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哪裡來的六具焦屍啊?”
面對蕭肅容的問題,蘇青鸞也想知道,爲什麼啊!
本來說好了今日出發前往雲城的,可是卻碰上了這事,蘇青鸞也頭疼不已,“雲城之行絕對不能耽誤,這事情絕對不能插手!”
不錯,天大的事情都抵不過尋找兄長。
於是,她譴小藥去報官了。
一下子出了六具無主的焦屍,這讓剛破了麻子一案的韓贇好不容易消停了兩天,聽到報案的時候忍不住從椅子上跌坐了下來,顫抖着雙脣問:“六……六具?確定沒聽錯?”
上次的案子都讓韓贇心驚膽戰的,好不容易破了,本以爲能夠安然等到升遷的一天了,可誰知道,又來了樁更大的。
“還是叫,叫蘇青鸞吧?”韓贇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個方法了,可來報的差人說:“正是義莊譴人來報的案。”
如此一聽,韓贇倒也是鬆了一口氣,可當到了當場的時候,蘇青鸞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也是令他欲哭無淚。
蘇青鸞橫豎一句話,“我今日即將啓程,這案子我管不了。”
可韓贇豎橫也是一句話,“這案子出在義莊,在破案之前你是萬萬離開不得了。”
蘇青鸞等着一雙大眼盯着韓贇,大吼了一句,“死胖子,忘恩負義,這麼快忘了之前是誰幫你的了,你說出這話良心痛不痛?”
韓贇也甚是無奈,但想起若是蘇青鸞走了的話,單憑自己定然是破不了此案的,於是只能硬着頭皮,“不痛!”
蘇青鸞差點想衝過去將韓贇給掐死,但卻被蕭肅容往一邊拉。
蕭肅容還是比較鎮定的,狹長的眼睨了韓贇一眼,便能看透,“你此時打死他也無濟於事,眼下他怕是破不了此案,恰逢上一樁案子你順利破獲,他這會死皮賴臉也得將你賴下來。”
“可我得上雲城,我兄長失蹤了整整十年!”
但蕭肅容卻難得的鎮定,“就算這會上雲城,一時半會你如何着手查?吳禛是雲城囚犯逃脫,但他犯下什麼事,哪年入罪,這些都必須從頭查起,你且先安靜。”說着,他雙眉一挑,漆黑的雙目中帶着一絲壞笑。
蘇青鸞皺了眉,看蕭肅容這一臉壞笑的模樣,內心也浮起一絲狐疑,“你想做什麼?”
蕭肅容湊近她耳邊,細聲的說道:“找機會,逃。”
蘇青鸞聞言,瞭然的看着蕭肅容,隨後嘿嘿一笑,心照不宣,蘇青鸞會心的點了點頭,然後裝作一副認命的樣子,道:“大人,這案子本不關是事,事發報案是身爲一個良民的義務與責任,但本着小蘇我良心發現,能幫則幫吧,你也不容易!”
她說着拍拍韓贇的肩,就往那停屍堂走去。
韓贇有些興奮,但是怎麼就聽着蘇青鸞這話,這麼不順耳呢,轉過頭去見到蘇青鸞站在屍體邊上站着,韓贇怕打擾到她,也不敢再多說半句。
蘇青鸞這裡本來就是停屍用的,原本這些木板墊起來上面是擺放棺材的,但由於近日來小藥將這裡的棺材埋了不少,剩下的都是些空棺,故而這裡顯得空曠了起來,這幾具從天而降的焦屍就這麼齊整整的擺放在當處。
與衙門一道過來的仵作先勘驗過一遍了,先前蘇青鸞破了麻子一案他是略有耳聞,故而蘇青鸞走來他也不吝嗇,站了起來,說:“三具男屍,三具女屍,俱燒成焦樣,面目模糊不堪,辨認不出。”
仵作驗的,自是不會出錯,蘇青鸞也懶得再動手沾屍體,她目光看着這些焦屍,但卻問韓贇:“最近,城裡可有聽到報案說有人口失蹤?”
一連死了六個人,不可能悄無聲息的,即便四面是牆,總有一面透風纔是。
韓贇爲保險起見,先是問了身邊的師爺,得到確切的回答之後才應的蘇青鸞,“近日來,並無報案,”然後,他又添了一句,“也無聽聞哪處失火的。”
像是這種能夠燒死六個人的火,若真是燒起來不可能沒人知道的。
蘇青鸞聞言點點頭,倒是讚許的看了韓贇一眼,“長進了喲,大人!”
韓贇撇了撇嘴,這種當着所有人面的誇讚,還不如不要呢!
“終歸結底,這事情還得回到屍體本身,這是本案唯一的線索了。”蘇青鸞樣裝作一副很入神的樣子蹲在屍首邊上看着,但是目光卻朝着身後不斷的瞟着。
這蕭肅容,自己提出的建議,這邊讓她先安撫好韓贇,那邊他去幫忙引開衆人,然後趁機突出重圍的,這會也不見蕭肅容有什麼動作。
無奈,蘇青鸞只好硬着頭皮繼續,她向仵作要了一副羊腸手套,那是用羊腸穿起,又薄又韌且不易破裂,最適合驗屍所用。
蘇青鸞帶上這羊腸手套,倒也專注。
伸出手撥弄着這幾具屍首,一邊說着,從骨盆外形到骨質輕重,倒是與仵作適才勘驗的無大出入,的確是三男三女的屍體。
只是,在其中一具女屍外,蘇青鸞卻抓取到了指尖處的一片別樣異物,蘇青鸞伸出手沾染了一絲,雙指細細一撮,那磨砂的程度以及被燒焦之後少量與骨骼粘合,輕易難以發現。
“這是生土。”蘇青鸞篤定的道。
韓贇卻不懂,“何謂生土?”
蘇青鸞拍了拍手,駕輕就熟,“就是下層土,一般田地翻土鬆動的基本都是上層的土壤,此種土壤鬆弛好翻,但到了下層便結構堅硬且粘附力較強,土質較爲死板,一般翻地是翻不到這裡的,只有……”她說着,眉眼一擡,“下葬的時候,纔會翻到那一層去。”
像這種事,蘇青鸞是沒少幹過,像這種下層土,自然也是再熟悉不過的了。
韓贇吞嚥了下口水,“這死屍身上,有這種土也不足爲怪啊!”
人死下葬,天經地義的。
但是蘇青鸞卻指着另外幾具焦屍,“那爲何其他幾具沒有。”
“其他幾具還沒下葬,只有這具黏着下層土的女屍,是被人從土中起上來,一併燒焦的。”旁邊的仵作添加道。
蘇青鸞點點頭,隨後又屏息了一下,“等等,什麼味道?”她從這具額外帶土的屍首上,若有似無的聞到了淡淡的香氣,但再仔細聞,卻又什麼都聞不到了。
旁人都以爲她又找到了什麼線索,誰知道蘇青鸞愣了一會之後,道:“這就很有意思了,殺死五個人,再去挖一具陳屍放一塊燒了,這是爲什麼?”
“爲什麼?”韓贇瞠大了雙眼,期希從蘇青鸞的口中得知答案,誰知道蘇青鸞也瞠大了雙眼,湊近了韓贇的面前,介有其事的道:“我也不知道,人又不是我殺的,更不是我燒的。”
“你看看你,這就不地道了,這不是請你幫忙再破一樁案嘛!”韓贇指着蘇青鸞又急又氣,這會又不敢得罪這個使壞的女子,真是太爲難他了。
蘇青鸞輕哼了一聲,不以爲意,誰說她要幫忙破案的?
這世上每天都有冤案,每天都有屍體,她是否能全部都管得過來?
只是,在她目光朝着後院的方向遊離的時候,卻在掠過其中一具屍體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屍體的下面墊着一絲肉眼難見的閃光點。
蘇青鸞側首看了看院子外邊的天,今日陰天,一場雨憋了好幾天都下不下來,但是卻難得的有光,正好站在她這個角度看過去,其中一具屍體下面似乎壓着什麼東西。
蘇青鸞繞到那具屍體邊上去,挪了起來,用食指從下面將那閃光的來源一圈圈勾了出來,原來是一小斷金絲線,蘇青鸞屏住呼吸十分小心,深怕將這根細線給扯斷了。
她勾出了這根金線,而後將手擡高,細細看着。
在光影下,這根金線倒顯而易見了,那上面細密纏繞着的幾股金絲其實並不止金色,細看是閃着五顏六色的,並且這種金線極細且不易斷,可見其珍貴。
“這是什麼?”韓贇虎好奇的湊過來。
蘇青鸞仔細翻看了幾遍,才道:“這是金絲繡線,用五色金絲纏繞擰成一股,上潑琉璃硨磲金粉等物,纔有這種沒有日光依舊能生輝的效果。”
“這得多富貴的人家,才能用得起呀?”韓贇不禁感嘆了起來。
這句話,倒是給蘇青鸞提了個醒,原本專注的神情在此刻忽然沉寂了下來,目光流轉也驟然如古井無痕,深深沉沉了下去。
在韓贇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蘇青鸞其實心底是忽然有了一個具體的答案的,放眼整個錦城來說,能用得起這般貴重的金絲繡線,怕不是……
國公府,與雲城少主!
唯獨此兩家不止富貴,且權勢滔天,非是一般富貴人家能夠比得起的。
再看這眼前的六具被燒成焦炭的屍體,蘇青鸞的眉心也驟擰了起來,國公府在錦城聲勢浩大,若是出了這麼大的火連燒六個人,不可能今日沒有耳聞的。
倒是蕭肅容,他一直寄居在錦城,除了不羈好玩之外,卻鮮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如此低調,如若他府上真的出了什麼事有意掩蓋的話,是要比國公府更加容易一些!
難不成……
正當蘇青鸞陷入狐疑的時候,之前與蕭肅容約好的動靜這會被搞了起來,只聽得忽然有人大喊了起來,“着火了……”
又是火?
蘇青鸞驟然回神,看向自家的後院時,這才忽然發現是義莊後面着火了,蘇青鸞當即暴怒了起來,“蕭肅容,你敢燒我義莊?”
正當蘇青鸞暴怒起來的時候,只見小藥一旁牽着白玉驄,白玉驄後面拴着一輛板車,在那裡朝蘇青鸞招手。
蕭肅容也麻利的從後面竄出來,趁着這會院子裡的衙役忙着滅火的時候,蘇青鸞咬了咬牙,橫豎都是要走,管他誰家出的焦屍呢!
如此一想,將裙子一收,拔腿就往外跑去,在小藥和蕭肅容兩人的呼喊聲中,蘇青鸞縱身一跳,躍上了板車。
“怎麼樣,我這計策不錯吧!”蕭肅容得意的朝蘇青鸞擡了擡下巴,一副邀功的模樣。
但見蘇青鸞眯着一雙眼看自己,倒是看得蕭肅容心裡發麻,忽然語氣也虛了下來,“你別這樣看着我,燒你家房子也是出於無奈,他們會救火的,燒不起來的。”
蘇青鸞此刻心裡盤桓着的卻不是這件事了,她看蕭肅容如此雲淡風輕的模樣,她忽然說:“這六具焦屍,是你府上出的嗎?”
蕭肅容臉色驀地一冷,“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