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鈺聞言,不耐說道,“拖下去,把這裡打掃乾淨,別弄髒了李大人着清淨之地。”
“是。”下人應道,將暗香屍體拖下去的時候,那雙充滿怨憤的雙眼依舊張開着,卻失去了先前那般狡黠,透着陰冷的死氣。
“公主何必動氣,不過是一個下人而已,不值得的。”我好言勸解。
“這我也知道的,我堂堂一國公主怎會則版不知好歹,去與下人嘔什麼氣,區區一個下人,若是不順意,殺了便是。”眉眼間盡是笑意嫣然,暗地裡卻是嘲諷不斷,見我臉色有些難堪,轉而又掩嘴笑道,“哎呀,看我這人,在姐姐面前還公主長公主短的,自稱個沒玩,怕是惹姐姐不高興了吧。”
“怎麼會了,自古禮法可是不能廢棄的。雖然我不如公主這般好命,含着金鑰匙出生,可好歹也在孟朝混出了宰丞之職。人的出生是上天註定,可命運卻在自己手裡,只因命出之所不同,即便是草莽之心,也可爲官位後,是千擔之俸,你說是吧,妹妹。”
“姐姐說的有理,可生於何家既有上天抉擇,那麼生於帝王之家的人,必定也是有上天眷顧的,對吧。”
“可是妹妹沒有聽說,捧得越高,摔得越慘嗎。”我依舊不急不躁,笑得恬靜優雅。
而赫連鈺的臉上卻再也繃不住了,“你。”轉身擺動雕風鏤月的細流雲錦袍,怒氣衝衝的擺駕回宮。
“難道公主來此只是爲了見見下官嗎。”我高聲詢問,讓每一個在場的人都聽得甚是清楚。
“當然不是,只是李大人現正在診治,本宮不便打擾。”
“啓稟大人,李大人的傷勢已經遏制住。”轉身,好像才發現赫連鈺在此,俯身道:“屬下不知公主駕到,有事遠迎,還望公主恕罪。”
“免了吧,既然李大人的傷勢已無大礙,本公主理應去看望看望,帶路。”
“是。”一襲華貴宮裝的侍女會意上前,伸出自己的右手,赫連鈺輕輕將手置於其上,蓮步輕移,轉眼便入得殿內。
“公主。”有宦侍上前欲高聲唱和,華裝女子卻將手指微微上揚,止住了唱聲。“李大人尚在養病,不宜喧譁。”
“是。”宦侍躬身,邁着小碎步退至身後。
“公主對李大人的關心,秦某在此謝過了。”
“無妨。”恢復一貫的雍容女子,很快便如同初見時那般進退有度,落落大方。
“是歡兒嗎。”瑾哥哥聞聲掀起錦繡珠簾,有珠玉串成的簾子相互碰撞,熠熠生輝。
“瑾哥哥。”見瑾哥哥欲從牀上坐起,我趕緊上前扶住。而這本是一個尋常的舉動,落在華衣女子的眼裡,卻掀起了萬丈波瀾,只是當時的我一心只在瑾哥哥身上,並未留意着許多,卻也是着一分疏忽,在往後的日子裡,差點讓我陷入了萬劫不復之境。
“這位是。”瑾哥哥的目光落到了我身後站着的人身上,以前雖也
見過赫連鈺,但那只是在天賜的聖禮上,整個大典過程中,赫連鈺始終以白玉面具覆面,所以瑾哥哥並未見其真容。
“我叫赫連鈺。”問問及的女子,面露羞怯之意,竟然忘了本應象徵高貴的自稱,這樣的介紹方式,如同鄰家女子一般。
“下官不知公主駕臨寒舍,有失遠迎,還望公主恕罪。”瑾哥哥恭謹道,欲起牀行禮,卻被我生生遏止住。
我旋即回首,笑得無邪,“李大人身體不適,還請公主免了其下跪之禮吧。”
“當然。”赫連鈺的臉色變得煞白,原本有意示好於李瑾,卻不料李瑾竟然公然違抗,一舉一動仍以君臣之禮相待,不肯越雷池一步。
不過,畢竟是皇室貴族,所經受的風浪也非常人可比,轉瞬便整理好心神,眸華一轉,顧盼生情。“本宮今天到此主要有兩件事,這一來嘛,是受皇兄之託,來探望一下李大人的病情是否有所好轉。李大人病重的日子,皇兄可是擔憂得很,早早的希望能夠親自來看望大人,奈何公務纏身,實在是走脫不了。而在天賜之後,我又轉身折返了教中,近日才得以抽身,回來後聽聞了大人的消息,就趕緊過來了。”
“下官多謝公主,國主擡愛。”
“李大人身系兩國安危,自是受得起這般待遇,我南越日後想要繁榮昌盛,還得多靠李大人從中周旋。”說至此時,遞來一個神色。而瑾哥哥卻將眼色移將我,柔聲道:“下官既從屬於秦大人,自然聽從秦大人的吩咐。”
“哦,既然如此,還望秦大人遵守你我之間的諾言。”話語間拾起巾幗的膽色,我彷彿從中看到了面前女子奪取教主之位時的果敢,這也許纔是原本的她吧,嬌媚柔弱的外表下,卻隱藏着一顆對權欲的不滿。
“還有一事。”轉身卻是對着高歌,“你是爲李大人診治的御醫。”與其說是不確定,不如說是徹底的懷疑。難道她並不知赫連天的本意?
“回稟公主,下官正是。”
“那依你之見,李大人什麼時候可以完全好轉。”雖是覺得驚異,卻也未表現出絲毫的不滿,也許皇兄此舉別有深意,長期的皇室生活早就養成了她波瀾不驚的性子。
“不出七日。”
“這麼有把握。”赫連鈺挪揄的看着面前的人,“要知道,李大人所受之傷非同小可,你……應該知道欺騙皇族的下場吧。”
“欺瞞皇族,一經查出,所涉之人,立刻腰斬!下官知曉。”
“不錯!本公主佩服你的勇氣,不過,希望你的能力能與你的勇氣比肩而行吧。”
“是。下官定不負公主所望。”看向高高在上的女子,高歌的謙恭之下,涌動着炙熱的光芒。“秦姐姐,爾等至南越國也有些時日了,不知可否想過返程之日。”
“公主這是在下逐客令。”
“姐姐莫要誤會。”官方的笑容始終不曾磨滅,“只是姐姐外出久久不歸
,怕孟朝皇帝有所起疑,才口出此言。”
“原來是公主等不及了。”我調侃道:“方纔高御醫不是說了李大人不出七日便可痊癒嘛,那我們就將行程定在七日之後,您看如何。”
“如此甚好,我朝將在臨行前夜,滿朝文武設宴,作爲送行。”
“如此有勞了,不過下官還有一事希望公主成全。”
“姐姐欲說之事,可是爲了愛妹。”
“公主果然聰慧過人,正是蓮依,前些日子因公主不在府中,而我又昏迷不醒,所以蓮依常在公主府中打擾,現在大事已了,妹妹也該回來了,那妮子從小便調皮,怕是給公主造成了不少麻煩。”
“姐姐此話嚴重了,蓮依妹妹可是聽話的很吶,我還想多留她陪我幾日呢,不過,既然姐姐都這樣說了,怕也是思念妹妹得緊,若再強留,倒是妹妹的不是了。”轉眸一笑,“姐姐放心,稍後我便讓侍女將蓮依妹妹送回姐姐殿中。”突然,話鋒一轉,赫連鈺收起笑容,朗聲道:“那事情就這樣說定了,任務完成,我也該回去了,不打擾李大人休息。”最後一句話卻是向着李瑾說出。
“公主慢走,恕下官行走不便,煩請秦大人爲我送客。”
“秦大人留步,我自己出去便好,李大人還要煩勞秦大人照顧呢。”說話間,眼底涌現一抹失落之色,轉瞬即逝。
“那就由下官送公主出去吧。”高歌上前來自請道,神色不變。
“嗯。”赫連鈺輕聲迴應,當是默許。
目送着衣着華貴的一行人漸漸走遠後,我方纔轉過頭,“瑾哥哥,你可感覺好些了。”
“好多了,沒想到那高歌看似年紀輕輕,醫術竟如此高超。”一抹凝重之色躍然於面。“這南越可真是臥虎藏龍啊。”轉念卻又道:“若此人可收爲己用,那歡兒豈不是如虎添翼。”
“瑾哥哥與我所想一致,不愧是我的好夫君,果然有幾分爲妻當年的風範。爲妻甚是欣慰。”我摩擦着我那光滑的下巴,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
擡手,一抹白色光影在我的面前晃動了一下,我的額頭便被瑾哥哥賞了一個爆慄,“你搞什麼!我又沒說錯。”我大聲吼道,表示着我的不滿。
瑾哥哥白了我一眼,直接將我的憤怒無視掉:“不過……這個高歌並非等閒之輩,只怕是,不甘居於人後啊。”
聽聞此言,我斂起玩笑之意,正色道:“瑾哥哥所言,我並非未曾想過,放心吧,山人自有妙計。”
“嗯嗯,我就知道你從小鬼點子就多。”李瑾輕點我的鼻尖,眉間閃爍着一陣曖昧之意,我當即滾下牀去,“瑾哥哥,今晚,蓮依要回來,我的回去了。”說完,一溜煙兒的跑了出去。
“莫清歡,你給我回來。”身後傳來瑾哥哥的怒吼,我卻毫不猶豫的加快了前行的腳步,哎……真是害人不淺啊,虧得我這麼純潔的一個弱女子,怎能深受其害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