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牌很有些份量,扔過來的勁頭兒更是不小,但吳小妹只是輕輕巧巧轉了個身,再轉過來的時候,那塊木牌赫然出現在她手中。
木牌好像粘在她手裡般轉了一圈,雙手一抹,再亮出來的時候,木牌已經不見了蹤影,手掌再擺弄幾下,木牌又驀然出現,如此幾回,纔算消停了下來,老實的將木牌掛在了自己腰畔。
不過卻已經逗的那兩個小傢伙呵呵大笑,並齊齊鼓掌叫好,啪的一聲,卻是小的將酒碗摔在了地上。
吳小妹笑意盈盈,但肚子卻早已罵開了,這死孩子,這般勁頭兒,也不怕砸壞了人,還弄的老孃手疼。
逗弄了下孩子,也得了腰牌,本來她便可以離開了,去給管馬廄的馬師瞅瞅,才能給她派下活計。
但這會兒,吳小妹卻怎麼都不捨得離開。
因爲圍桌而坐的人,可不只噠懶和宋教頭兩位,雖說馬場這位主官大人一般晚上都是無酒不歡,那些與他有交情的人也會時不時尋上門來跟他飲酒,但今晚,看看這些人,吳小妹就知道,這次和平常可是大不相同。
她好奇心本就重的很,這些人物在國武監又是個個非同小可,她自然不願就這麼離開,錯失了一場熱鬧。
而能被她說上一句非同小可的人物,自然也不是閒雜人等。
比如,挨着噠懶坐着那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自從吳小妹進來,就頭也沒擡過。自斟自飲。旁若無人。
和其他人不同的是。這位一身的儒雅,身上也穿着儒服,在如今的國武監,這樣的打扮,也就他老人家獨一份兒了,連山長大人也不好說什麼。
因爲這位崔先生,曾經當過山長大人的開蒙老師,按照輩分來說。就是國武監生員們的祖師爺了。
據說,這位崔師,祖上乃是唐時赫赫有名的博陵崔氏後人,在鳳翔府鞏義縣與大將軍相遇,爲幼年的大將軍開蒙授業。
後隨大將軍入京,入幕景王府,可以說是景王府舊人中唯一沒有出仕的一位。
至於原因嘛,也許只有那些景王府舊人知道了。。。。。。
咸寧四年的時候,被大將軍親自延請入國武監授業,才學淵博。見多識廣,爲人嘛。有點迂腐,但性情寬厚,教起學生來卻又一絲不苟,很得生員們敬重。
這位崔師和齊祭酒交好,和那些赳赳武夫自然也就沒什麼交集,但今日卻出現在這裡,很是讓吳小妹驚奇。
當然,千萬別把這位想象成一位在國武監混日子的失意讀書人,這位崔師和如今漸漸嶄露頭角的河間崔氏走的很近,這和其長女崔氏嫁入秦州趙氏有着一定的關係,也不排除,兩個沒落的前朝大族有意相互親近的原因在裡面。
而其長子崔林,如今也貴爲大理寺判,娶的更是大族楊氏的女兒。
這般想想,也就能明白,這位在國武監中授業解惑的教書先生,到底牽扯到多少人物了,而其本人與其說是在國武監中教書,不如說是在國武監中隱居。。。。。。。。
而在這位崔師的下首,坐着一位黑臉兒漢子,只看那張褶皺叢生的臉,就知道這位沒少受了苦,再加上滿臉的諂媚笑容,不時小意的給上首的老人滿酒,從吳小妹進來,這位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嘴上也不閒着,桌上就聽他一個人擺活了,怎麼看怎麼猥瑣。
但你千萬別把這位當成個只會阿諛奉承的諂媚之徒。
這位姓黃,生員們尊稱爲黃教頭,是國武監的馬術教頭,無論是騎乘的本事,還是養馬,相馬,馴馬上,在國武監都屬於頂尖之列,也是三位能在斥候科教授馬術的教頭之一。
而且,這位極爲擅長在平原上的追蹤之術,這樣一個人在國武監想不成寶貝都不成。
這位在國武監中是黃教頭,出了國武監,就是三老爺,和噠懶喜歡旁人叫他大人一樣,也是這位的自稱,至於那些能喚他黃三兒的人,他也無可奈何,只能乖乖聽着,到是他的真名是什麼,現在也無人知曉。
至於他的來歷,很清楚,這位出身草原馬匪,心狠手辣自不必提,損陰德的事情估計是沒少幹了,生兒子沒屁眼的報應到是沒落在腦袋上,那只是因爲他根本沒兒子,連渾家都沒有的人,是哪裡找兒子去?
無父無母無妻無子,這就是老天爺給他最大的報應。
這位也是大將軍身邊的老人兒,據說曾在草原上救過大將軍的命,自願當了大將軍奴僕,不遠千里跟着回到了秦地,在大將軍府中當了個馬伕。
至於其中細節,如今也沒多少人知道,這位嘴巴嚴實的很,從來沒泄露過其中故事,但在吳小妹想來,肯定不是什麼好路數,不然以這位的性情,還不得弄的滿天下都知道才成?
不過這位走南闖北,見識極多極雜,又生了一張好嘴,隨口談起各處風物人情來,連崔師都聽的愣愣的,忍不住問上一兩句出來,這才讓酒席不至於冷場,實在是酒桌上的一個妙人。
這幾位已經夠奇特的了,但桌上還坐着一位,更是讓吳小妹的好奇心達到了頂點。。。。。。。。。。
那是一位風情萬種的女人,棕發碧眼,滿身上下都散發着不同於漢家女兒的異域風情。
尤其是這位年紀已經老大,卻根本不能用徐娘半老這樣的話來形容的女人,配合着她婀娜有致的身段,以及大膽到有些讓吳小妹不理解的打扮,幾乎每一個眼神兒,每一個動作,都好像有着別樣的魅力,連吳小妹都不得不承認,這是一位男人的恩物,用妖嬈兩個字來形容才更加貼切。
但桌上的男人們,卻都目不斜視,即便是眼神來到這邊兒,也會立即挪開,就算是吃喝嫖賭五毒俱全的黃三老爺,對着她時,也比君子還要君子。
也就是陪在桌旁的兩個半大少年,會時不時的飄過來,然後就是一陣臉紅。
這位肆無忌憚的散發着無窮魅力,熟的跟蜜桃相仿的女人,卻沒多少自覺,喝酒很痛快,說話很大聲,笑的時候更是花枝亂顫,引的半露的胸前波瀾迭起,放浪中帶着些斯文,豪爽中帶着些內斂,活潑中帶着些慵懶,散漫中卻又帶着些威嚴。
這是一個矛盾的有些奇異的女人,每次看到這個女人,吳小妹也都會生出敬慕,憐憫,嫉妒,羨慕交雜在一起的矛盾心理。
這個女人叫瑪麗安娜,來自極西之地,曾做過大將軍的隨軍書記官兒,和皇帝陛下身邊的起居注一樣,像大將軍的身邊,也都隨着記錄大將軍一言一行的人物,一般都是大將軍的心腹。
這女人是個女奴,大將軍率兵助韃靼人平叛的時候,成爲了大將軍戰利品之一,先是侍候大將軍起居,後來當了隨軍書記。
後來隨大將軍回京後,許是。。。。。。因不好異族出身,不好納入府中,於是便入了國武監,成爲國武監語言教授。
身上帶着大秦的官職,又與大將軍妻妾無異,在座的男人們的表現,也就再合清理不過了。
而此女精通西域各族以及草原各部語言,又曾經歷萬里行程,即便不算她那一身的妖嬈,也會是國武監中最獨特的存在之一。
此女自然而然,而又光明正大的散發着自己的魅力,但多數時候,還是和身邊的另外一個女人說的熱絡。
只瞧那一身青衣,便也曉得,另外一個女人也是國武監教授之一。
吳小妹當然認得,這位一身典雅,帶着些寬容而又無奈的笑容,應付着身旁過於熱情的異域女子的女人,叫陸晨,國武監的醫官。
不用問了,這位來自香侯府,最初進入國武監的那些女子,如今多數隨軍在外,有了武職在身,剩下醫術最爲精妙的幾位,當仁不讓的成爲了國武監的醫術教習。
這麼多年下來,這些香侯府的女子,不但成爲了國武監最靚麗的一道風景,同時也給香侯府帶去了很大的變化。
香侯府鑽研醫術的女子開始多了起來,漸漸的名聲也傳了出去,京中各家府邸內眷若是病了,先不論醫術到底如何精深,只能請得香侯府上的女人前往醫治這一條,臉面有光不說,也避免了許多內宅忌諱之處。
對於香侯府而言,好處就更不用說了,除了護衛內宅之外,香侯府的女人又有了另外一個用武之地。
這讓香侯府上下都極爲雀躍,學醫的時候也不再侷限於風寒,外傷等科,憑着香侯府的權勢,開始延請太醫院的良醫入府授業。
而對於太醫院那些醫官而言,除了幾位頑固的認爲,醫術不能外傳的老傢伙之外,其餘的卻很樂意收上幾位香侯府女弟子,這樣一來,在皇宮中行走,總算能有些保障不是?
對於國武監這邊,香侯府則更加上心了,到了如今,國武監中所藏醫書,到有一多半都是香侯府蒐集而來,在國武監中教授的醫術,也開始漸漸寬泛了起來,不再限於軍中所用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