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細細看了一圈,對這蒸房十分滿意,從裡面走出來,對張謙讚許道:"差事做的很好,這蒸房現在可以用了嗎?"
張謙回到:"可以用,臣等只待皇上的聖諭。"
康熙道:"治病刻不容緩,既然已經可以用了,今日起就爲公主師診病吧!"
蘇麻喇姑帶着翦月等幾個懷袖隨侍的宮女早早便將所需衣物都料理妥當,只待康熙發話,見康熙說當下便可爲懷袖療疾,便各自捧了所用的衣物放入蒸房之內。
因懷袖始終昏迷着,福全便扶着將懷袖抱至竹牀上,再由兩人擡着送入蒸房內。
竹牀已經擡至懷袖的屋中,福全正要接觸懷袖身體,只聽見身後康熙說道:"朕親自來。"福全趕忙退向旁側。
康熙走至懷袖牀邊,附身看了看懷袖依然昏迷卻白皙剔透的容顏,心中暗自道:懷兒,希望經過蒸療後,你依然如昔日那般委婉如蓮地站在朕的面前,你可知你昏迷的這幾天,朕心無一刻不牽念卿……
伸出雙臂輕柔起托起懷袖的身體,康熙親自抱着懷袖走出了房門,送入蒸房內。原先早早預備下的竹牀被冷落在旁。
翦月和渙秋留在蒸房內伺候,其餘人等都退了出去。蒸房下設的大鍋內已經注了水,浸了許多草藥,外面福全帶領着十幾個御前侍衛輪流給過下面加柴,不多時,鍋內的水已開始滾出白色的蒸汽,徐徐升入蒸房之中。
翦月和渙秋按照張謙事先囑咐的,爲懷袖淨了身,之後赤身躺在蒸房內的木牀之上。
蒸房內的溫度越來越高,翦月和渙秋穿着衣服,感覺溼熱的難受,二人便將外面的衣裳脫去,只留貼身的小衣。
二人見懷袖臉上,身上漸漸被水蒸氣薰地泛出紅潤,便用事先預備好的溫水輕輕地爲懷袖擦拭身子。
又過了一時,蒸房內已經熱氣瀰漫,透過昏黃的玻璃燈,翦月細細瞧着懷袖周身的變化,突然對渙秋叫道:"你快看姑娘身上。"
渙秋扔下盆裡的手巾,奔至木牀前低頭細瞧,只見懷袖身體滲出來的絲絲汗液竟然泛着深褐色。
渙秋開心笑道:"阿彌陀佛,這定是姑娘身體內的毒給熱氣逼出來了!"說罷,擼起來自己的衣袖道:"你瞧,咱們身上就沒有。"
翦月連連點頭,喜地眼淚頓時滑下臉龐。
此時的蒸房外面,福全和十幾個御前侍衛也一樣渾身大汗淋漓。
原來他幾人不停地向鍋下面添加柴草,來回奔波的身子也出了汗,天氣寒冷,這些人卻個個頭上冒着絲絲汗蒸的白氣。
有太監過來傳話,說御書房有等待覲見的軍機處大臣。
康熙便登肩輿去了,臨走時,留下自己的貼身侍衛金鞭神將李鐵守在這裡負責看護李太醫和張謙等也隨侍在側。
已過了個把時辰,鍋中的藥湯不停地沸騰翻滾,雖然此時天寒地凍,而這園子中卻是水氣溶溶,藥香瀰漫。
正在衆人忙活中,忽然從後殿暖閣方向緩步行來一隊儀仗,緩緩向蒸房走來。
走至近前,只聽見女子嬌柔的聲音道:"呦,今日本宮也算是見世面了,平生還是第一次瞧見蒸人的事物呢,倒要仔細瞧瞧。"
衆人回頭看,見來人是裕妃娘娘,趕忙紛紛過去給裕妃請安。
裕妃只顧轉圈看那蒸房,卻也並不叫這些起來,福全和那些御前侍衛見如此,只得自行起身抱了柴草向鍋下填。
裕妃責問道:"本宮叫你們起來了嗎?"
福全聽見問話,示意其他幾個侍衛繼續做事,獨自向裕妃身前跪下磕頭道:"回裕妃娘娘,娘娘若是平日叫奴才跪着,奴才就是有一萬顆腦袋也絕不敢起來,可方纔萬歲爺才下了聖諭,奴才不敢違抗。"
裕妃冷冷哼了一聲,她早聽說寶蘭被禁足的事,知道當下需掌握分寸,弄不好也如寶蘭那般狼狽,反打了自己的臉。
如此想來,裕妃臉上又換上了和悅之色,垂臉瞧了一眼福全,淺笑道:"本宮瞧着你說話辦事十分麻利,本宮出門時候,正巧有一塊帕子落在宮裡忘了帶,你去給本宮取來吧。"
福全聞聽,不禁皺起雙眉,他心知這裕妃是故意找茬,此時正是要緊的時候,他哪裡敢走開半步。
福全少將心一橫,磕頭道:"請娘娘贖罪,奴才此刻卻是走不開。"
福全說完這些話,心道:衆人都說裕妃狠毒,死在她手裡的太監宮女不計其數,今日,便算自己運背,但即便是掉腦袋,也覺不離開半步!
想至此處,一個頭磕在地上,將眼一閉,豁出去了。
裕妃見他如此,杏眼一瞪,正要發作,金鞭神將李鐵從旁側走了過來,單膝跪地道:"李鐵奉皇命看護此地,皇上有諭,任何人等皆不可打擾公主師療疾,這太監是聖上特選負責燒煮湯藥的,娘娘的帕子,還是另擇旁人去取吧!"
裕妃方纔並未留意這李鐵在人羣之中,此時乍見他走來,嚇地臉瞬間慘白,以爲康熙駕臨,又聽見他如此說,才知康熙並不在此,方舒緩了氣息。
裕妃深知這金鞭神將李鐵乃是康熙御前重要的貼身侍衛,幾乎寸步不離康熙身畔,今日竟將他安置在此,可見康熙的重視程度。
裕妃轉身,將手中的暖爐交給身後的宮女,撇那蒸房一眼,嫣紅如血的朱脣內溢出一絲冷笑道:"好生添加柴草,若蒸不熟,可別成了死麪饅頭!哈哈哈……"大笑着在衆宮人的簇擁下迤邐而去。
又過了一陣,蘇麻喇姑約莫時辰差不多了,走入屋內去看鐘表。再回來時向李太醫和張謙道:"二位太醫,時辰差不多夠了。"
李太醫點頭,叫福全等人停止再向鍋底填放柴薪,用木棒敲擊蒸房三下,停頓一下後再敲擊三下。
這是事前越好的暗號,告知裡面的人,燻蒸完畢,可以準備出來了。
裡面翦月和渙秋早熱的通身溼透,卻始終不間斷地爲懷袖擦拭身子,中間還不時用細嘴水壺向懷袖口中喂水,以防出汗過量,體內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