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頭這是出什麼事兒了,殿下請了工部的木匠來修牀麼?我怎麼聽着有牀鋪的吱吱響動?莫非是鬧了老鼠?”凝香一臉納悶舉步就要往裡,被寶焰一把拉住,“哎,哎,你別去啊。”
“幹嗎不能去?”凝香被鬧得糊塗。就這個時候,屋子裡吱吱嘎嘎的聲音又傳了出來。中間夾雜着零零星星的一點其他的響動,比如……
“嗯,嗯嗯……”
“哦,哦哦……”
“啊,啊啊……”
“嘶,嘶嘶……”
щшш_тTk an_C〇
凝香無語凝噎,望着走廊盡頭的寢殿愣怔出神,半晌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寶焰看着她明白了那層意思,反而不好意思的臉紅了又紅,“我就說嘛,你還是別過去了。”
“你這人真矯情,直接說殿下忙着呢,不就得了。”凝香白了他一眼。
寶焰委屈至極,把食盤託在手裡,換了個姿勢,“我說了,你沒懂。”
“去,去去。”凝香又不見外的送了他兩個白眼,忽而一臉崇拜的看着走廊那端,“你別看殿下平時那麼漫不經心,幹起正事來還真是挺孔武有力的。”眼珠轉了轉,笑道,“我回頭得去工部找師傅來給若溪姐換個結實點的大牀,嗯,這是必須的。”說完,自己屁顛屁顛的扭頭走了。走了幾步又回來,瞥了瞥寶焰手裡的盤子,“裡面是什麼?”
“白米粥。”
“笨蛋啊你!”凝香徹底無語,很是失望的看着他,一臉無可救藥的表情,手指點了點走廊那頭,“你聽聽那裡面多熱火朝天,這可是力氣活兒,你就給人家吃這個?快去御膳房弄點好的來吃。”
“是殿下吩咐的要用粥啊。”寶焰好委屈。
“說你笨蛋你還不信,你動動腦子行不?殿下說吃粥不假,你就不會在裡面加點什麼當歸啊,丹蔘啦,什麼什麼之類的好東西麼?”
寶焰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讚歎道,“凝香你真聰明!我好佩服你啊。”這句話多一半是恭維和馬屁的含義。凝香也不在意,得意的一仰腦袋,鼻孔朝天,“現在佩服也不算晚。我得回去了,你忙吧。”難得的,凝香給了他好臉色。女人果然都是順毛驢,寶焰看着凝香的背影,不由得感慨白江先生說得真是至理名言。
“哦,對了。”寶焰猝不及防凝香回過頭來,嫣然一笑,小聲細語的囑咐他,“哎,你可別忘了在裡面加點肉芝,對殿下補充體力,甚好。”
寶焰一臉黑線,滿頭的烏鴉羣羣飛過。
“世上真有這樣的女人啊?”寶焰抓了抓腦袋,心情很鬱結。
即便是這樣的親密之中,若溪的腦子裡仍有一塊角落清朗明白,她微微睜開眼睛的一點縫隙,看見衛颯正一眨眼也不眨的看着自己,臉上微熱,又趕緊假裝閉上眼。
“我想聽見你的聲音。”他和壞心的加重了一點力道,讓若溪忍不住叫了一聲。這一聲如同最好的媚藥,酥.到了他的骨頭裡,之前隱忍的衝動一下釋放出來,衛颯撐開自己的一條胳膊,只把頭伏在了若溪的胸口上,儘量不讓自己的身體的重量壓在她身上。
“嫁給我吧,若溪。”他喘定了氣息,再次開口。
若溪累得要死,眼皮都沒了剛纔的力氣,一動也不想動,有人壞心的用手捏了捏她的柔軟,催促道,“嫁了吧,嫁了吧。怎麼樣?”
“唔,”某人被煩不過,隨口應了一聲。
衛颯一下來了精神,下巴靠在她的鎖骨上,賴皮的在她的粉面上親了又親,“你可要記得啊,不許醒了之後又不承認。”這小妮子的賴皮功夫一點都不比他差。
“嗯。”若溪困死了,和他說話的這會兒功夫已經睡了好幾覺。得到了自己滿意的答案,衛颯呵呵笑了兩聲,替她掖好被角,自己坐起了身子,靠在牀幃上,細細端詳着若溪的睡顏。若是從前,他每一次完事之後他都會亟不可待的去沐浴淨身,除了是在高.潮的時候他纔會感到一點點的刺激,但是現在,靜靜的看着她,竟然也不覺得身上的汗粘的難受,手指摸着她額頭上和自己一樣的汗溼,竟然有一種莫名的佔有的興奮。
衛颯苦笑了一下,自己居然會在二十好幾的年齡上,像個毛頭小子一眼的不能控制自己,真是丟人。不過……再看一眼她睡得甜甜的小臉,心裡軟得連一片羽毛都不能托起。
丟人就丟人吧,誰叫這感覺……真不錯。
若溪真的睡了麼?她的確是睡了,不過在衛颯的手指撫摸着自己額頭的時候,她就已經醒了,順便把剛剛自己腦子裡琢磨的事琢磨完畢。
衛颯要娶她。
這本是見應該讓她高興的事,但她此刻卻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頂着一個側王妃的名頭,她的確可以在他身邊做更懂的事,獲取更多的情報,當然,這情報不是爲了衛承,是爲了她自己,爲了白川,爲了那些她還未曾謀面的復國勇士。
於情於理,她該喜悅。
然,她卻彷徨,無力,糾結,猶豫。
只因爲一點,她喜歡他。
所以,不想爲了這等國仇家恨,去欺騙他的感情。此刻,衛颯擁着她已經沉沉睡去,而她卻睜開了一雙清亮冰冷的眸子。
如同現在一般,他和她的生活永遠不能同步,不能交叉,他們是兩條直直的線,平行對立,捱得那麼近,卻永遠也不能相交。
衛颯,我不答應你,你現在要傷心,而我答應了你,只怕日後你的心痛要勝現在的千百倍。若溪眨了下眼,兩滴滾燙的淚便落了下來,打在她的枕巾上,留下淺淺的痕跡,輕輕伸出手,環住身邊人健碩的腰身,衛颯的皮膚極好,觸手溫潤,像是上好的玉石,他的身上還殘留着歡愉過後的熱度,怕只怕,眼前的每分荒唐無忌憚,都會變作最難以抹去的痕跡,落在彼此的腦海裡。
要這樣麼?若溪側過頭,看他沉潤的眉眼,那對勾人心魄的眼睛輕輕闔上,呼吸綿長,胸口一起一伏的微微動着,他是那麼的生動美好,他是那麼的優秀卓越,他說,他要娶她。
眼淚便越聚越多,在那場歡愉之後,若溪竟然想要大哭一場,她心裡好重,好難過,好酸澀,一種百味雜陳的感覺讓她難以自拔。
她把目光落在自己的肩頭,那上面與生俱來的胎記被她用藥物暫時遮擋住,心裡不由好笑,真期怪,明明是連那麼親密的事情都做過的兩個人,卻不能彼此說清自己的心意,不能坦誠的相對,一想到這些,若溪就覺得這兩幅赤.裸相對的身子都是一種笑話。
“殿下?”她輕輕喚了他一聲,身邊的人沒有動靜。
她輕輕的把頭靠在他的胸口,感受這裡面的有力心跳,一遍一遍的對自己說,“融嫣,這個男人是老天爺派給你的劫難,是註定的要與他糾纏不休,你,認命吧。”
若溪輕輕起身,用手推開他壓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擡眼一看,自己的褻衣都被丟到了地上,散亂的不成樣子,不由看了衛颯一眼,這個男人從來都是那麼的張狂,嘆了口氣,只好自己下去撿,隨手批好了衣服,若溪才發覺,此時已是日上三竿,輕輕推開一點窗子,殿外面那些簇簇密密開放着的海棠,潔白透明,嬌豔清絕,美得讓人難以移開自己的視線。
天藍的透亮,陽光正好,不太耀眼也不冰冷,是春日裡獨有的輕快爽朗,風中已有了讓人微醺的熱氣,看來,夏天不遠了。她望着窗外的好景,脣邊挑起一圈漣漪。
她下牀的時候,衛颯便察覺,只沒有說話,看着她一個人倚在窗邊眺望遠處,她雖然只穿着乾淨的褻衣,長髮隨意的攏了,散在背後,但那副沉思的神情竟是別有一種誘人的韻味,恍若屋外那一片海棠之中,開的最好的一株,殊麗清豔,然而,當衛颯的目光落在她露在外面的脖頸的時候,目光微微一滯。
光潔的皮膚與手指上的粗.黑根本不同,另外讓他注意的一點,是在剛剛的歡好之中便發現的,她的肩頭的膚色,似乎與脖頸和手臂的顏色都有些極其細微的差別。
他刻意壓下心中的種種疑惑不去追究,她是他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認定了的女人,是他此生必須要娶,要留在身邊的女人。她的一切,他願意相信。儘管他知道,這個女子是來自已經滅亡了的敵國——北冥的遺民。
似乎,白江那小子也是北冥的遺民吧?記憶裡好像是這樣寫的,衛颯不由得嘆了口氣,好像他身邊這種危險分子還真不少。
“殿下不睡了麼?”若溪在窗邊回眸,微微淺笑。
日光的逆影裡,她的五官竟有些模糊,唯獨一對明眸水漾清潤。
無恨,無喜,只是靜靜的看着初初醒來的他。
儘管衛颯再如何忽略,她此刻的神態都與記憶中的那對眼睛,太相似,又似乎截然不同。
相似的是感覺,不同的是那裡面的情愫。那對眼睛是不可能這樣安靜的看着自己的。須知道,他可是滅了她一族的天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