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第五十五位新盟主碧藍大海……)
“我這趟來坐鎮黃橋寨,你們三人挑選武藝高藝、身強體健者各一百人統領,兵不在多在精,待你們各將百人調教出陣,將那莽虎斬殺陣前,試看誰人還敢小瞧你們?”
淮源兵馬雖無動靜,陳子簫還是趕在次日黃昏之前,親自率虎頭寨千餘嫡系兵馬趕到黃橋寨來,親自接手、整頓這裡的防務,也將潘成虎、郭君判、周添三人招到跟前好言寬慰。
郭君判、周添卻也罷了,潘成虎是兩次都被赤光溜溜。
他這時候見陳子簫非但沒有責備之意,好言寬慰之外,還許他們挑選健銳,補足兵甲,差點就要哭出來。
他當下拍胸頓足,跪在陳子簫面前立誓要兄父奉侍,他日若有貳心便叫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成虎言重了!你我情投意合、共襄大事,哪分什麼彼此啊?”
陳子簫將潘成虎攙起來,語重心長的說道,
“跳虎灘之敗,錯謬在我,但我們也不是說追究誰的過錯,更重要的還是總結教訓。我要你們三人各選百健銳編成一營,苦練槍棒、軍陣之術,你們莫要覺得我有意限制你們、想虧待你們。我這番打定主意實是要練一支精兵出來,烏合之衆再多,實際上卻一無是處。你們放心,我會盡可能將好的兵甲補充給你們,而待你們將這一營兵馬操練得能與淮源鄉營正面匹敵時,我也會讓你們優先從各營挑選精銳擴大規模……”
“我們心裡明白大將軍相待之厚,絕不會多想。”郭君判、周添也異口同聲說道。
“淮源鄉營勢強,我們不易急於反撲白澗河西岸,我到黃橋寨來坐鎮,除了要練精兵外,還要以此寨爲基礎,在左右利用險要紮下連寨,”陳子簫說道,“高祥忠、仲長卿他們都有自己的盤算,現在也只能寄望你們三人全力助我。”
“這是當然,”潘成虎說道,“但高、仲兩位頭領,他們都有什麼盤算?”
陳子簫耐着性子跟潘成虎、郭君判、周添說及在打下十八里塢後,其他頭領的一些心思跟打算。
唐氏在桐柏山北嶺西南麓坐擁兩三萬畝田宅,在淮源、泌陽等地又經營妓寨、貨棧、鐵礦場等多宗生意,在桐柏山裡單論財力,甚至比徐氏、晉氏都要強出一大截。
聯軍攻陷唐氏在十八里塢的主寨,不僅拔掉他們在白澗河以西最大的一個威脅,使得黃橋寨、玉山驛、磨盤嶺、太白頂方圓七八十里地連成一片,更是重要的是繳獲大量物資,徹底緩解聯軍擴張太快、捉襟見肘的困局。
十八里塢單繳獲糧食就有六七萬石之多。
聯軍拖家兩帶口小兩萬人,在今後大半年時間都不用擔心忍飢挨餓,便能心思定下來稍作整編。
繳獲上千頭騾馬,使得聯軍在桐柏山間的機動及運輸能力大增。
陳子簫接下來就是要潘成虎、郭君判、周添三人正而八經的在黃橋寨編練出一營馬步兵來,而非之前各寨少量的精銳騎兵,與一堆烏合之衆似的步兵混在一起亂打亂殺,完全沒有章法。
打下十八里塢,繳獲刀槍盾牌約有六七百副、一百餘張弓弩、一百餘套鎧甲,這些也將優先補充給潘成虎他們。
唐家在十八里塢以東數裡外的一座山坳裡,經營一座鐵礦場,聯軍這次將百餘匠工一併繳獲,利用鐵礦場所出來的礦石以及兩座鍊鐵爐,一年約計能出十數萬斤上好鐵料。
只要有足夠的時間,依賴這座鐵礦場,聯軍上萬人馬徹底兵器供給將不成問題。
所以陳子簫也是拍着胸脯跟潘成虎、郭君判、周添他們說,時間還是在他們這邊的:
“除了十八里塢繳獲之豐外,高、仲等頭領對接下來怎麼辦,也沒有明確的目標,所以也就不拒絕稍稍放緩步伐,整頓兵馬;當然還有一些頭目,還是迫不及待想將劫掠來的財貨、年輕婦人都押回山寨狠狠的享受起來。高頭領好像也早一步安排人手在石溪莊大興土木建造起殿臺樓閣。雖然我不贊同他們現在就貪圖享樂,但也不便阻止。仲長卿卻頗爲節制,沒有劫掠婦人,也沒有將所分得的財貨都運回太白頂去,應該無意在太白頂大興土木。不過,內部劃分治域,太白頂距離十八里塢、淮瀆舊寨都近,我原本想着將淮瀆舊寨及十八里塢都交給仲頭領來轄管,但仲頭領卻僅要求將更內側、地形更險僻的十八里塢納入其治下;同時他負責經營唐家鐵礦場以及後續聯軍所需兵甲等事……”
郭君判遲疑說道:“仲頭領他應該是考慮到他日官兵氣勢洶洶來剿,聯軍若不能抗拒,他還能利用險僻的地形,守住十八里塢到太白頂這十數二十里方圓的地盤好好經營。”
“是啊,他應該是這個想法,”陳子簫感慨道,“當然了,仲頭領有這樣的想法,我也覺得很正常,便允了他……”
“高祥忠、仲長卿都沒有一人願意去守玉山驛嗎,其他人能挑起這個重擔?”潘成虎疑惑的問道。
高祥忠沒有什麼高遠志向,就想將擄掠婦人回老巢享受,是叫他瞧不起,仲長卿的盤算似乎也沒有錯,而桐柏山諸寇裡,仲長卿的風聞要比高祥忠好得多。
不過,問題是聯軍在白澗河以西的地盤,有兩個主要口子,現在陳子簫親自來守黃橋寨,西邊抵擋唐州及泌陽縣兵馬的口子,高祥忠、仲長卿二人都沒有一人願意去坐鎮,難道指望勢力、能耐比他們更差一等的人去兼這個重任?
“目前是張憶安與陳柏兩位頭領去守西線。”陳子簫說道。
“他們怕是不成吧?”潘成虎他們剛被打得大潰,也不好意思去評判別人,有些遲疑的說道。
“他們能成最好,不成能,就要看我們能不能以最快的時間練出一支精兵了,”陳子簫說道,“要是我們的速度夠快,那張憶安、陳柏兩位頭領就是我們安排在玉山驛一帶的誘餌——唐州及泌陽縣的官兵越是輕易打潰他們,便越會信心十足的鑽進來,到時候我們手裡有一支能戰之兵,一舉吃掉這些官兵,有什麼問題嗎?當然,我這些打算暫時還不能擺上檯面,現在只跟你們三人說及,皆莫對任何人泄漏出去……”
郭君判、潘成虎、周添三人對望一眼,都能看出彼此眼裡的驚疑之色,但又毫不猶豫的同時對陳子簫表態道:“我等定不會叫大將軍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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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桐柏山還沒有冷下來,黃昏下的山崗層林盡染,籠罩着瑰麗迷人的色澤。
徐懷稍稍調整了一下身後的獵弓,像獵豹一般安靜的蹲在草叢裡,看着山谷裡蜿蜒東進的官兵隊列,他俊朗的臉龐上難掩憂色,眉頭也緊緊皺起。
三個多月前,淮源鄉營在跳虎灘斬獲大捷,又後得大姓宗族輸送人馬錢糧,鄉營及巡檢司武卒很快就擴編到兩千人,隨後也進入白澗河西岸,收復諸多村寨。
然而淮源鄉營無論是從將卒選拔,還是兵甲、軍陣操訓等方面,與真正的精銳戰兵畢竟都還存在極大的差距。
前期在白澗河東岸能打了幾場勝仗,主要還是郭君判、潘成虎等賊軍皆烏合之衆,但這樣的順境不可能一直維持下去。
陳子簫親自到黃橋寨一帶坐鎮,利用那裡的險要地形紮下連寨,又對賊軍汰弱留強、整肅軍紀、勤加操訓,駐紮於此的不到兩千賊軍,卻要比跳虎灘一役時徐懷他們所打的烏合之衆強出太多了。
淮源鄉營幾次想啃下黃橋寨都無功而返,反而損兵折將兩百多人。
鄧珪、徐武江打不下黃橋寨,卻也不急,便在黃橋寨東面選擇險地安營紮寨。
除了鄉營戰力有限,不能過度壓榨外,鄧珪、徐武江以他們此時低微的身份及地位,能收復白澗河沿岸,同時將賊軍限制在黃橋寨以西區域,已是極其耀眼的大功了。
在淮源鄉營耀眼戰功的激勵下,唐州兵馬都監司,以駐泊禁軍及州廂兵、諸縣刀弓手爲主總計轄管近四千人馬,要是沒有一點作爲,豈非連半點臉皮都不要了?
州縣兵馬再次殺入走馬道西口,初時也不敢太過深入,就西口處深深淺淺的連番試探,月餘時間連獲小勝,也斬獲近兩百賊寇首級,信心倍增起來。
十天前知州、州兵馬都監陳實親自統兵西進,更是一舉收復玉山驛,擊潰陳柏、張憶安兩部賊軍,斬獲六百餘賊寇首級,乃是桐柏山匪亂大作以來最大的一次勝捷。
玉山驛大捷消息傳到淮源後,鄧珪、徐武江也即刻集結兵馬對黃橋寨發動攻勢,然而賊寇在黃橋寨的駐軍卻絲毫不見軍心動盪,連番打退淮源鄉營發動的攻勢,甚至在一次反攻中,將淮源鄉營好不容易打造十數架攻城用投石弩摧毀。
這時候不要說王稟、徐懷,鄧珪、徐武江等人也都懷疑玉山驛之勝實是賊軍向唐州兵馬拋出的誘餌。
擔憂陳實輕敵冒進,在跳虎灘大捷後就儘量保持低調的王稟親自寫信給陳實,建議州兵在年底之前以守住玉山驛爲要,剿撫並施,明年春後剿滅匪亂將是輕而易舉之事。
徐懷放心不下,這數日親自帶着徐心庵、韓奇等人潛入北嶺深處斥候敵情,這時候看到官兵卻從玉山驛逶迤東進,知道陳實完全無視王稟的告誡,心裡也是一陣陣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