,還真找不到上山的路。
雲舒母女倆往上走了五分鐘,那砍樹的聲音、說話的聲音便越來越清晰,雲舒已經能隱隱看道樹林中的人影。李氏不動聲色繼續往上爬去,再走一刻鐘,便到了接近山頂的懸崖下方
母女倆找了塊大石坐下,這裡正好能將下方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雲舒家屋後這片坡傾斜度挺大,其實並不太適合開荒,不過山頂懸崖下方有股二指寬的泉水,山下幾家人都是吃的這股泉水,下面梯田的水大部分也來自這裡。
於是劉氏和周氏便以泉水正中爲界,分成兩半,周氏家分到右邊靠雲舒家荒地那一半,劉氏家分到左邊那一半二人帶着各自的親戚正忙着看書鋤草挖樹根,忙得不亦樂乎
李氏面無表情的望着下方,雲舒不知她在想什麼,便拉拉李氏:“娘”,李氏摸摸雲舒的頭安撫一會兒,嘀咕道:“咱們倆去是阻止不了的,還是等你爹回來吧”
其實雲舒自發現劉氏在自家正後方開荒開始,就一直在努力想辦法,誰能阻止他們?水志誠?湯氏?水志華?村長?可是沒一個辦法是可行的。
水志誠自不用說,自家開了荒地,不可能不讓兄弟開;湯氏跟水志奇住一起,何況這開荒是水志華、水志奇都有份,她肯定是站在周氏劉氏那邊的;水志華對雲舒家本來就疙疙瘩瘩,自家能多分地哪有往外推的道理?沒戲
最後就是村長了,可這開荒並不是沒地的人才能開啊?若村長娘子有錢收,她定會給村長扇耳邊風。何況這山林本就無主,既然雲舒家已經開了,村長爲了公平,也定然不會阻止。雲冥思苦想了一下午,實在想不到好的辦法
晚上水志誠回來,看到的就是愁眉苦臉的母女二人,他心下奇怪,莫非家裡出了什麼事兒?李氏將下午的事說給水志誠聽。
水志誠皺緊眉、低着頭,手指輕輕的敲擊桌面,屋裡很安靜,出了呼吸聲就是那桌面發出的叩叩響聲水志誠道:“她娘,要不咱們找娘和大哥說說看?”
“唉還是別去了吧,你越去說不定越遭”
“那怎麼辦?咱們屋後這片坡度這麼抖,沒樹了那山可真會往下垮的”
“要不咱們搬家吧”
“搬家?搬哪兒去?她娘,咱們的地在這兒,根在這兒,不能爲了一時意氣就搬走啊”水志誠顯然不贊同
“要不…要不咱們搬我孃家去,我娘定會給我幾畝地的,比這裡的地還好”
水志誠垮下臉來,“她娘,你是不是嫌棄我了?”
“沒有啊他爹,你別多想”
“那咱們去你母親家,我不成了倒插門的了嗎?咱們雲舒和以後的孩子姓水還是姓李啊?”水志誠有些激動,站了起來
這裡的風俗,對倒插門的男人很是瞧不起,當然唐多智是個例外,並不是人人都有他那樣的頭腦和運氣。照雲舒對李家衆人的瞭解,真要搬回去,老爹確實會一輩子擡不起頭來,這並不是大家所樂見的。
其實還有個辦法,就是搬到城裡去做生意,不再種地了。可是雲舒稍微一想就知道李氏夫妻是絕對不會同意的,這年代商人的地位是極低的,作爲農民,沒土地就意味着你一輩子都只能給別人做工,子孫世世代代爲奴爲婢。因此一般人家除非天災實在活不下去了,是不會擅自背井離鄉的。
李氏聞言低下頭,思慮片刻後道歉道:“他爹,都怪我思慮不周,我只是想咱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而已,你別生氣了,啊”
雲舒想來想去,不能搬走、阻止不了他們開荒,唯一的辦法就只能這樣了,於是她跑到水志誠身邊道:“爹爹,種樹”
“舒舒別鬧,爹爹想事情了”水志誠低着頭揮揮手。
雲舒跑過去拉拉水志誠的手,指着屋後道:“爹爹,種樹,泥巴不跑”
水志誠聞言一震,對啊既然阻止不了,爲何不自己種些樹了?
李氏稍微一想也明白了,高興的抱起雲舒親了親,道:“舒舒真聰明,你怎麼知道種樹泥不跑的?”
雲舒想了想道:“河邊有竹子,好多水,竹子不跑、泥不跑”
水志誠聞言拍腿站起,一把抱過雲舒狠狠的親了幾口,讚道:“對啊,咱們就種竹子,樹苗不易活、不易長大,這段時間要漲水就完了她娘,咱們這就去挖竹子來種”水志誠說幹就幹,立刻衝出門去找鋤頭
“哎哎他爹,等等,別急啊,等等,咱們再商量商量”李氏好不容易把他拉回來。
“現在外面天全黑了,又沒月亮,要去也得明天去啊” ?都市小說
“嘿嘿,她娘,我一高興就忘了”
李氏嗔她一眼道:“咱們先商量商量怎麼種,種多少?種那些地方?還有你母親和大哥那裡怎麼辦?咱們種竹子他們不讓怎麼辦?”
“怎麼會了?咱們屋後這片都是無主的啊?他們能砍樹我們爲什麼不能種竹子?”
李氏無奈的笑笑,他們可以做自家不能做的事兒多了去了這些確實是問題,不得不防夫妻二人商量到很晚才睡覺。
第二天,雲舒一家早早起牀,水志誠也不進城打工了,李氏也不繡花了。一家人吃過早飯便帶着工具來到河邊,二人選的是附近的一條小溪,溪水很淺,雲舒在一旁玩,二人不用擔心她被水淹到。
二人選好竹子,將一米以上的部分砍掉,扔到河邊的草叢上晾着,過段時間等它們乾透了可以拖回去當柴燒,然後再將剩下的一米竹子連帶根系挖出來。
竹子這東西根系發達、細小且多,種下後只要有點兒水就能活,繁殖也極,根系所在的地方泥土抓得牢牢的,用來穩固山體、河邊泥土最是好用。它還有一個好處就是移摘的時候只需挖出主要根莖即可,不需一根一根理出小根鬚。因此夫妻二人挖得很,一上午就挖出好大一堆。
雲舒一個人坐在河邊看魚蝦,這小溪雖淺,那溪水卻極其清澈,水底的每一粒沙都能看得清楚。溪水緩緩,時而有成羣的小魚嬉戲遊過。若不是現在已是深秋,天氣偏冷,她定要跳下去戲水一番。
雲舒無聊的時不時扔塊小泥塊下去,泥塊一入水,便冒起層層氣泡,溪水頓時渾濁一小塊,不過那渾濁之處立刻便被後面的清水掩蓋,魚兒們紛紛衝到方纔的渾濁之處尋找新奇。
雲舒看着那場景,誰說‘水至清無魚’來着?看眼前溪水這麼清澈,魚兒不也一樣成羣結隊,明明是人類自己貪婪好吃,把清水裡的魚撈光了,纔可能無魚嘛真是的人窮怪屋基,說那話的人肯定是個貪吃鬼
近午時之時,李氏夫妻的竹子挖得差不多了,水志誠用扁擔一趟一趟的往回挑,李氏則從砍下的竹子裡挑些不錯的,將枝丫和竹尖削去,留下的可以拿回去編編揹簍、筲箕之類的。
二人往回搬最後一趟時,正好遇到回家吃飯的劉氏姐妹。劉氏道:“哎呀,二嫂,你挖竹子幹什麼?”
“沒什麼,做柴禾”
“柴禾?你們家那麼多還不夠用啊”那話裡話外滿滿都是諷刺
李氏不理他,扛着削好的竹子往家去,小云舒扶着小黃屁顛屁顛的跟在後面。走過劉氏身邊時,雲舒悄悄將方纔水志誠幫她抓的大螃蟹扔在劉氏腳上,然後拉着小黃速跑開。
到自家院子時,身後突然傳來劉氏的尖叫聲,雲舒樂得咯咯直笑。李氏狐疑的望向劉氏院子方向,又看看雲舒,雖不知她在搞什麼鬼,但料定劉氏的尖叫肯定跟這鬼機靈的丫頭有關。她故意板起臉瞪着雲舒道:“鬼丫頭,不許調皮”
雲舒裝作天真無邪狀,“娘,雲舒很乖的雲舒從不調皮的哦是不是啊,小黃?”
旁邊已經長成半大狗的小黃很給面子的汪汪兩聲,然後對着雲舒一陣搖頭擺尾
李氏好笑的搖搖頭,進廚房做飯去。
下午李氏夫妻便開始砍自家屋後那片樹林,二人測算了一下另外兩家砍樹的速度和方向。他們是從半山腰開始砍,不停的往上下延伸,兩方似是在比賽一般,才一天的時間就砍出十幾畝的斜坡地來,這些活李氏夫妻可是幹了大半個月才幹完了。
眼看他們向下離雲舒家就只有七八十米的距離了,李氏夫妻便按事先商量好的辦法,從離自家房子正後方二十丈左右的位置開始,砍出一排直線來,先不忙挖樹根,而是找空位將竹子種上,再往下,凡是十年以上的樹均留下,其他的全部砍掉種上竹子。
原因很簡單,如果你不砍,周氏和劉氏必定會過來砍了樹佔地盤,到時候把雲舒家地基佔去都有可能。
周氏劉氏事先沒注意,待李氏夫妻已種下近十米寬的竹子,他們才反應過來。劉氏見狀立刻跑去找周氏,二人在一起嘀嘀咕咕一番,便氣勢洶洶的向李氏夫妻方向走來。.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