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溫子辰嘆息了一聲,意興闌珊道:“小輕綃,你這表情,當真叫本座十分失望吶。”話雖如此說,他到底是轉身,當先走了進去。
望春樓的後院跟前廳完全隔絕開來,像是兩個世界。正是初春時節,垂柳吐綠,鮮花吐蕊,順着小橋流水一路而行,當真是別有趣味。
然而這般景色,葉輕綃卻絲毫沒有欣賞的心思,只隨着溫子辰快步前行,朝着目的地走去。
雕花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有光線照進去,屋內的老婦霎時便擡起了頭來。
見到溫子辰的那一瞬間,老婦的眼中恐懼加大,一臉驚惶道:“我,我該說的都說了,大爺饒了我吧!”說這話的時候,那老婦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住地求饒。
葉輕綃眼中卻沒有半分同情,只是看向溫子辰問道:“就是她麼?”
溫子辰往後退了一步,躲開了老婦的碰觸,漠然道:“不錯。將你知道的一切,同她說一遍。”
說完這話,溫子辰便走到桌子前坐下,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波動。
那老婦似是吃了不少的苦頭,此刻聽到溫子辰的話,瞬間便轉向葉輕綃,先是磕了個頭,方纔顫聲道:“老婦人姓範,名喚雅梅,乃是京中有名的穩婆,因善接生難產之胎,所以在京中也算是小有名氣。十六年前,京城中有一大戶夫人臨盆在即,老婦人因着一時貪念,收了一筆銀子,將那剛出生的男胎與一具屍體掉包,而後把男胎丟到了城外的亂葬崗中,又將掉了包的嬰兒屍首安葬,瞞天過海,造下了業障。”
說話的時候,範雅梅的身子一直不住的抖動着,滿心滿眼都是後悔。
她要是早知道這件事兒會鬧這麼大,打死她當初都不收那筆銀子啊。
她當時是被臨時請去的,且走的還是後門,所以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接生的對象竟然是定北王妃!本以爲對方只是一個門楣高一些的大戶人家,誰知道竟然是這樣一個世家!
若是早知道的話,就是借給她一百個膽子她都不敢這麼做!
後來做了之後知道對方的身份,她更是後悔莫及,當時就趕緊收拾細軟逃跑了,原以爲這件事情從此不會被人發現,誰知道她躲藏了十幾年,竟然還是被翻出來了!
聽完範雅梅的話,葉輕綃眼眸一緊,不由自主的看向溫子辰,卻見後者依舊一副淡然無波的模樣。然而她的心中卻有一個想法逐漸成型,叫她無法閃躲。葉輕綃剋制着心中的不安與無明業火,冷聲問道:“那,指使你做這件事兒的人,是誰?”
“是……”
範雅梅的話還未出口,便見那門被人從外推開,而後便見溫夫人走了進來。
見到葉輕綃,溫夫人詫異挑眉,疑惑道:“今日你堂兄大婚,你不回去幫忙麼?”
因着今日葉浩初大婚,裴氏格外忙,所以溫夫人一大早便來了望春樓。這件事情葉輕綃是知道的,她笑着行了禮,溫聲道:“臨時有些事情,待會兒就回去。”
二人熟稔的模樣,落在溫子辰的眼中,瞬間便多了幾分震驚,而後站起身問道:“母親,你們認識?”
聞言,溫夫人這纔看向溫子辰,嗔怪道:“你還知道回來?我都預備回家去了。”說着,她又歡喜的拉着葉輕綃的手道:“我同定北王妃有些淵源,算得是一個知己了。雖說這些年疏於往來,到底是情分在的。”
她三言兩語解釋清楚,一旁的溫子辰略微點了點頭,心中倒是生出幾分異樣來。
溫夫人這才後知後覺的看到屋內還跪着一個老婦人,正在瑟瑟發抖的觀察着衆人。她眉頭一蹙,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見她詢問,溫子辰也不瞞着,三言兩語將事情經過講了一遍:“母親,當年將孩兒扔到亂葬崗的人,就是她。”
他這句話說得輕巧,可聽到溫夫人的耳朵裡,瞬間就變了顏色,面帶怒容的問道:“就是你下的毒?”
範雅梅雖然心中懼怕,可是這幾人方纔的話卻是聽得清清楚楚,再加上這些時日她自己的猜測當下就將幾人的身份猜測的八九不離十。此刻聽得溫夫人的話,頓時便磕頭證清白道:“夫人明鑑,我雖然素日裡助紂爲虐了些,可是那等喪盡天良的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我只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罷了。”
聞言,溫夫人眉宇中的戾氣閃現,沉聲問道:“你拿了誰的錢,又是消得什麼災?”
“回夫人的話,那個與我銀錢的,乃是那戶人家的長房兒媳,而那個被掉包的嬰孩屍身,也是那個長房兒媳的貼身丫鬟包裹好了給我的。老婦人只是貪心收了銀子,況且當時將那剛出生的嬰兒送到亂葬崗時,那孩子已然出氣多進氣少了,即便是放在家裡,也是活不過三天的。所以,真的不管我的事情啊!”
她的話說完,在場之人無不變了顏色,其中尤其以溫夫人的臉色最差。
她到底是養了溫子辰十六年,更是將他當做親生兒子對待的。如今聽到當年的真相,怎能不讓她又氣又恨!
而一旁的葉輕綃還算冷靜,硬聲問道:“那戶人家,姓甚名誰,宅院何處?”可是仔細看去,她袖底下的手,已然緊握成拳,攥的格外的緊。
那範雅梅似乎被問及了許多遍這個問題,所以在說的時候,根本沒有絲毫的猶豫:“回姑娘的話,那宅子位於城南昌平街金聖衚衕,主人姓葉,乃是定北王府的宅邸。”
只聽得一旁瓷器碎裂的聲音響起,卻是葉輕綃一腳踹上了那婦人身旁的瓷瓶。
景泰藍的瓶子瞬間裂成了無數的碎片,她的朝服更是被碎片割破,而葉輕綃卻是似無所覺,轉身便要出去。
見她臉色不對,溫子辰上前一步,將她攔住,凝神問道:“你做什麼去?”
葉輕綃擡起頭來,咬牙切齒道:“還能做什麼,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孫氏敢做出這種事兒來,就得承擔應有的後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