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蕭湛記憶中,定親王妃話很少,算不上溫柔,但絕對不是粗暴的一個人。
那一天,他才知道原來定親王妃會武功。
而且武功之高,能輕輕鬆鬆的將一個男子揣進荷花池,爬都爬不起來。
皇上在荷花池裡險些淹死,是他聽到皇上的救命聲,去將他撈了出來。
那時候,他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問皇上怎麼惹到他姨母了。
皇上苦澀一笑,一邊擠着龍袍上的水,一邊問他,“江山和美人,你會選哪個?”
“兩個都要,”蕭湛想都沒想,很肯定道。
那時候的他,還不知道什麼是江山,什麼是美人。
只覺得那都是好東西,既然捨不得,何不都要?
皇上赫然一笑,“若只能選一個呢?”
蕭湛猶豫了片刻道,“哪個好,要哪個。”
皇上拍了拍的他的腦袋,笑道,“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說着,他道,“不想你姨母沒命,朕被她揣進荷花池的事,就別告訴別人,知道嗎?”
蕭湛懵懵懂懂的點點頭。
這些事,時隔太久,蕭湛都忘記了。
這會兒想起來,再想到昨兒喜堂上的一幕,蕭湛眉頭皺更緊。
難道定親王妃纔是他親孃,皇上是他爹?
想着,蕭湛的臉黑了,雖然他一直好奇誰是他的父親母親,但是他從沒想過會是皇上和姨母。
御書房內,有些靜謐。
寂靜的叫人覺得背脊有些發涼。
安容望望蕭湛,又看看皇上,想打破這怪異的安靜,可就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皇上認蕭湛是因爲蕭湛的臉,但蕭湛不願意承認,那蕭老國公說的不用跟皇上客氣,這會兒不客氣也得客氣了。
安容膽子不大,但是徐公公夠膽量,他笑着提醒皇上道,“蕭表少爺和表少奶奶還沒有給皇上您敬茶呢。”
皇上這纔回過神來。
徐公公忙給小公公使眼色。
片刻後,小公公端了茶來。
只一盞茶,安容端起來,遞到蕭湛跟前,蕭湛送過去給皇上喝。
皇上接了茶,拿起茶盞蓋,輕輕的撥弄着杯沿,茶霧氤氳間,皇上笑道,“朕這一輩子,還是第一次喝兒子兒媳婦敬的茶,就算是義子,這習俗不可廢,朕也不知道你們喜歡些什麼,說吧,想要什麼?”
說完,皇上眼神從安容和蕭湛身上掃過去,眸底帶了笑。
他相信父子天性,從第一眼見到蕭湛起,他就格外的喜歡他,他不信他的孩子會那麼短命,剛出生便夭折。
他更記得當年皇后找欽天監算命,然後興奮的告訴他,他的第一個孩子會是個兒子。
是,皇后生下了大皇子,但那不是他第一個孩子。
他更不信,永寧侯能生的出蕭湛這麼優異的兒子。
雖然,蕭湛的優異有蕭老國公和蕭大將軍的功勞,可皇上相信一句話:爛泥扶不上牆。
如果蕭湛本身天賦極差,蕭老國公和蕭大將軍便是使出渾身解數,也教不會他。
皇上想看蕭湛的臉,又害怕看到的會讓他失望。
皇上盯着茶盞走神,沒有聽到蕭湛在說話。
徐公公輕輕一咳,提醒道,“皇上,蕭表少爺要兵權。”
“兵權?”皇上眉頭一皺,擡眸看着蕭湛,“你要兵權?”
蕭湛點點頭。
皇上將茶盞擱下,他多瞧了蕭湛兩眼,道,“換一個朕能給的。”
“別的我有,”蕭湛並未改口。
皇上眉頭皺緊了,御書房又有些安靜了。
徐公公忙打圓場道,“蕭表少爺,你也知道,皇上手裡只有京都禁衛軍,早些年,皇上就跟蕭老國公要過你,讓你做禁衛軍統領,蕭老國公說過,他辛苦培養你,不是讓皇上大材小用的……。”
皇上能給蕭湛的兵權,蕭老國公不許他要。
可別的兵權,皇上又給不了。
這不是叫皇上爲難嗎?
皇上也想要兵權啊,可是皇上又不御駕親征,那些將軍又賊的很,皇上壓根就抓不到他們的把柄,兵權根本就收不回來。
再者,蕭國公府的兵權,已經佔了大周的三分之一了。
再多,皇上該輾轉反側,夜不能寐了。
便是三分之一,要是蕭國公府有心謀逆,這大周也是能換天的。
要說,徐公公也想不明白,蕭國公府已經夠叫皇室忌憚了,皇上怎麼還格外的寵信蕭湛,還寵信的要認做義子,這未免太叫人匪夷所思了。
他覺得皇上是在玩火自殘。
皇上望着蕭湛,皺緊的眉頭鬆開,“你堅持要兵權,朕一時半會兒還給不了你,兩年後吧,朕給你三萬兵馬。”
安容抿了抿脣瓣,怎麼才三萬兵馬啊,還兩年後。
前世蕭湛的兵權最少也是五萬啊,三萬肯定不行。
而且,蕭老國公已經在引誘敖大將軍出手盜裴家的墓了,一旦敖大將軍動手,那他絕對沒命。
還有二十多天,便是皇上大壽了。
這會兒,敖大將軍應該要準備回京了。
他回京,勢必會經過青雲寨……
而青雲寨寨主嫁給了他爹,肯定會跟着她爹走,那時候的青雲寨是守備最鬆的時候。
安容想着,偷偷拽了拽蕭湛的衣袖,在他耳邊輕聲嘀咕。
皇上瞧了便忍不住道,“有話便說,不用讓湛兒幫你傳話。”
安容囧,滿臉飛霞。
蕭湛也看着安容,他不知道安容要說什麼,方纔安容只跟他說了幾個字,“兩年太久了,你跟皇上說……。”
說到這裡,就被皇上給打岔了。
“你直說便是,”蕭湛輕握了下安容的手。
安容膽子就大了,她紅着臉看着皇上,道,“兩年時間太久了,不如這樣,一個月之內,不論哪位將軍倒黴,皇上就將他的兵權都給蕭湛?”
“蕭湛?”皇上勾脣一笑。
安容背脊一麻,忙改口,“不是,是相公。”
女子直呼夫君的名諱,是爲大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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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在心底喊習慣了,一時改不過來。
只是蕭湛都沒有說什麼,皇上你怎麼能這麼反問呢,害的她臉火辣辣的燒着。
不過安容有些慶幸,她喊的是蕭湛,不是湛王,不然都能以謀逆之罪滅了她了。
要知道,大周只有皇上能封王,她封蕭湛……有些滑稽,有牝雞司晨之嫌。
皇上覺得好笑,他覺得安容有些幼稚,因爲她這樣做,極有可能讓蕭湛的兵權落空。
“若是一個月,沒有將軍倒黴呢?”皇上挑眉問道。
安容撅撅嘴,紅了臉道,“那一個半月,不能再久了。”
皇上有些凌亂了。
徐公公撫額,抖肩膀。
這沈四姑娘未免也太好玩了些吧,居然敢這麼跟皇上說話,還不能再久了?
她就那麼篤定,一個月,一個半月之內有將軍倒黴?
安容還真擔心太久,會有兩個將軍倒黴,皇上肯定捨不得敖大將軍手裡的十萬兵權,到時候拿另一個倒黴將軍來打發蕭湛。
她寧願這會兒呆點,也不願意蕭湛的希望落空。
安容一臉無辜,不懂怎麼就說錯話,惹人發笑凌亂的表情。
但是安容的話,卻叫皇上想起來一件事。
蕭湛身邊有位占卜大師,預料到了冰雹之災,還有他的遇刺……
莫非這一個月之內,有將軍落馬?
能讓蕭國公府惦記上的,該只有敖大將軍了吧?
皇上笑了,他輕敲龍案道,“除了敖大將軍,其他將軍的兵權,朕都答應。”
安容眼珠一睜,脫口便道,“皇上,你不能這樣無……。”
那個恥字還沒有說出口,安容的說話聲便戛然而止。
敢說皇上無恥,她嫌命太長了不成?
但是皇上臉有些僵硬,他耳力極好,就憑安容說了一半就不說了,他也知道這不是什麼好話。
“不能這樣無什麼?”皇上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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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容脖子一縮,腦筋轉的極快的她,忙道,“不能這樣無緣無故就一棍子把敖大將軍打死,京都上下都知道他駐守邊關,恪盡職守,人人誇讚……皇上一說他倒黴,我就想到了父親,父親惹惱了莊王妃,她是熬大將軍的胞妹,熬大將軍要是倒黴,那我父親豈不是……。”
安容一臉後怕,她覺得敖大將軍的倒黴,會建立在對她父親做了些什麼事情上。
皇上的臉色好了很多,“放心,你爹他很好,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
聞言,安容心上一喜,連說是託皇上的洪福。
皇上笑了,“敖大將軍帶領的將士都在邊關,你們才成親,正是如膠似漆的時候,真捨得湛兒去邊關,一住三五年,甚至更久?”
安容被問滿臉羞紅,她低頭不語。
蕭湛在一旁,有些忍不住想撫額。
“皇上,你不用再套她的話了,”蕭湛忍不住道。
安容再聰慧,可玩弄權術,在皇上跟前,安容還不夠瞧。
他真擔心,安容會羞的鑽御書房玉石地板下去。
不過蕭湛這麼說,算是承認皇上猜對了。
皇上大笑,從龍椅上站起來,爽快道,“一個月,朕答應你們了!”
老實說,皇上是抱着隨意的態度的,他不信他肖想了十年的兵權,蕭國公府惦記了十年的兵權,蕭湛有能力在一個月內拿到。
若是有這等本事,那兵權遲早越滾越大,他攔也攔不住。
其實,皇上更想一個月內,倒黴的那個將軍是蕭大將軍。
讓蕭湛去搶蕭大將軍手裡的兵權,想瞧瞧蕭湛是否真如蕭老國公說的那般,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看看在蕭湛心底,是權利重要,還是舅舅重要?
這場好戲,皇上不止一次想瞧過。
或許,可以試試?
皇上想着,眸底閃過一抹光亮。
那笑,瞧的安容毛骨悚然,赤果果的奸笑啊,皇上這是要算計哪個倒黴蛋,替他默哀。
正巧這時,外面進來一個小公公,躬身道,“皇上,太后聽說蕭表少爺和表少奶奶進宮了,讓您和他們去一趟永壽宮。”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