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師兄,你確定了?”胡古月低聲問。
“昨夜他動用了本派的武功,本門兩大武功全用了。
同時有人喊他‘道長’的!”
“他雖蒙了面,穿了黑色夜行衣,但身形未變,身手比過去更高了!清山道兄還中了他一指金剛指,與他對了一掌金剛掌呢!”大弘禪師道。
“清山師父也會武功?”胡古月這才留意起清山來。
“師弟,我忘了給你引見了,這位清山道兄,出家前是名動天下的武林人物,川中雙煞的名頭,你一定聽過吧?”大弘禪師道。
“辣手判官巴開荊?”胡古月脫口而出,睜大眼睛看着清山。
“那是老衲前身。”清山淡然一笑,“巴開荊早已死了,眼前只有清山。”
“飛天鐵狐,你也一定聽過貧僧之名的。”清海呲牙一笑:“鐵心閻羅柴五斬也穿起緇衣來了,你沒想到吧?貧僧早在川中時,便已聞胡大俠‘千變萬劫’的俠名了!”
“你們……”這事把個飛天鐵狐弄得驚訝不已,川中雙煞,惡名滿天下,在人們心目中是無惡不作的大惡魔,想不到現在竟含笑與自己對面而坐!
於是大弘禪師將清山清海的事少不得向胡古月敘述一番。
聽完這一番介紹,胡古月向兩位重新見禮,然後問道:
“清山師父,你與那人對一掌時,覺得他金剛掌力精純如何?”
清山道:“他的金剛掌力在於‘勇猛兇脆,快狠聚密’八個字。功力約有三十多年勤修之功。”
胡古月聽後,嗒然若失,爲之一呆,作聲不得。
“這正是老四金剛掌的特徵。而且,他已承認了!”大弘禪師沉聲道,“老三,我知你與老四最要好,性情也相近。唉,想不到他,他竟被太湖五雄所用了!”
胡古月沉默良久後,低聲既像是自語,又像在爲高七七辯解:“也許,也許他迫不得已,有所苦衷吧!”
獨孤展鵬見狀,問:“方丈,胡大俠,這是怎麼回事?”
大弘禪師沉重地嘆了一口氣,道:“老衲來青山寺後,潛心修持,懶問世事,也不愛文結。只有被人索名要老衲去,我纔出寺,做些法事。”
“兩年前,老衲有一次因事外出,在街上見了一個道士,那道士看上去很有幾分像我師弟高七七,只是容貌全然不同。當初我也沒在心,但事後想想,越發覺得他像四師弟!我是釋子,他是道流,按規矩,作爲佛門弟子,是不便隨便入道教觀院的,反之亦然。我爲了怕認錯人,便寫信給胡師弟,叫他一起來看看。因爲我高師弟與我自出師門不曾見過面,只聽他已闖出了好響的名聲。他與胡師弟相對而言,交往多一些。”
“胡師弟接信後,在兩年前來無錫,恰好那幾天,那個叫青光道人的道士,去北嶽華山參真武大帝去了。後來,胡師弟受了傷,這事也就一直耽擱下來了。”
“直到昨夜,他出手,露出了金剛門絕學後,我才確認是他!
我忙追去,一直追到九陽宮道院,見他已躍上了圍牆,眼看要入道院了,乾脆喊了他名字,他在圍牆上身子猛一震,然後道:‘是二師兄嗎?你回去吧,明夜子時,我在道院內靜侯。’
我猶豫了一下,怕引起誤會,便回來了。回來後,我見人多嘴雜,便打了一句誑語,說沒追上。阿彌陀佛,老衲真是罪過、罪過!”大弘禪師說畢,又念一聲佛。
“那麼,我們今夜先去九陽宮道院吧!回來後再審那些黑衣人。”獨孤展鵬道,“這樣,也許有把握些。”
歐陽石忙道:“獨孤賢弟,這回不要忘掉我了!”
獨孤展鵬一笑:“好,大哥,這回咱們一塊去。”
胡簡琴看了一下歐陽石,向獨孤展鵬似笑非笑地道:“獨孤公子,你真會結拜兄弟啊!”
獨孤展鵬笑道:“我命好,就是能結交好兄弟。”
“是嗎?”胡簡琴望着獨孤展鵬,目中露出一種既含有揶揄、嘲笑,又含有狡黠的笑意,那笑,不由令獨孤展鵬想起小狐狸來。
這笑中有什麼玄虛呢?
獨孤展鵬心中納悶道。
下午,在青山寺和大弘禪師他們火化了棒僧辯忠的遺體後,獨孤展鵬就靜待着晚上子時的到來,因爲他太想,太想了解“潛龍門”的秘密了。
復仇有時與戀愛相似,都懷着迫切的心情想了解對方的底細。
這種暗中不露聲色地瞭解對方底細的過程中,含一種特別的興奮,一種帶有神秘色彩的快感。非身歷其事者,是難以體味此種感覺的。
九陽宮道院。
子時,那望穿眼睛的子時,終於姍姍來遲!
九陽宮道院外,頓時騰身飛起幾道人影!
九陽宮道院的大門,破例在子時開了。
但在這帶着神秘色彩的九陽宮裡,獨孤展鵬、大弘禪師他們,又看到的是什麼呢?
靜靜的九陽宮,靜得有些令人啓疑。
“點火吧!”大弘禪師吩咐道。
清海把千里火一晃,照亮了九陽宮。
“方丈,你看!”清山道。
衆人順着清山的手指望去,只見牆上貼着一張白紙,上書一行黑字:
“二師兄:全院道衆,已爲吾所下蒙汗藥蒙倒,此時皆已昏睡,汝可沿箭頭所示,來找吾!——師弟七七啓。”
下面畫了個箭頭。
“師弟鬧什麼玄虛?”由胡簡琴侍候在側的胡古月,不由皺了一下眉,嘀咕道。
大弘禪師不語,目中精光大盛,巡視了一下四周地形物勢和動靜,見無異狀,大步帶頭沿箭頭所示方向走去。
走到一個拐彎的地方,迎面樹上又是一張白紙釘着,紙上寫道:
“請向左轉,行五十步,有一小屋,可叩門三下,有人會帶汝來見吾。”
大弘禪師更不打話,即向左轉去。
獨孤展鵬心中滿是疑團,不由放慢了腳步,與歐陽石走了個並肩,怕萬一發生意外,好照顧這位大哥。
歐陽石感激地望了獨孤展鵬一眼。
這時,前面已傳來了大弘禪師的三聲短暫而清晰有力的叩門聲。
叩門聲節奏完美,在上聲與下聲叩門間的停留,令人感到好像上聲的聲音劃了個弧線,落在第二聲的位置上,又復彈起,落到第三聲的位置上,顯得很美妙!
佛家參禪,事事皆佛,皆禪。
武學豈不也如此?
精奧的殺人的武功,有時與悅耳的音樂、優美的舞蹈一樣讓人感到愉悅與陶醉,在這種情況下,殺人的武功也是一門高妙的藝術!
——不過,這是一種可怕的藝術!
大弘禪師的叩門聲,真只是覺得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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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門聲後那瞬間的岑靜,一下子揪牢了大家的心:等待着的將是什麼呢?
這時,站在獨孤展鵬後面的胡簡琴,說了一句很奇特的話:“但願不要死人!”
這句話一下子感染了獨孤展鵬,獨孤展鵬不由臉色一陣蒼白,一陣寒意從是底升起:他也似乎感覺到死神已降臨了!
但就在這時,前面傳來了問話聲,一個沙啞的、怯生生的童音出現了,問道:“是大弘禪師麼?”
“是。”大弘禪師沉聲道。
“我是平日侍候青光道長的道童鬆月。禪師請隨我來。”那童聲道。
於是一行人隨那道童穿過一片幽篁,沿小徑來到綠竹新篁掩映的草廬面前,草廬內點着燈火,虛掩着門。
“青光道人就住那裡面?”大弘禪師低聲問道。
道童在火把下看上去有十二、三歲,臉色蒼白,目光也有些呆滯,缺乏他那種年齡應有的活潑,似乎含着某種隱憂與強忍的悲苦。
見大弘禪師發問,道童搖搖頭,又點點頭。
“你這是什麼意思?”大弘禪師起了疑心,“莫非他不在?”
“禪師,你推門便知……道了!”道童不敢擡頭,猶猶豫豫地道。
“諒你也不敢在老衲面前鬧什麼玄虛!”大弘禪師邊說,邊一把推開門,邁步進去。 ωωω ●ttκǎ n ●¢Ο
但像中了魔法似的,他的腳剛邁出一半便停在空中再落不下去了,臉色陡地一變,渾身如遭雷殛,猛震了一下,整個人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