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嵐說出了一直隱藏在心底的秘密，頓感如釋重負，他丟下句“現在，我可以開始真正屬於自己的人生了，雖然時日無多，但像凡夫俗子一樣享受一下人生還是足夠了”便自顧自走了。
蘭德爾望着他逐漸遠去的孤獨身影，心中無比惆悵：“爲什麼、爲什麼真相會是這樣？”
愛娜沒有插嘴，雖然身爲電腦，無法理解那種面對“人也可以像機械一樣被大批定製”的殘酷事實的感受，但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她也能體味到其中蘊含的悲哀：“自詡爲萬物之靈的人啊，自從你們最引以自豪的生命也被人工製造出來的時候，你們就陷入了一種奇怪的悖論之中了。生命的偉大就在於它的獨一無二，而可以任意調整、任意複製的生命，還同以往一樣偉大嗎？”
“無限制的複製……那根本是對生命的褻瀆啊！”像是迴應愛娜的思考，葉穎滿臉憤恨地說道。
科學和魔法，同樣都是雙刃劍，掌握在不同人的手中，能成爲惠及世間的福音之種，也能成爲開啓災難之門的鑰匙……
幾人就這樣悶悶不樂地返回了戰艦，愛娜還多了一項任務——善後，包括清理戰場、掩蓋事實、安撫師生等。好在這一切對於她來說早就是家常便飯了，而且發揮電腦善於海量精密計算的特長，她能推演出各種最微小的可能，將常人所顧及不到的瑣碎細節也打理得毫無破綻。
已經從屏幕上得知了情況的琳也沒再譏諷凌天，還安慰他幾句，告訴他慢慢就會習慣。
“今晚你就留在這裡睡吧，叫愛娜給你準備個房間，阿姨那裡我回去解釋。”蘭德爾對凌天說。
凌天覺得自己的生活已經被完全攪亂了，不過他一時還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全艦都籠罩在一種沉悶的氣氛中，就連最不敏感的凌天也覺得，一定有什麼不尋常的事情要發生。
大約凌晨三點鐘，所有人都被緊急警報從睡夢中吵醒。就連凌天也爬起來，揉着眼睛看着牆上的大屏幕。
“總部發來緊急出動命令！”畫面中的愛娜完全不像平常的樣子，非常威嚴，“安逸海宙域突然出現大批宇宙怪獸，由於實力懸殊，防線瀕臨崩潰，各大星球都接到求援急電。各星球軍方首腦現已決定在宇宙要塞“金銀島”召開緊急作戰會議，商討共同禦敵。總部命令我們代表冥府，火速趕往金銀島，必要的話予以增援。”
安逸海處於目前有人類大量定居的區域的邊緣，是一片遼闊的安全地帶，宇宙飛船在這裡幾乎不會遇到什麼阻礙，所以也有人把它比作“宇宙中的太平洋”。它對於人類來說，既是家園的大門，也是通往更遠方探險的最後驛站，意義非同小可。可以說，一旦失去這裡，人類在宇宙之中的立足之基就算不被動搖，起碼也不能再繼續向前探索了，更別提會把腹地的入口向敵人敞開了。各星球都懂得這點，所以才捐棄前嫌，聯合出兵對抗宇宙怪獸。
“要打仗了嗎？”琳有些按捺不住內心的興奮，她早就技癢，憋着大幹一場了。
也換好軍裝的蘭德爾出現在愛娜身後：“諸位，作爲艦長，我決定本艦十分鐘後出航。不過，琳、何斌、凌天留下。”
“爲什麼？！我要去！”琳大聲抗議。
“這是命令。”蘭德爾比任何時候都威嚴。就在幾分鐘前，他已經接到了更詳細的戰況報告，知道了“宇宙怪獸”都是什麼樣的傢伙，也明白了這次絕非以前的戰鬥，而是超大規模的宇宙戰，即便具有騎士的力量，也很容易被敵人的數量所淹沒。
在前線的偵察衛星拍攝到的光學影像中，有不少直立飛行的怪物，它們頭上頂着光環，外觀有些類似人類，但卻不完整，尤其是缺少四肢，頭部也簡化得只剩近似五官的高低起伏。它們的身影足足將背後的星球遮擋，規模有近萬之衆！而且最後面還有一個超大型的俯身飛行的怪物，據推斷或許是母艦。看到他們，就連蘭德爾也倒吸一口冷氣，更不難想象前線的軍人會有多麼絕望了。
“是墮天。”還是葉穎叫出了它們的名字，“那是很久很久以前遺留下來的亡靈……天國的福音社開發的對惡魔用自律武裝，是一種低智能、高戰鬥本能的半生物兵器。不過在公司內部與機動救世主系列競標失敗，沒有被正式採納。是誰又把它們製造出來的呢？”
愛娜咧嘴道：“那真的是半生物嗎？噁心啊……”
葉穎皺着眉頭道：“先不管那個了，現在它們的目標是人類啊！人類怎麼可能對抗對惡魔用的兵器呢？簡直就像派殺手去掐死赤手空拳的嬰兒一樣啊！而且絕對不能讓它們與人類，尤其是有着天國血統的人類直接接觸，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它們具有基因融合和修補功能，說不定會誕生出當年變態人那樣的快速進化怪物。”
蘭德爾暗暗嘆道：“只有具備以一對抗成千上萬的力量才行啊！老爸對此早有了預見嗎？所以才送來MG，還故弄玄虛不早說出來，真狡猾……”
所以他才決定先把琳和何斌留下。儘管琳非常不滿，但蘭德爾若以艦長身份下達命令，她還是不得不遵守的。
“我把凌天託付給你們了，好好照顧他，他可是我的兄弟。”蘭德爾對琳和何斌道。
“放心吧，難道我不是你的兄弟嗎？”何斌笑道。
“你不在的時候，我會好好欺負他的！”琳口不對心地故意說給蘭德爾聽，還對凌天做出狼外婆似的笑容。
蘭德爾知道她是在開玩笑，笑了笑，關閉了通訊屏幕。“愛娜，準備出發！”
“是，艦長大人！”一身戎裝，英姿颯爽的愛娜“啪”地立正，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黑色的巨龍開始飛翔，飛向屬於它的星之海洋。
*****
金銀島，這座以古代冒險小說中的島嶼爲名在宇宙中構築的龐大人工天體，是鎮守繁華的貿易通道的要塞。它以一顆近乎圓形的小行星爲基礎，在內部建設了大量設施，還在外部安裝了三對不斷變換軌道，圍繞要塞旋轉的圓環，看上去像個放大的原子核。由於要塞表層複合裝甲是銀色的，而環是金色的，得名金銀島倒也頗爲貼切。
“那就是金銀島了，外面的是天才科學家本傑明-羅伯尼克博士發明的‘庇護之環’，能夠憑藉要塞內部的大型核引擎產生覆蓋全要塞的單向防禦罩。”對各種軍事設施都瞭如指掌的愛娜介紹道，“不過這種程度的防護在我們眼中就不算什麼了，光是MetalGenocider上的高出力重力衝擊炮就可以穿透，另外也可以用更野蠻的辦法——開啓護罩直接撞來強行突破。根據我的計算，如果那樣做的機率會讓對方的引擎超負荷而炸燬呢！”
蘭德爾看了看愛娜，笑道：“不過，坐鎮後方安樂窩裡的大老爺們可不會這麼想，他們一定堅信這就是堅不可摧的堡壘。或許還有人將放棄安逸海防線，在這裡殲滅敵人列爲首選呢！”
愛娜聳聳肩：“是啊，明明擁有絕佳火力和防禦力，也裝載了大型空間跳躍引擎，不趕緊開赴前線，卻還是按兵不動，看來指揮者們還真是火燒眉毛也不着急呢！”
就在二人評論金銀島時，葉穎親自到了“飛虎”的駕駛艙中對張星虎的操縱進行指導。飛虎，是張星虎給他這臺MetalGenocider起的別名，因爲它的造型就是巨大的機械虎，還可以展開一對飛翼。由於體型巨大，無法收納，現在它就被緊緊扣鎖在地獄之龍的背上，代號就是“龍背上的騎兵”。
“要注意喔，這和你所用過的東西都不同，它的是專門針對集羣和大型目標作戰用的，速度和火力是優勢，所以你得改變作戰思路，不要和小規模敵人纏鬥。由於它的體型太大，所以完全迴避敵人攻擊是不可能的，你只要避開最強的攻擊就可以了，其餘不疼不癢的全以次元歪曲護壁來硬抗。”作爲研發人員，葉穎自然最清楚飛虎的性能。
飛虎搭載了多種武器，被愛娜戲稱爲“飛翔在宇宙中的武器庫”。老虎的大口是對付大型目標用的大型重力衝擊炮，由引擎直接提供能源，不過連射3發後需要經過10分鐘冷卻，在經過5分鐘重新填充能源。虎頭兩側裝備了兩門60mm機關炮，前腿兩邊分別是爆導索和集束導彈，後腿側面是導彈發射器。最奇特的是老虎背部的設計，一對可展開的飛翼並不是爲了穩定飛行姿態而設立的，而是一對橫向架設的超大型光束劍，可以在奔跑時切割大型目標。此外，背部還是一個多寶閣一樣，可以一格格彈出的武器庫，由於時間倉促，來不及定做特殊武器，目前只是掛載了光束步槍、360mm火箭筒、90mm機關槍、重力步槍等常規武器。你也許會奇怪，老虎沒有手，怎麼去拿人型作戰機器人用的武器？這完全不用擔心，老虎的尾巴尖端是個可以張開的機械爪，可以靈活地抓取背上的武器，像機器人的手一樣操縱各種武器。
“不要這麼快推操縱桿！這東西一旦動起來，速度很可怕的。”葉穎還在孜孜不倦地指導，她要在第一次接觸敵人前讓張星虎掌握所有操作。好在張星虎屬於那種教什麼就學什麼的人，非常適合當軍人和駕駛員，不會像某些人一樣，不停地提出各種讓技術人員感到困擾的問題：“爲什麼要這麼做、我不這麼做會怎樣、我想了別的方法……”
地獄之龍沿着引導光線標記出的軌道緩緩駛入金銀島要塞，與先期抵達的戰艦一起停在空港。即便將飛翼收攏，它仍舊佔據了兩艘半戰艦的位置，再加上背上伏着奇怪的東西，非常引人注目。
蘭德爾帶着愛娜不等戰艦停穩，就直接飛出戰艦，朝作戰會議室飛去。此時空港這裡的空氣鎖還沒完全關閉，屬於半真空區域，像他們這樣不穿宇航服就直接隨意往來的是獨一份。看着那些後勤人員從面罩後投來的驚訝目光，少年心性的兩人不免有些得意，比賽似的追逐起來。
出了空港就是有重力區了，蘭德爾和愛娜雖然依舊能自由飛翔，但爲了不嚇到那些傢伙，還是落了下來。“比賽誰先跑到！”愛娜搶先躥了出去，還回頭朝蘭德爾做個鬼臉。
“喂！這不公平！跑與不跑對你來說有什麼意義？”蘭德爾大聲抗議。要知道，愛娜只相當於“有實感的立體投影”，如果她想的話，隨時可以移動到任何地方。
“我不耍賴，就用這身體跟你賽跑！”愛娜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等等！”沒等蘭德爾說完，光顧了說話的愛娜已經撞上了就立在前面的像一座小山似的男人，跌坐在地上。有時候，她太像一個真正的人了，以至也會犯一些作爲電腦本應能完全避免的錯誤。
“小姑娘，這裡可不是你隨意捉迷藏、亂跑的地方！”那人用不滿的眼光斜瞟了她一眼，然後彎腰伸出大手。
“纔不要你假裝好心！”愛娜吐吐舌頭，一個漂亮地後空翻，躍到趕來的蘭德爾身邊。
“哦？”見到她的動作，那人一訝，然後用大手搔搔後腦勺，憨憨地笑道：“抱歉、抱歉，我看走眼了。二位就是大行帝國的特使嗎？”
大行帝國是一個由華人建立的倡導武術和修真的帝國，在東華星域勢力很大，本國屬地共有十一顆行星，周邊還有十餘稱臣的附屬星。大行帝國的作戰方式與許多以科技爲主的星球不同，經常派遣刀槍不入的異人直接突入敵方戰艦實施斬首行動，所以早在數百年前就殺得周邊敵國俯首稱臣，歲歲納貢。不過好在他們並無無限擴張的野心，國中能人異士也注重自身修煉，提高自我境界，所以近些年倒也和周圍相安無事，在風雲變幻的宇宙時局中也算是一樁奇事。這次人類大敵當前，大行皇帝也派了特使前來參與作戰會議，很多人對他們仰慕已久，都想趁此機會一睹這個傳奇帝國派來的使者的風采。由於大行帝國以武術、道術而聞名，因此愛娜稍稍一顯露功夫，馬上被人當成帝國特使。
“我們纔不是什麼大行帝國的，大行皇帝早死了不知道年啦！”愛娜所說的“大行皇帝”是明朝的萬曆皇帝，而後來創立大行帝國的人也正是因爲癡迷明朝歷史，才爲自己一手創立的帝國起了個刻在萬曆皇帝梓宮上的名字。
她剛說完，身後便傳來一個低沉而有力的聲音：“誰膽敢對大行皇帝出言不敬？”
愛娜自然對世俗的權力滿不在乎，豎起拇指指指自己：“我！”話音剛落，說話之人已經化作一陣旋風衝到她面前。愛娜已經發覺，不過笑而不避，那人反而有些猶豫，不知道拳頭是否該落下。
“對小姑娘出手，可不是紳士應有的風度。”蘭德爾搖搖頭，伸出一隻手，輕描淡寫地握住了那人的拳頭。
那人是個看上去比愛娜還小兩三歲的少年，身着斑斕錦衣，打扮得像個古代的貴族小少爺，臉上還帶着幾分稚氣，現在拳頭被蘭德爾攥住，身上也被蘭德爾的真氣壓制，根本動彈不得，一張小臉漲得通紅，最後嘴一扁，竟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弄得幾人都哭笑不得。
“小狼，又在胡鬧！”一個威嚴的聲音喝道。蘭德爾回頭一看，幾名頂盔貫甲、挎着腰刀的護衛簇擁着一名身着明朝官服的慈祥白鬚老者走來，而且從官服款式判斷，那老者竟然是一品大員！
“看來他就是大行皇帝的特使了。”蘭德爾鬆開手，倒不是懼怕什麼特使，而是實在不想承擔“欺負小孩”的罪名。
“爺爺，是他們在欺負我！”叫做小狼的孩子跑到老者身邊，指着二人，拖着哭腔道。
“胡說！你不招惹人家，人家怎麼欺負你？平素對你說‘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總不聽，這下吃了虧，你總明白了吧？”老者先是訓斥了小狼幾句，然後對蘭德爾和愛娜躬身一揖：“在下李懷空，方纔小孫李小狼若有得罪之處，還請二位多多海涵！小老兒這廂賠罪了！”
蘭德爾忙道：“豈敢！豈敢！剛纔我的確出手重了，還請老丈原諒！”
李懷空道：“小老兒全是肺腑之言，方纔蘭德爾大人若是真下重手，小狼哪裡還有命在？小狼，還不快快謝過蘭德爾大人！”
李小狼雖然極不情願，但家規甚嚴，還不不敢違抗爺爺，過來行禮。
蘭德爾笑道：“免了免了，小兄弟年紀尚幼，就能有如此造詣，今後一定能有大作爲！”
李懷空一向對這個聰穎的孫子青眼有加，所以此次出使才特意帶他出來歷練，聽到蘭德爾的稱讚，知道並不完全是恭維，也有幾分得意：“小孫能得到蘭德爾大人賞識，真乃三生有幸！”
“啊，對了，您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蘭德爾差點忘了問這個關鍵的問題。
“這個，哈哈……說起來話長了！我在十四歲是有幸親睹令尊大人挪移星辰的大神通，又機緣巧合，得他老人家指點一二，已然受益匪淺。”原來，李懷空並非大行帝國人，而是附屬星之一的符禺星人，在十幾歲時作爲兩國互相交換的留學生一起乘坐宇宙飛船前往大行帝國首都所在的鹿臺星，沒想到途中遭遇宇宙海盜，被劫持爲人質。正在進行時空旅行的神龍槍戰王剛好經過，便出手相救，沒想到事情並不簡單，原來李懷空的老師是符禺星間諜，在飛船重偷偷裝載了大量G3毒氣，準備借輸送留學生的機會運抵大行帝國首都，對皇宮進行特攻，引起帝國內亂。而有愛國心的宇宙海盜則提前發現了這一陰謀，準備在途中劫走毒氣，予以銷燬。得知真相的學生無不爲自己成爲了陰謀家手中的棋子而氣憤，一些感到失望的人決定加入宇宙海盜，在黑暗中匡扶正義，李懷空就是其中之一。當時神龍槍戰王見年紀幼小的他們態度如此堅決，便指點了他們一些入門的方法，但就是這些方法，已經讓他們少走了許許多多彎路，一下初窺高手門道，日後，當時這批人都成了叱吒風雲的大人物。李懷空就是在偶然的機遇下救下大行皇帝，才加入正規軍，後來屢立奇功，最終官拜丞相的。
“令尊當年時常念起蘭德爾大人，我還有幸見過大人一家的合影，那可是段終生難忘的經歷啊！”回想起年輕時光，李懷空不無感慨。
蘭德爾聽完，一陣惡寒：“沒想到，老爸那傢伙獨自出去的時候還喜歡四處拿合影炫耀……”
這倒提醒了愛娜，她咯咯笑道：“以後愛娜也會在艦裡懸掛大幅合影。”
“幹什麼？”
“因爲愛娜喜歡蘭德爾大人呀！”
蘭德爾又是一陣惡寒：“電腦還真是直白……當初是誰把她這麼設定的？”其實，作爲最高級的AI，愛娜就是要體驗鄰家女孩、同學、朋友、妹妹、姐姐、戀人、母親等等不同角色，積累寶貴經驗，才能最終得到成長的，當初選擇蘭德爾作爲艦長來搭檔，也是因爲蘭德爾是那種充滿無限可能、能提供給愛娜更多體驗的人。
正說着，會議室那邊走來一羣着裝整齊的軍人，爲首的絡腮鬍子的老將軍突然張開雙臂，大聲道：“這不是蘭德爾將軍嗎？歡迎！歡迎之至！”
“我怎麼莫名其妙就成了名人了？”一向喜歡低調的蘭德爾嘆了口氣，因爲他從小就很厭惡那些假惺惺的“殿下”、“閣下”、“大人”之類的稱呼，而他天生又與這些尊號特別有緣。別看在這個將官如林，隨便開一槍都能打死一個將軍的地方，他的准將軍銜並不起眼，不過許許多多有名望又受人崇敬的老將軍都把他當作貴賓中的貴賓，衆星捧月般擁戴着。那些不明底細的人一開始都覺得“怎麼能讓一個娃娃打仗？”，不過看到老將們的熱情，便也作出虛僞的笑容，上前巴結。相比之下，就連原本備受關注的“大行皇帝特使”李懷空也受到些冷落，不過他並不在乎。
不過，這畢竟不是通常意義上的軍界聚會，在寒暄之後，大家都嚴肅起來，因爲前線戰局不容樂觀，防線隨時可能崩潰。
“我主張立即放棄現有防線，減少無謂的犧牲。將現有軍力全部集結在要塞周圍，與怪獸決一死戰纔有十足勝算。”一個身穿棕黃色軍裝，雙眼都是機械義眼，閃爍着生冷寒光的中將發言道。
此話一出，立即有人道：“那後方30顆星球上的數百億居民怎麼辦？根本來不及轉移！再說也沒有辦法運送和容納數目如此龐大的移民！”
“我說過要轉移他們嗎？”假眼中將臉上露出冷酷的笑容，“任何時候，犧牲都是在所難免的。與人類的勝利倖存比起來，那點犧牲是微不足道的。”
“難道你真忍心聽任他們喪生於怪獸之口？！”李懷空拍着桌子站起來，憤怒的聲音都顫抖了。
“特使大人，火氣不要那麼大嘛，來，坐下消消氣，氣壞身體可不好。”假眼中將依舊心平氣和，“我說過讓他們送死嗎？不，我們並不會落井下石，推他們入火坑，只是任其自生自滅而已呀！”
李懷空吹着鬍子怒道：“你已經讓他們墜入絕望之井，是否再扔一塊石頭下去，還有什麼分別？”
“那您的意思呢？要我們千里迢迢派去大軍，等將士們筋疲力盡地抵達的時候，再和剛剛填飽肚子，並不介意再加一道甜點的怪獸們拼個你死我活嗎？”假眼中將發出一連串陰惻惻的冷笑，“我的老將軍，不顧將士們的死活，強行下令完成根本無法完成的任務，這就是您的爲帥之道、您的大義嗎？”
“……”李懷空的手顫抖了。
正在這時，屏幕上接入內部通訊，通訊員一臉冷汗，顫抖着彙報道：“前線緊急來電！防線崩潰！守衛軍旗艦‘密銀號’沉沒，莫雷克將軍戰死！殘餘軍隊現正在嶽立威中尉的指揮下緩慢後撤！”
“什麼？！莫雷克將軍竟然……”“怎麼指揮撤退的只是一名中尉？”會議現場頓時亂作一團。
莫雷克將軍素有“鐵壁提督”之稱，也就是說以防禦見長，由他組織的防禦網向來如銅牆鐵壁般堅不可摧，才被委以重任，駐守人類通往未知空間的最後崗哨——安逸海。而連他也無法組織的進攻，那將會有多麼可怕啊！要知道，守衛軍也有13000艘大小戰艦，以及800萬軍人啊！
“那位嶽中尉還蠻有本事的嘛，不過他又多撐多長時間、保存下幾成部隊呢？來，用你們虛僞的仁慈計算看看吧！”假眼中將又笑了起來。
“不會再有犧牲了，他會和他的部下一起回到這裡來的！”一個堅定的聲音說道。
衆人都把驚訝的目光投向發言者，蘭德爾站了起來：“我會去救他！我們走，愛娜。”
“得令！”愛娜道。
二人把目瞪口呆的衆將官撇在一邊，徑直朝門口走去。李懷空快步走過來，拉住蘭德爾的手：“別的都不說了，我知道你一定行的！”
“嗯！”蘭德爾點點頭。與此同時，他還注意到了許多老狐狸都袒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李小狼用無比崇拜的眼光看着蘭德爾，一向桀驁不馴的他終於找到了心目中的英雄。
一出門，兩人立刻使用瞬間移動回到艦上。愛娜一邊做出航準備一邊說：“蘭德爾，你剛纔好帥啊！”
蘭德爾微微一笑：“要是不能救回人就不帥了，接下來可要打硬仗了，一定要打起精神啊，愛娜！”
伴隨着系統開始全速運轉的聲音，大屏幕上浮現出地獄之龍的徽章，蜷曲的黑色巨龍上標有“HELL”的字樣，四周還環繞着一圈文字：“死亡是世間唯一的公證，吾等即爲裁決之人”。艦外，黑色巨龍的眼睛也放出紅光。
葉穎接到愛娜發來的出航信號，對張星虎道：“小虎，一定要把我剛纔所說的牢牢記住，第一次出擊很快就會到來。”
“一定的。”張星虎點點頭。
“次元歪曲護壁展開，座標確認，動力上升至可供遠距離空間跳躍的標準，隨時可以出發！”愛娜彙報道。
蘭德爾點點頭，一揮手，下達了指令：“好的，出發！”
“出發！”
背上載着白色飛虎的黑色巨龍被耀眼的藍色光芒所環繞，不過這過程只持續了短短几秒，接着就“啪”的一下，轉瞬消失在金銀島的空港中。
龍與虎，將承載着無數人的夢想和希望，在浩瀚星海中展翅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