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很是懼怕這個新來的娘娘,便心下抖着照做了。
過了一會兒,她佯勢打了個哈欠道:“本宮累了,你們全都給我退下去。如果有人敢來打攪,看本宮怎麼饒過他!”
一會兒,殿內的下人們紛紛退下,她對着一片靜謐中,疏懶喚了一聲。
心腹迅速從房樑上而下,單跪在地,道:“主子有什麼吩咐。”
“西謨那頭如何了?皇上派去的衙門之人,可尋到了些什麼蛛絲馬跡沒有。”納蘭清如自行搖着扇子。
此時雖已深秋,但殿內卻是悶熱不已,再加上一層又一層的衣物不透風。
心腹想了想,回道:“還沒有,怕是還沒能到達西謨吧。”
她冷哼了一聲,“這些人,我不放心。你去尋個人暫且代替你,奉命保護本宮的安全。由你,親自過去打探消息。”
心腹思索了一瞬,便立馬答應了下來。
不知過了許久,有丫鬟進來道:“娘娘,皇上今夜會過來。”
納蘭清如聞言,嘴角勾勒出一抹陰險的笑。
只要能夠一直穩定涼皇的心,將他迷的神魂顛倒的,就一定能夠坐享後宮獨寵的滋味,當這鳳頭。
所以,那些妨礙她的人可不能有,要緊緊抓住皇帝的心纔是。
她越想着覺得痛快,真是可惜了喲,那姜瑾此刻怕是在邊疆生不如死的受苦呢吧。
納蘭清如心中暢快的暗想着,但她卻是不知道,姜瑾在邊疆的處境,並不像她想象的那般不好。
西謨境內,三個將士一身普通老百姓的衣物,就快要到達與涼國邊境的交界處。
“頭兒,我們難道真的要再去涼國嗎?這也太冒險了些。”其中一個將士似乎看起來十分的不情願。
“你如果不想去,就回去,哪兒來那麼多事,是吧頭兒。”另一個則是討好的說道。
將領說道:“你們兩個就別多話了,進了涼國一定要小心謹慎,別讓衙門給認出來了。”
兩個將士聽領頭這麼說,便當下無言了沒有再說話。
北疆那頭,在聽說世子闖出了城,便紛紛發亂不已。
那北疆王可謂是氣急敗壞的,北疆王妃意識到或許是自己多嘴,一時間也焦急的慌。
他派了一行人去找尋,猜測其能夠去的地方。
而顧遜之經過了幾日的長途跋涉,總算是疲憊的到了西謨境內。
此時的他已經是虛弱不已。
沒了及時的吃食與水源,是無法支撐着繼續前進的,但他平日的身子健壯,便比普通人要來的能堅持一些。
但到底不是鐵做的,難免會虛弱一些。
到達了西謨境內後,顧遜之便尋到了水源,大口大口的以手招水飲着,並在夜裡架起了烤架,捕來了野味吃着。
對於母妃與父皇的擔憂,他知曉,那若是要將想法道出,必然不會同意他的。
所以只能如此,暗暗的來此。
聽着那夜色中的蟲鳴聲,他度過了一個靜謐的夜晚,隨意的在一處樹下歇腳。
第二日一早,天還方亮起,顧遜之便動身前往那王侯府。
這會子,合須還沒起,便聽得一陣扣門聲。
他利索的從牀榻上翻起,秘密的來到門前,問道:“何人在外頭?”
“北疆世子。”養精蓄銳後的顧遜之,多了幾分底氣。
合須有些驚詫,他拉開了門,見還真是。
“世子請進。”
“君無弦在哪?”他沉聲道。
“王侯,想是還未起。”
顧遜之收斂以往的嬉皮笑臉,對於這旁人他自是正色不已。
“那本世子便等着!”他徑直去了廳中,尋了個坐椅坐下來。
合須只覺傷腦筋,主子已是多日未休息好的,好容易這兩日沒了人叨擾,又來一個北疆世子。
也不知是尋主子多要緊的事。
由於其身份與禮至,他便不敢去怠慢的來到君無弦的房前,問道:“主子,可起了?”
他頓了頓,再遲疑的道了句,“世子來了。”
隨着一陣輕緩的腳步聲襲來,木門便被緩緩拉開,他面無倦色,反而清明不已,衣物也穿着妥當,依舊是那般白衫。
“本侯知道了,讓世子再等一等。”君無弦淡淡道。
合須領命,便去回了顧遜之。
“世子久等了。”他俊逸出塵的面容露了出來,身形纖長的輕踏步伐進來。
“我有話要同你說!”他示意其將下人喚下去。
合須不想要主子爲難,自行退下,掩上了房門。
“雖然不願同你說話,但爲了瑾兒,本世子必然要同你結盟!”顧遜之的面容正正,看不出玩笑。
君無弦深幽的眼眸如潭水一般波瀾不驚,他相繼坐了上座,開口道:“世子這段日子,去了何地?”
“我擔心瑾兒!闖進了邊疆軍營裡!”他低低道。
前者的眼中閃了閃。
“世子想要同本侯如何合作。”他定睛。
“我與你一起,去將瑾兒救出來,殺那邊疆將士片甲不留!”顧遜之的眼中帶着一抹仇恨,他不願再讓瑾兒多留幾日了,他爲此擔憂的夜夜不能眠。
“還請世子將事情經過,一一道來。”
君無弦想知道,他非常的想知道,她在邊疆的生活,在邊疆的處境。
聽他這麼說,顧遜之就知曉他有什麼法子,瑾兒落魄於邊疆,他定然不會坐視不管,一定有着他的心思。
且瑾兒也同他說,讓他二人聯手,君無弦有在暗暗的相幫於她。
便是因爲這個,他纔不是那麼的抓狂,恨不得馬上隻身殺進去。
“好,我同你說!”
顧遜之將自己闖進仲容恪的軍營裡後續所發生之事都言了一遍。
君無弦的眼眸如深潭一般,望不到底。
他問,“那邊疆大王,是何等之人。”
“我不知道!但是,他沒有動瑾兒。”他說完的時候,心中一陣懨懨。
他雖不明白是何故,但也曉得她的處境不是那般的差。
君無弦執杯的玉手怔了怔,不動聲色的飲了一口。
顧遜之見他依舊如此從容淡然,便道:“你不是歡喜瑾兒麼?爲何這般淡定?”
“知曉她處境不差,本侯便安心了。”他微斂了斂目,放下杯茶。
“你可曾暗暗派過什麼人?你的計劃是什麼。”他帶着些急切問道。
“世子先飲茶,待我慢慢言來。”君無弦攬了攬袖,作着款待的姿勢。
顧遜之一口悶下,不知的人以爲是他在酗酒。
前者輕聲笑了笑,如弦如鈴,搖頭道:“世子的脾性,真性情也。”
“本世子不喜歡聽人廢話,快說吧。”他不耐煩的皺着眉頭道。
“好。”君無弦便將自己安插含煙之事,以及那灰鴿與後頭慢性毒之計,一併道了出來。
顧遜之聽着思慮萬千,他是想將那女子安插過去,干擾仲容恪,使他分心,爲其所惑。
如此瑾兒便相對來說,安全一些。
而且還可以留在其身旁,秘密關注着,必要之時還可幫助瑾兒,使她也不必在邊疆孤立無援。
君無弦很聰明,從一開始的灰鴿試探,之後便再也沒有了聯絡。
他全然的相信那女子能夠做到他想要做的事情。
但這般漫長的煎熬,換做是自己,只怕不會等待下去。
他與之脾性不同,就如一開始,他便全然不顧的衝去了那仲容恪的營帳中,給瑾兒帶來了麻煩。
君無弦卻不費吹灰之力的,便能達成自己的目的。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就這麼等着了麼。”顧遜之停頓了思慮,問道。
“本侯在等一個良日。”他低低道。
言完,便咳疾復發的急急咳嗽了幾聲。
合須立馬進來,關切的上前給他定了幾處穴位,讓其暫緩。
顧遜之默默瞧着,不知該說些什麼。
“讓世子見笑了。”君無弦的面色雖依舊溫潤,但還是帶着一些疲弱感。
“你既身體不好,那便明日再談吧!”
左右已經問到了自己想要問的,也不想再說下去。
“多謝世子關切,合須,送送。”他喘了喘,擡眸過去吩咐道。
顧遜之走至門前,總覺得君無弦這突如而來的咳疾有些怪異,便問道:“你家王侯,如何得的這病?”
合須想了想,覺得不能說出真相,便隨意的糊弄道:“世子,近日天涼,我家王侯是感了風寒,才遭至的。”
他眼中劃過一抹狐疑,也沒有再問,睨了他一眼,便駕馬而去了。
在西謨國內,他還記得曾因想離瑾兒近些,而在那處建的世子府。
顧遜之停在了門口,想到了將軍府,怕是因爲她的失蹤,而動亂不已了吧。
他這般想着,便掩人耳目的從後牆翻過。那上頭的荊棘,竟沒有了。
他苦澀的一笑,腦中盡是與她尋歡作樂時的開心場景。
丫鬟阿俏本端着面盆,眼眶也紅紅的,但突然看到了面前而來的人,嚇得盆都摔了,發出一聲脆響。
她如見到鬼魅似的震驚着,而後才反應過來,忙跪了下來道:“世,世子殿下。”
顧遜之見是瑾兒的丫鬟,便讓她起身了。
但見她卻忽的委屈哭將了起來,抹着眼淚道:“我家小姐,她出事了。”
阿俏以爲他失蹤了一段時辰,或許回了北疆,所以就不知道大小姐被人陷害去了邊疆和親一事。
這會子見到了他,就想到了自家小姐,便覺得無助不已。
“本世子都知道了。大將軍與大夫人可在府內?”
阿俏忙點頭。
顧遜之便繞過了她往那頭走去,她也緊跟着過去,想要看看有什麼事。
姜氏的病情已經漸漸好轉了許多,而姜懷今日未去宮中,正在房裡寬慰着她。
一陣叩門聲輕啓,二人凜了凜。
姜懷不動聲色的,謹慎側身拉開了門,卻見是北疆世子一時有些怔仲不已。
顧遜之的面上帶着些疲倦,道:“我此番過來,是想要同二位說說瑾兒之事的。”
前段時日,還滿朝的尋這世子。今日見他忽然冒了出來,有些驚詫。
“世子請裡廂說話。”他立刻迎道。
走進來後,就見大夫人姜氏病弱的在牀榻上靠着,她充滿歉疚道:“不能待世子以禮了,還請世子見諒。”
顧遜之伸出一手道:“大夫人千萬不要如此說。”
“世子這段時日去了哪裡?爲何不見你了。”她代替姜懷問了出來。
“自從聽到瑾兒遭那納蘭清如陷害,和親去了邊疆。我便按捺不住的自行殺了前去,夜闖了邊疆軍營。”
他雖已說得雲淡風輕了,但兩人還是錯愕不已的愣愣着。
“什麼、什麼?”姜氏微張着嘴,心中一片激動,她忙問道:“那世子,可瞧見,瞧見我家阿瑾了?”
她的眼中一片通紅,帶着淚意。
顧遜之鄭重點了點頭,道:“大夫人莫要太擔憂了,我現在就將瑾兒的處境,一一同你二人到來。”
姜懷讓其坐下,姜氏心中緊張不已的扭轉身子,迫切的聽他說着。
許久過後,他纔將這經過一五一十的敘述了出來。
“那就好,那就好……”姜氏掩目放聲哭泣着,一顆早已死去的心又重新活了過來。
顧遜之省略了一些,大則就說了,仲容恪沒有強迫瑾兒,且尊重她,軍中將士也不敢對其亂來,處境算是不糟糕的。
以及將君無弦的計劃也道了出來。
“那女子含煙,可靠嗎?”姜氏着實的鬆了口氣。
她還以爲自己的阿瑾嫁去了邊疆,一定是生不如死的,卻沒想到,還能夠完好無損。
但這其中他們卻是不知曉的。
顧遜之點頭道:“君無弦安插的人,定是可靠的。”
姜氏大喜,她一時激動喜悅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一遍一遍的哭着喚着,“老爺,老爺,我們的女兒沒事,我們的女兒沒事,太好了,太好了……”
房門外,丫鬟阿俏偷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瞬間捂着自己的嘴,低低的嗚咽着。
小姐,小姐沒事……菩薩保佑,菩薩保佑啊,真是太好了……
她如釋重負的蹲了下來,淚花滾滾掉落着,心中的欣喜無比。
“二老放心,我與君無弦,定會救出瑾兒的。”顧遜之堅毅的道着。
姜懷聽他這麼說,便把自己還有那納蘭家的元小公子也說了出來。
“老夫與小公子,世子與王侯。此番定然能夠將小女平安帶回來!”
“元堇德?他不是納蘭王府之人?”他狐疑問道。
納蘭清如與其關係,怎的能讓他相信?
“請世子放心,小公子爲人正直,是非黑白分明。乃與我們同道,雖年紀輕輕,但有着一身的好武藝,一定可以爲我等助力。”姜懷的語氣中掩飾不住的喜悅。
顧遜之遲疑的點頭。
“對了,本世子從北疆回來一事,還望大將軍暫且不要告之皇上。”他低低道。
姜氏與姜懷對了對眼,答應之。
丫鬟阿俏連忙離開,準備將這個消息告訴二小姐。
而此刻的姜樂,正在屋裡頭看着自己又親手繡的一枚荷包。
她想着,什麼時候能夠親手送給王侯便好了。
“二小姐,二小姐快開門啊!!”丫鬟阿俏興奮的敲着房門。
姜樂皺了皺眉,打開了門,就撞見其一臉神采奕奕,便問道:“出了什麼事了,爲何這般喜悅?”
阿俏急急喜道:“大小姐,大小姐她!”
然後她望了望外頭,連忙進去,同她將方纔所聽到的一一同她說了。
姜樂的面上看不出什麼喜色,她愣了愣,還是象徵性的笑了,道:“太好了,阿姐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她轉身對着菩薩像說道。
丫鬟阿俏不禁樂呵呵道:“二小姐可真是關心我們家大小姐,還將此觀音像放在了此處。”
“應該的,阿姐待我這般好!”
但她卻覺得二小姐好像不似以前那般活潑愛笑了,而是變得有些深沉了,她想着,可能是因爲擔心大小姐吧。
“那奴婢就不打擾二小姐了,若有事便喊我。”她面帶着笑意下去了,心中澎湃不已。
一想到大小姐就快要被救回來了,就覺得開心不已!
姜樂爲姜瑾就快要回歸的消息是糾結不已,一來她早已認爲她嫁去了邊疆,便生生世世皆是那頭的人了。
但這會子聽到她又要回來了,放當下便想去了君無弦那,她想着。
如果阿姐回來了,那麼王侯會不會不計較那些事情,迎娶了她呢?
這不行,不行。
姜樂的手指纏繞在一起,雖然之前她很爲阿姐感到擔憂,但她真正要回來的時候,卻給她帶來了阻礙。
好容易,好容易她以爲自己有機會了,但是爲什麼,阿姐要回來呢?
如果她依舊待在那邊疆,她或許還把她當做是自己最好的阿姐。
但此番,姜樂猶豫了,甚至爲自己這種不好的想法有些愧疚。
自古以來,誰不想同自己的心上人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她也是一樣的,對於王侯君無弦,她是想到了接近瘋狂的地步。
如果,就這樣讓阿姐回來了,搶走了她的心上人,那麼她該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姜樂坐在牀榻上不知所措,她將那觀音像默默的拿出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