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容若腦子裡諸事紛繁時,門扉被推開來,容若回過神,見竟是阿瑪明珠。容若趕忙起身,斟了茶雙手遞上。
明珠坐定,從容若手裡接過茶盞,淺呷一口放回桌上,看了看容若道:“我也是看奏事帖子有些累了,進園子來閒散走走,見你房間燈亮着就順道來看看。這次你領聖諭去南面辦差,我聽人說作風很是鐵腕。”
容若知道此番弄出的動靜,京內官員定早有風聞,更瞞不過自己這位做宰相的阿瑪,點頭說:“其實孩兒只親自承辦了個司徒允,原本並未想懲處其餘的那幾個,剩下的幾人都是吳啓……”
“我當然知道人是吳啓殺的。”明珠打斷兒子的話。
容若微怔,目光注視着阿瑪微微眯起的眼。
明珠勾脣一笑,接着說:“你是我的兒子,你的行事風格我自然瞭解,但仁慈歸仁慈,你卻沒有真正體察聖心,沒吳啓替你殺掉了剩下的幾個,那你這趟差事就辦砸了。”
容若突聞阿瑪如此說,心內驚詫,垂下眼簾反覆品味話中的意思。
“別看當今聖上年輕,確是千古難逢的明主,他睡着都比旁人打起十二分精神的時候靈透,丁卯在他心裡自有區分。俗話講,聽鑼聽聲,一定要學會琢磨透他話音之外的意思。記住:在官場上,絕不能存絲毫婦人之仁!”明珠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裡閃過一瞬冷光。
但那樣眼神面色在明珠臉上,只稍縱即逝,目光隨即柔和下來,隨意四下一掃,見容若書桌上擺着兩隻木質的棋匣子,起身走過去,掀開蓋子看。
“清一色的黑白瑪瑙棋子,真是難得!”明珠忍不住撫摸着一顆顆如羊脂般的棋子嘖嘖稱讚。
容若見阿瑪如此喜愛,暗暗垂下眼簾,明珠看了容若一眼,笑道:“這想必是你專程尋了來送給那位‘懷公子’的吧?”
容若面色略窘,微出些許微紅。
明珠淺笑,說道:“我還知道,這‘懷公子’其實就是鎮守疆北大營的正白旗旗主,鎮國將軍葛吉泰的小女兒,馬爾汗那個嫡福晉的親妹子,對不?”
容若心裡一驚,他原本以爲懷袖喬裝沒人能認出來,卻沒想,還是瞞不過阿瑪的眼。
明珠原本和緩的面色漸斂起來,言辭肅然道:“我料想你已知她明年要入宮遴選的事兒吧?”
容若輕輕點頭。
明珠繼續道:“原本你的這些事我不想管,不過給你提個醒:這個懷袖格格的身份背景與旁的旗族內女子不同,她是欽賜進宮甄選的秀女。也就是說,十有**會被選爲妃嬪,如果你打算到時候跟皇上討她,你最好心裡先掂量掂量。只一點,我先跟你講清楚:無論何時,絕不能跟皇上爭女人!”
明珠說完,將棋匣子又緩緩蓋上,意味深長地看了容若一眼,正欲出屋,回身道:“我隔幾日要出京辦趟差,你多照看着揆敘些。”
容若答應着欲恭送明珠,明珠擺了擺手,搖着步子去了。
★★★
“小格格,您都站了一個上午,腿腳也站酸了,歇歇罷。福晉送來的湯,您好歹喝些,我們也好去交差,這原封不動的端回去,福晉今天恐怕又是一天沒好臉色,您就當心疼福晉的掛心,也順帶體恤我們這些人。”
紅晴見懷袖仍不動聲色,“撲通”跪了下去,懇求的聲線中已經帶了隱約哭腔。
一旁站着的雪燕和素兒也是面露難色悄悄望着懷袖,後面的嬤嬤端着湯盅,見紅晴這樣地位高的侍女都跪下,便也跟着跪下,依舊小心端着托盤,又因爲端的太久,手臂輕微顫抖。
雪燕,素兒見懷袖連頭都不擡,心裡着急,也紛紛跪下。
懷袖始終面無表情,垂首站在書案前。自顧自地揮毫潑墨,似眼前跪着一地的空氣。
前院裡的小丫頭走至門邊,剛挑開簾籠,見跪了一屋子人,嚇的趕忙又縮回身子,跟在小丫頭身後的人,卻輕挑簾攏徑自走入房內。
“果然是將軍府格格的氣派,喝個湯都要幾個人跪着伺候!” шωш ✿t t k a n ✿℃ O
其他人還沒明白過來,雪燕反應最爲敏捷,聽到這句話,擡眼一瞧,口裡立刻念起佛號:“阿彌陀佛,救苦救難的菩薩終於顯靈啦!”說完,只朝說話的人連磕了三個頭,說道:“容大人,您可算來了,我們也算有活路啦!”
容若聞聽雪雁如此說,不禁淺笑道:“既然我有如此大的情面,竟能免你們一死,那你們都先起來吧。”
紅晴使了個眼色,後面站着的嬤嬤趕忙將湯盅放在桌上,迅速退了出去,雪燕朝容若眨巴幾下眼,又向懷袖那邊一努嘴,容若含笑,會意地輕輕點頭。雪燕等人便全退出門外。
懷袖仍自顧自的寫字,眼皮始終擡都沒擡一下。
容若緩步走向書案,冷不防懷袖一擡手,剎那手腕輕輕一甩,含着墨汁的狼毫筆先甩出幾滴濃墨,緊跟着筆如箭般飛了出去,直奔容若面門。
容若靈活的身形轉動,連墨汁帶毛筆全閃躲過,腳步卻絲毫未停,趁着懷袖還沒來得及再拿起別的東西,將她玉腕一扣,扳在其身後,再順勢將纖腰一攬,懷袖的整個人便被容若擁入懷裡。
懷袖還想掙脫,可容若卻沒再給她機會,頭一低,不偏不倚,剛好擒住她的脣。
懷袖被容若緊緊禁錮在懷裡動彈不得,更無處躲藏,只覺容若剛開始只輕柔如羽毛般吻着,可越來越深,呼吸也越來越熱,鼻息熱乎乎的撲在懷袖臉上,惹得懷袖的雙頰一陣陣滾燙。
容若情正濃時突然感覺嘴裡一陣鹹澀,連忙放開懷袖低頭一看,卻見懷袖眸含秋水,腮邊也掛着兩行溼痕。
“怎麼了?是不是我太魯莽,弄疼你了?”容若緊張地擁緊懷袖焦急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