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鈺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看到那個人微笑他便開心,看到那個人皺眉他便牽掛,但更多的時候是一種隱秘的苦澀和甜蜜, 他的心裡有一隻野獸被關在囚籠裡, 他越來越無法壓制那種即將毀了兩個人的衝動。
看着那個人的時候, 他眼裡的渴望越發炙熱, 小安也總是嘆氣, 他一定是察覺出什麼了。但小安是跟他們一起長大的,他不會動他,隱秘的他甚至想知道小安會如何看待如今的自己。
那日交談之後已經有一個月沒見到秦二了, 他變得很忙,開始準備來年的武舉一應事宜。他也很忙, 如今的夏朝, 沉痾多年, 還需要他來一一拔出這些舊疾。
每日忙到半夜方纔歇息,隱秘的心思也很少再想起。
如今的小安已經沒有人這麼叫他了, 大多見到他的人都恭敬有禮的喚他一聲“安公公”,他也越來越心思複雜,只是每次見到陛下和秦二公子的時候纔會有些輕鬆之感。
陛下越發沉默了,出了孝期之後便一直在忙,除了最開始天天和秦二公子見面的時候整日的笑着之外, 已經很久沒有單獨宣召秦二公子了。
時間總是匆匆而過, 過了年就是新的一個元年, 規格比往年要盛大了那麼一些, 昭告天下大夏迎來了新的一位皇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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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府已經掛上了紅燈籠, 長長的廊檐下是紅通通的一串大肚燈籠,往來的丫鬟小廝臉上都是喜氣。將軍府已經好幾年沒有這麼熱鬧過了, 如今夫人和兩位公子都在,也算是難得的團聚了。
茱萸急匆匆的跑到青魚閣,拉住阿語便道:“二公子怎得還沒過去?夫人和大公子已等着了。”
阿語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正招架不住的時候便見二公子那身嶄新的新衣上沾了不知哪裡的草屑,頭髮似是被風吹了很久一般向後定着型,看起來有些狼狽又有些惹人發笑。
“好了,好了,我梳洗一下就過去,馬上。”秦卿笑着衝茱萸打了個哈哈,便拉着阿語回了屋子,坐在凳子上,示意她給自己整理髮型。
“二公子,您這一大早就出去,說了及時回來的。”阿語手上忙活着還不忘嘴上嘟囔。
“剛還說你嘴笨呢,這就開始巧了?”秦卿笑看着鏡子裡的小丫鬟打趣。
阿語臉頰紅紅的閉了嘴,不再言語,公子明知她嘴笨,還老拿這個打趣她。
收拾好去了前廳便看到早已等候多時的孃親和大哥。“我出去給兄弟們送了兩壇酒,也好讓他們過個好年。”秦卿笑嘻嘻地說了一聲當作解釋便坐在了屬於自己的位置上。
秦朗盯着妹妹看了會,似是知道什麼一般嘴角浮現一抹苦澀的笑意,轉瞬即逝。
秦夫人有心想說女兒別整天把兄弟掛在嘴上,這幅男人做派得改改,但又礙於人多不好說什麼,只是狠狠瞪了一眼嬉皮笑臉的女兒。
也罷,一家人很久沒有這麼高興過了,他們想如何便如何吧。
桌子上一家三口愛吃的菜都有,秦朗一邊吃一邊狀似隨意地看着妹妹問道:“皇上近來好像不怎麼召你入宮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聽到出事兩個字秦夫人就心慌,她緊張地看着女兒,等着她說話。秦卿把剛剛塞進嘴裡的紅燒肉細細咀嚼一番完全嚥了下去,滿足地眯起了雙眼纔不甚在意道:“能出什麼事,就是忙起來了唄,我天天在軍營裡忙得團團轉,還要和兵部的那幫人商量武舉的事,哪來的時間。”
“再說了,大哥也整天忙得腳不沾地,皇上那不就更忙了,該商議的早朝的時候都商議好了,可不就沒必要宣召了。”
說完的某人沒有注意到她大哥臉上那複雜難言的糾結表情,專心致志地消滅着眼前的紅燒肉,很久沒有這樣靜靜地坐下來品嚐孃親親自做的紅燒肉了呢,這味道真是讓人想念啊。
聽到女兒如此說的秦夫人總算放下了心,看着兒子還是皺着眉頭便開口道:“你啊,新年了,心思還是這麼重,少想點,一家人開開心心的過個年,煩心的事也等過了年再想。”
秦朗沒有再說什麼,給孃親個弟弟都舉了一筷子他們愛吃的菜,也專心地吃了起來,一家人也沒什麼食不言的規矩,就那麼有一句沒一句的說一些趣事,其樂融融地吃完了年夜飯。
秦夫人陪着說了會話精力有些不濟,便先休息了,留下兄妹二人守歲。兩個人瑟瑟發抖地靠在一起坐在火盆旁,秦卿很久沒有這麼開心放鬆過了,一吃完靠在哥哥身上便打起了盹。
秦朗看着身旁一點一點的腦袋有些好笑地將妹妹的腦袋放平在自己的腿上,拉起毯子蓋在身上,一邊看着窗外的紅燈籠一邊說道:“你要是困了就去睡,哥哥一個人守着就可以了。”
懷裡的人眼睛也沒睜開,就拒絕:“那不行,我得陪着哥哥。”聽起來聲音有些低卻不容拒絕。
秦朗摸着腿上的腦袋,嘆了一口氣低語道:“你今日是去看她了吧?她......還好嗎?”
腿上的腦袋蹭了蹭,幾不可聞的聲音輕飄飄地進了秦朗的耳朵:“挺好的。”
“好便好......”似乎是想說什麼終究什麼都沒說,最後只是囑咐一句:“往後和皇上相處多注意一些,別向以前一般沒大沒小。”
躺着的人似乎是爲了安慰坐着的那個翻了個身,將腦袋埋在哥哥懷裡,伸手抱住哥哥的腰,悶悶地“唔”了一身。
孟惜煙本是孟家嫡女,雖說因爲二皇子受牽連,但孟大人地位尊崇,受新帝重用。還有秦朗暗中周旋,她本是受不到什麼牽連的,但她自請出家,沒人攔得住。
秦朗曾想過親自問問她爲什麼,但又害怕聽到自己不願意聽到的答案,只是時常悄悄的派屬下給她送點東西,打點打點她的身邊人,盡力讓她好過一些。
被妹妹發現之後便不允許他再插手,一旦被有心人攻堅,他的下場不會好到哪去,惜煙也有所察覺不願接受他的好意。妹妹攬過了這樁事,他不知道妹妹是怎麼做的,但一直以來都沒什麼事,既然她有自己的手段也算是一樁好事。
秦朗如今憂慮的是皇上似乎對妹妹有所不同,但具體是因爲什麼,他又說不出來,只能叮囑妹妹多做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