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蘇要會會他師傅,這可將小藥給嚇壞了,着急着道:“不行不行的,師傅會……”
“會拿我封在罈子裡泡藥酒嘛,我知道。”蘇青鸞氣定神閒的站起身來,她神思在在,但是卻在有意無意的朝暗室外面走去。
這會,蕭九被她麻翻了過去,如果小藥再發狂起來對他做出什麼的話,連半點反抗的力度都沒。
小藥搖搖頭,鼓着胖胖的腮幫子,無比認真的搖着頭,“你泡不了酒,你太老了。”
蘇青鸞,“……”
這死小藥,居然嫌自己太老了,好歹她也是如花似玉的年紀,比起小藥這種老不死的年輕了多少,她做夢都沒想到會被這般嫌棄。
正當蘇青鸞忍不住想要動手的時候,小藥卻說出了讓她愣了下去的話。
小藥說:“他會把你挖出來。”
蘇青鸞直勾勾的盯着小藥,對他說的這話陷入了無比深邃的沉思當中,在這一瞬間她似乎觸碰到了哪個點,無比的熟悉。
“難不成,你師傅也是和我同樣看義莊、挖死人墳的?”
這是遇到同行了啊!
蘇青鸞頓了頓,擡眼斜覷了小藥一番,心底下細思量,醞釀着一個想問但又不敢過於唐突的問題,猶豫了好一瞬她才道:“小藥,你……還認識我嗎?”
不知道爲什麼,問出這個問題的蘇青鸞此時顯得有些緊張,她才發現自己居然也在害怕小藥回答出來的不是自己所要的答案。
要是這樣的話,那自己真是白瞎了這十年了。
索幸,小藥在聽到蘇青鸞的話之後愣了許久,眼巴巴的看着她,而後訥訥的點了點頭,這倒是讓蘇青鸞懸着的一顆心給放了下來。
她又問小藥,“小蘇帶你走,好不好?”
她看得出小藥似乎是自主意識想要回到這裡來的,蘇青鸞不知道這裡對小藥來說到底意味着什麼,也不知道他到底在這裡發生過什麼事。
但……從眼下看來,他口中所謂的“師傅”能用這些藥罈子來泡小孩,手上沾了這麼多鮮血人命的情況來看,他的過去,並不怎麼好。
況且,小藥的親人呢?
蘇青鸞絕對不相信他口中將他拿來當藥泡的師傅,會是他的親人!
無論如何,蘇青鸞是不可能放任小藥不管的。
這次,小藥無動於衷。
蘇青鸞不知道小藥到底是怎麼了,但是她還是緩緩的朝他伸出了手,對他說:“小藥,你難道忘了嗎,我們一起生活了十年,我不會傷害你的。你跟我走,大不了我答應你以後不亂花錢,買酒也節制着點,不挖你的私房錢了,你想藏多少便是多少……”
蘇青鸞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這樣讓步過,就算是塊石頭也該被捂熱了。
小藥依舊訥訥的看着蘇青鸞超自己伸出的手,低着頭神情中微微一動,帶着躊躇與戒備,慢慢的朝蘇青鸞伸出了手去。
就在小手即將觸碰到蘇青鸞的時候,屋子上面原本懸着的無數跟破開的竹筒,每一根竹筒都對應着一條紅線,牽至每一個罈子下面來。
偏偏在這個時候,小藥的手觸碰到蘇青鸞指腹的那一刻,只聽得懸在頭頂上的那個竹筒,時隔多年依舊在時辰到來的時候,“砰”的一下傾斜了下來。
那原本應該從竹筒上方滴淌下來的藥水,卻因爲年久的原因早已經乾涸,可這裡主人設置的機關卻依舊存在,此刻時辰一到就又的無數個竹筒同時傾倒下來。
只可惜下面的罈子大多在剛纔與行屍打鬥的時候被砍破,無法還原當時的情形!
而這會竹筒傾倒下來的聲音在蘇青鸞看來平平無奇,可在小藥聽來卻像是某個被敲響的警鐘,他驟然將伸出的手縮了回去,慌張無措的四下逃竄,隨便找了個地方就把頭往裡頭躲,但這樣躲了好幾次都不成功。
他一邊躲還一邊慌張的叫着,“不好了,不好了,師傅要回來了,回來了怎麼辦……”最後,小藥乾脆是逃回到了剛纔的暗室裡面去。
觸動機關,暗室的門被關上。
“喂,蕭九在裡……面!”蘇青鸞追上去的時候暗室的門已經被徹底關上了,臨關上之前蘇青鸞從未見到過這樣的小藥。
他在害怕。
就像是一隻受傷的小鹿蜷縮在門邊,雙手緊緊的抱着自己的雙腿,因爲雙手環抱住的原因,蘇青鸞竟詫異的發現,小藥的手臂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竟平添了幾道鮮豔的劃痕,若仔細看,還能發現劃痕上還滲着絲絲血跡。
可惜,門被關上了。
蘇青鸞就算想要再將手伸進剛纔觸碰到的門縫,可小藥不知道在裡面做了什麼手腳,一時之間竟也打不開這道門。
“小藥,你……”蘇青鸞貼在門上,頓時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吩咐,卡殼了好一會才續接道:“你別傷他啊!”
蘇青鸞吩咐着,但是裡面暫時沒有聲音迴應,她擔心歸擔心,但看小藥現在的情況,應該也還不至於去傷害蕭九纔對。
她站在這暗門面前顯得無可奈何,但裡面靜悄悄的,外頭也只有幽暗的光微微亮,折射進來的夜光映着她嬌俏的臉上。
此時此刻,那張嬌俏的臉蛋上難道陷入了沉寂當中,眼下情形她覺得最關鍵的不是裡面的小藥,而是……
她將目光緩緩的轉向了這藥廬上邊懸掛着的紅線。
時辰一到,這裡懸掛着的竹筒就往下傾斜,蘇青鸞不難看出這裡本身應該是刻量藥量用度的,與沙漏一致,時辰一到頭重腳輕便倒了下來,等到裡面藥水滴完,又腳重頭輕翻了回去。
這樣一來,用時用量將無比精準。
這是個比她可要嚴謹太多的大夫呢,蘇青鸞心中如是想。
而小藥這麼懼怕的時辰一到,師傅要回來了?的
蘇青鸞沉寂了下來,側首看向門外邊,她只是覺得奇怪!
適才,班頭與歌盡等人都還在與那行屍纏鬥中,怎麼到了這會,外頭卻靜悄悄的了?
那麼多人,怎的可能一下子連氣都不喘一下的?
這外面……難不成出了什麼問題?
如此想着,蘇青鸞卻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她輕擡着步往門邊走去,將背靠在門邊上,她屏息凝神,聽着外面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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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門縫中照眼一看,饒是她自詡見過再多的死人,眼前的場景終難免讓她倒吸一口涼氣。
但只見藥廬外面,的班頭與歌盡等人此時形成了統一陣線,嚴陣以待的望向前方不遠處。
前方,是他們入山谷的唯一出口,那裡此時此嚴肅的站着那羣去而復返的死屍……與那行屍一模一樣的死屍,密密匝匝,如此看去數量之衆,少說數十個!
就是歌盡武功再高,剛纔光是單獨對付一個行屍都顯得吃力了,更何況此時來了這麼多,眼下情形,怕不是之前楊漢闖入的時候便是看到這一幕,死前還被嚇破了膽。
班頭表面上看似鎮靜,但是雙腿卻已經軟得快撐不住了,他使勁的將身子往歌盡那邊捱過去,聲音帶着顫抖說:“大俠,這可如何是好?”
這一下哪來的這麼多行屍?
歌盡雙手皆握劍,目視前方毫無懼色,他只言了一個字,“打!”
在他緊握住手上雙劍的時候,目光堅定如鐵。
蘇青鸞躲在藥廬裡面,見外面這樣的情形不禁也在盤算着如何解圍,“難不成是闖入了它們的老巢了,去而復返,陰魂不散?”
正當她如此說着的時候,外面班頭怕得要死,但歌盡卻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與那些身上臉上全都散發着腐臭與泥土的行屍不遑多讓。
就在箭在弦上一觸即發的時刻,卻是不知從何處想起看了一聲哨響,聲音尖銳且刺耳,似是從林深處崛地而起穿破雲霄,又像是……近在身旁,震得就連蘇青鸞的耳膜都陣陣發疼。
說也奇怪,這一聲哨響聲起的時候,外頭那些對陣的行屍像是接到了某種命令,竟鐵甲齊刷刷的轉身,步履齊整且快速的朝着谷外的黑夜走去。
走路的聲音在這深夜,一震,一震的,震得周邊寒鴉都忍不住聒噪不已。
蘇青鸞捂着被震痛的耳朵,恍惚之間只覺得身後有黑影一過,蘇青鸞雖說被那一聲聲響所分神,但卻也下意識的敏銳與敏捷。
在身後黑影一晃的那一刻,她驟然起身來一拳劃過,正中那人胸膛!
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身穿黑衣,臉上蒙着黑巾的人從後門竄了進來,被蘇青鸞這一拳打去,連連後退幾步,看得出此人身子壯實,這一拳蘇青鸞去得又急又毫無防備,所以能逼退這黑衣人,卻無法傷他。
“連夜準時而歸,看來,你就是這家藥廬人的主人,”蘇青鸞看着此人忽然勾脣一笑,但眼中卻有種想要殺人的凌厲,她道:“小藥口中的師傅了?”
那個師傅,不知從何處拐來了這麼多小孩,用來試毒煉藥,其中……也包括她的小藥。
如此想着,蘇青鸞眼中爆發的殺意則是更甚了。
那黑衣人不說話,與蘇青鸞對峙幾招下來,毫無敗跡,但卻是不知道爲什麼,這闖入的黑衣人似乎並不想與蘇青鸞糾纏,一直想往連接後面的藥廬而去。
蘇青鸞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步步圍堵,佔不得上風,但也絕吃不了虧。
兩人在這屋子裡打鬥,外頭歌盡一副想要追那些行屍的模樣,班頭死拉不住,一直大罵着:“愣頭青,武功高頂個屁用,追上去還不夠他們一口嘎嘣脆的……”
直到這屋子裡面,蘇青鸞一人留不住這黑衣人,她不禁踢起地上剛纔被打碎的罈子往外去,這才吸引去了歌盡等人的注意力。
蘇青鸞的聲音從裡面爆發出來,“這邊啊,四把刀!”
蘇青鸞這一聲喊,明顯屋子裡的這黑衣人有些倉皇的想要逃離,蘇青鸞卻得意的一笑,“看你往哪裡逃?”
可是,卻在蘇青鸞志得意滿的時候,暗室裡面卻驟然傳出了蕭九一聲大喊聲,“啊……救……救命啊!”聲音淒厲絕然,讓人猛然一震。
蘇青鸞一愣,聽到這聲音的一瞬她忽然手上動作一頓,也在她這一分神,在班頭與歌盡等人追進來的同一時刻,那黑衣人脫身而出。
蘇青鸞臉色帶着遲疑,班頭等人訥訥不知如何是好,唯有歌盡進門的時候一愣,而後看了蘇青鸞一眼,也無須她吩咐就追了出去。
蘇青鸞站在當處,猶然一副沒能反應過來的樣子。
剛纔那聲驚叫,似乎……
不是蕭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