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未到,“鹿吟閣”鬧鬨若市,熱鬧非凡。學子們扎堆聊天,有說有笑,逍遙自在。要說其中最活分互動的,當屬上官予墨莫屬,被衆人團簇的他,滔滔不絕、口若懸河,逗得旁人笑聲不絕。神采飛揚不說,再配上靈活多變的肢體語言,活像……耍猴戲?!
(上官予墨:寶兒,你偏心,抗議!!!爲嘛每次都把我寫那麼慘啊?上次背黑鍋罰抄寫,這次怎麼又耍猴戲了??
寶兒:抗議無效!誰叫你是楠竹跟班,你認了吧!)
上官予墨:55555,寶兒你好殘忍......
寶兒:額~表哭,偶接下來會對你很好滴!
上官予墨:是嗎?你最好別傷害我CJ的心靈喲!)
子凝一進堂內就發現和周圍氣氛極度不和諧的陸吟風,他已是平行的用臉親吻桌面,再想想他那張俊臉,壓壞還真可惜的說……
“陸吟風,想什麼呢?臉都要壓平了。”子凝偷偷跑到陸吟風的背後,毫不客氣的伸出魔掌,“啪”的攻其背後。
“誰!!!”何人如此大膽,敢打擾他沉思?陸吟風滿腔怒火的揚臉轉身,噴火的眸子卻對上子凝甜美的笑臉,傻愣片刻,火氣也跟着去了大半,結巴道,“沒、沒什麼……”
“一進門就看見你這幅模樣,身體不舒服麼,還是發生什麼事了?”子凝邊問邊回自己的座位坐下,看陸吟風的臉色不如從前好,關切關切自是應該。
“沒什麼,知道些事,一時有點難以接受……”陸吟風幽幽道來,黯然的神色略顯疲憊,他真的還沒準備好接受自己的新身份。“唉……”陸吟風長嘆一聲,低頭迎向桌面,又恢復方纔很經典的“親吻書案”姿勢。
子凝欲開口,見路吟風如此冷漠的迴應,到嘴邊的話被生生壓了下去,也罷,他若想自己冷靜一下也好。
子凝想要拉回的眼神“不小心”掃過正門,正對上進門之人也同樣“不小心”的眼神。兩人愣住,心裡同時一震,都迅速撇開目光,若無其事……
軒轅羽辰低下頭,朝自己座位走去,經過子凝身邊時,雖有些不自然,但也情不自禁的放慢了腳步。
子凝慌忙偏過頭,擡起右手擋住臉頰。嗅得身旁淡淡龍涎香,感到軒轅羽辰的經過,她開始手足無措,卻又忍不住擡眼,那是他離去的方向。
人已走過子凝身邊,軒轅羽辰依舊戀戀不捨,情不自禁的回眸,那是自己經過的方向。
此刻,相同的默契,她擡眼,他回眸……四目相對,視線相交。這次,他沒有避開,她沒有閃躲。不解彼此眸中閃爍的盈動,亦這一次又一次忽然、偶然或者必然的眼神交匯。唯有彼此眼中自己的影像最明瞭……
忽然的沉靜默示夫子的到來,輕捋長鬚,三尺講臺之上,早課再次拉開序幕……
堂內,軒轅羽辰和子凝心底難得平靜,皆翻書習“之乎者也”;上官予墨還憶着一大早蝶舞和他喋喋不休的抱怨;陸吟風還是保持原姿勢,紋絲不動……
早課結束,學子紛紛從“鹿吟閣”離去,夫子依然閉目享受詩書的意境,陸吟風保持原姿勢。不多久,堂內便只剩下子凝、軒轅羽辰和上官予墨三人還活分着。
上官予墨瞧瞧低頭研習書本的軒轅羽辰,又瞟瞟後面同樣認真的子凝,眉際蹙成小山狀。這兩個人,好生奇怪,莫不是和夫子一樣都沉醉在書中了?上官予墨悄悄湊近軒轅羽辰,小聲喚道,“太子,太子……”
軒轅羽辰轉過頭,斜覷着身側的上官予墨。好小子,我沒找你,你居然先找上我!這次非讓你吃點苦頭,嚐嚐本太子的厲害……他轉向上官予墨,換上一幅溫情的笑臉,畢恭畢敬的說,“上官兄,有何賜教?”
“咯噔”一聲,上官予墨只覺得心停了半拍,太子如此反常的表現讓他明白自己的大限將至。反正橫豎都是一死,管它什麼“大不敬”,拼了……
上官予墨咬咬牙,心一橫,不吐不快,“太子,早上蝶舞來我府上,她說,太子您……‘不行’。”最後兩個字基本是嗡哼而出,但也盡入軒轅羽辰耳裡,尷尬的摸摸鼻樑,神色顯得有些難堪。
“不能吧……予墨每次伴太子‘微服出遊’,不都好好的嗎?”上官予墨賊溜溜的四下瞅瞅,小心翼翼的從懷中掏出本冊子來,迅速塞入軒轅羽辰手中,“怕是太子遇到了什麼難題,這個,應該能幫太子解決……”
手中的冊子外表和平常書無異,軒轅羽辰正反翻翻看,苦笑,什麼時候上官予墨這小子送自己聖賢書了?恐怕不止如此……翻開冊子,臉紅心跳的畫面引入眼簾,果不其然……貌似某人真的欠練!
軒轅羽辰起身把書猛拍在桌上,一把揪過上官予墨的衣襟,“你小子,能不能幹點正經事?”
“什麼……”上官予墨一臉錯愕,印象中,他和太子的消遣就只有這風月之事,怎知太子忽然、忽然像變了個人似的?驀地撇開抓住衣襟的手,上官予墨理平衣衫,滿心疑惑,是什麼讓太子忽然變了個人?
即便他上官予墨留戀花間不正經,但這次偷拿禁書來書房真是爲了他太子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方纔的話,太傷未免太過分……眸子逐漸結冰,神色亦黯然,他不再開口,徑自坐回木椅沉默……
軒轅羽辰見上官予墨如此反常之舉,先是一愣,之後才意識到話重了,也便沉默不語……
上官予墨,陪伴軒轅羽辰成大的夥伴,亦是與他共進退的好兄弟,更是輔其身側的家臣。
緣起,墨梅圖……扼殺了曾經從前怯懦敏感的皇子,成就了今日冷漠卓越的太子。
記憶中冰冷的皇宮,沒有溫情,各皇子暗中惡鬥。出生卑微的軒轅羽辰更是備受□□。
即便任人欺凌、忍辱偷生,軒轅羽辰也孑然一身傲骨,絕不輕易低頭屈服。
時值臘月,瑞雪紛飛,皇城內外皆素白妝顏。來往之人皆匆匆而行,生怕一個停腳就困於這地凍天寒之中。
宮內一角,幾個身着白色裘衣的男孩緊緊圍堵着雪地中單衣的男孩。小小的身體因爲寒冷而蜷縮着,身上的單衣又怎麼抵禦這撲天蓋地的寒冷。臂膀環緊雙膝,清秀小臉倔強的昂起,雙眸中也透着與年齡不符的凜冽寒光,凍紫的嘴脣微微發顫。
“賤種,你算什麼?讓你鑽本皇子的褲襠是看得起你,你別不識好歹!”爲首的男孩雙手叉腰,霸道的蔑視眼前蜷縮的人,“軒轅羽辰,你不配冠軒轅姓氏,你娘是賤種,你也是賤種!我只要看見你不爽。”
蜷縮的身體因爲發怒而劇烈的顫抖,軒轅羽辰用盡全身的力氣,猛撲向爲首的男孩,兩人滾落雪地。他奮力廝打被自己壓在身下的人,怨恨卻也委屈的大喊,“不許說我孃的壞話!我不是賤種,不是!你纔是壞人!!!!!!”
一旁的幾個男孩見情勢不妙,急忙拽起軒轅羽辰狠狠甩至一旁,扶起狼狽不堪的爲首男孩。爲首男孩咬牙切齒的拍拍粘在身上的雪,氣急敗壞的指向雪地裡的軒轅羽辰,怒吼道,“給我打!往死裡打!打死這個賤種!!敢動本皇子,給他點顏色瞧瞧!”
軒轅羽辰感覺拳頭如暴雨般擊在身上,似享受的漠然冷笑,早已麻木,哪裡還能感到痛。儘管打好了,打死自己,也許就是解脫了……眼前的景象逐漸渙散,好累,好累……他只想好好的睡一覺……
“幾位皇子好雅興,隆冬齊聚……若是皇上知道這等事,會作何感想?”戲謔的聲夾雜着幾分警告的意味隨雪片幽然飄來。
“你、你是誰?”爲首的男孩有些心虛的望向來人,眼見說話人慢慢靠近,心卻不住的打顫。來人一襲黑色的裘袍,完美的脣形勾出個輕挑的弧度,深邃雙眸卻透着寒光,風流韻致之中透着才子風範。
“我?”來人輕笑,甚爲不屑的答話,“不是誰,常伴家父常出現在聖上左右罷了……”輕描淡寫的隻字片語,卻能讓幾人不寒而慄。
白裘幾人相互對望,良久,帶頭的男孩不甘心的咬咬脣,大喝一聲,“走!”身旁幾人亦隨其左右散去。
“走着瞧!……爲首男孩狠剜雪地上已是半死的軒轅羽辰,撂下句狠話,頭也不忿恨離去。
黑裘環上雪地裡單薄的身軀,上官予墨不由蹙眉,心裡酸楚暗涌,同是皇子,爲何所受的待遇相差甚多?不過是個孩子,眼前人又承受着怎樣的痛苦?
忽然溫暖包裹,軒轅羽辰掙扎着張開雙眼,奈何卻如何也不清眼前人,僅有個虛幻的輪廓。他虛弱的輕咦,離那暗黑的深淵越來越近,“你是……”
“上官予墨……”恍惚中,有個名字躍入耳際,虛幻的有些不真實。
“上官予墨麼……?”軒轅羽辰喃喃重複,淺笑,墜入無邊黑暗的之中……
遠處,幾枝梅兒越過高牆來,傲然獨放。
遙知不是雪,唯有暗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