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劍氣!
一股卓世不羣的劍氣!
偏偏,淪爲魔道!
三日前,正當五星損月之時,魔族禁地上空卻有一道紅光閃現,禁地大門卻被從內衝開,然後一切歸於平靜,只是那一柄無爲之劍卻不知下落何處。
而此時,在一個不爲人所察覺的地方,一股令禽獸爲之趨避,草木爲之枯萎的浩然氣勢卻已迴盪於空谷深林之間。而也正是這股氣勢,卻將他吸引到了這裡。
“你應該已經死了。”蚩尤不認識他,但卻認識此刻立在他面前的劍——無爲之劍!
當日命鬼復活一衆古往今來的名臣戰將,卻還未來得及發揮他們的作用自己卻已經被拿去祭劍。但那些轉生的戰將卻仍存在,他們原本失去了意識,但不成想命鬼死後他們的意識居然回覆了。蚩尤不例外,他記起了自己是誰,也記起了自己未完成的霸業!
有聲音回答:“你不是也該死了嗎?”
蚩尤道:“我們都是死過一次的人,說起來也算同道吧。”
那聲音卻反問:“這應該不是你蚩尤能說出來的話,說吧,有什麼事?”
蚩尤仰天大笑,大聲道:“沒錯,這的確不該是我蚩尤說的話。我現在就用我的方式問你,聯合你我二人之力一統天下,你可願意?”
那聲音道:“一統天下之後你再除掉我,是嗎?”
“是!”蚩尤大聲且有力的喝道!
那聲音卻也狂笑起來:“我答應你,但你記得,我會在你出手之前,殺了你!”
“什麼時候動手?”蚩尤向那人問道。
那聲音回答:“至少,要再等一個人出現啊。”
蚩尤沒有問那個人是誰,因爲蚩尤知道他不會回答自己,而且他也未必會知道。
段痕站在地上,他只能站着,甚至想動一動手指都是不可能的。那兩股原本該被他吸收的真氣此刻居然彷彿有生命有意識一般的在段痕體內四下游走,不單單是經脈,甚至是肌肉骨骼,甚至是他的意識都開始被這兩股氣流所侵襲,熱氣經過,他覺得渾身暖洋洋的,但隨之就是一股徹骨的冷。無論冷熱他都可以承受,但酷熱之後的驟冷卻讓他的身體馬山就要碎成粉末一般。
“別忘了,這裡的一切都是小女子做主的,小女子不小心剝奪了你一部分的力量,所以你無法吸收我的力量,碰巧你那麼自負,非要吸收我這兩股力量,然後你以爲自己可以吸收,卻偏偏無福消受小女子的這兩股真氣,所以現在你就是一個木頭人,只能認我宰割的木頭人。放心,我不會在這裡殺人的,因爲這裡是夢,殺了也殺不死你,但可以殺了你的意識,然後就算你醒過來也不過只是一塊木頭而已。”浮生一夢的聲音忽然變得柔媚,聽的人骨頭都酥了。
其實段痕的骨頭早就已經酥了,只要再有絲毫的外力,他就會碎成粉末。
“等等,”段痕卻忽然能開口說話:“你說,這裡是靠你的意識控制的,對嗎?”
浮生一夢微微點頭,道:“恩,沒錯,你想說什麼?”
段痕道:“我只想說,如果真的是這樣,你就殺不死我。”
“哦?”浮生一夢不解:“爲什麼?”
段痕道:“只要有一個比你更強的意識控制你的意識,那麼這裡就不是你做主了,對嗎?”
浮生一夢道:“但那種意識在人間是不可能存在的。”
段痕道:“人間不會存在,但人間之外卻會有。比如——修羅。”
這兩個字一出口,周圍的一切都彷彿變了,浮生一夢卻感覺自己置身於一個不屬於自己的空間,一種令她無言言喻的感覺瞬間侵蝕她的五臟六腑四肢百骸,當然,還有她的意識。那感覺,不是恐怖、不是陰森、不是絕望、不是寒冷、不是殘酷,也許是這些感覺的混合,也許只是一種純粹的不能再純粹的感覺。
但這感覺,卻讓浮生一夢爲之顫抖,爲之心悸。
“這……”浮生一夢想開口,卻說不出話來。
段痕向前走了一步,他居然可以動了。“讓對手走進自己的世界去控制他,這的確是很高明的戰術,可惜你選錯了對手。告訴我,劍舍利在什麼地方,我不殺你,不然你應該相信,我能殺了你的意識。”
浮生一夢微微點頭,卻道:“劍舍利,不在我這。”
段痕雙目一瞪,一雙漆黑的眸子卻泛起的紅光。這纔是修羅該有的眼神!
只是被這眼神看到,浮生一夢卻彷彿被兩道氣牆夾在中間,隨時都會粉碎一般。
浮生一夢趕忙解釋:“劍舍利真的不在我這,它在鏡花水月那裡。”
“鏡花水月?”段痕道:“那是什麼?”
浮生一夢道:“他不是什麼,他和我一樣,是人。只是……”
“只是什麼,再囉嗦別怪我不客氣。”段痕愈發的兇狠,彷彿一股兇戾之氣在體內積蓄,隨時要爆發出來一般!
浮生一夢此時卻已經癱軟在地,她想不到段痕的意識居
然強過她數倍,自己此刻的生死存亡都不過是段痕一轉念之間的事而已。
“他不在這裡,我也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我們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但我們不屬於同一個空間,我沒辦法找到他。”浮生一夢不敢有絲毫怠慢,她能感覺到段痕此時的憤怒與兇戾,因爲她正在被那兩股力量夾擊,幾近破碎。
段痕深吸了一口氣,眼中的紅光已經消散。那股讓浮生一夢幾近破碎的感覺也隨即消失不見。
“你,好可怕。”浮生一夢仍心有餘悸,隨即長袖一揮,她想段痕趕快離開這裡,離開自己的地盤。段痕的可怕,她不想領教第二次。
但是,她卻沒有辦到,段痕依舊在她面前。
“我也不想留在這裡,但你趕不走我,現在你以爲自己恢復了意識不過是我讓你恢復了而已。”段痕的眼神雖然變了回來,但修羅那絕情絕愛的心卻開始萌動。
然後他真的離開了,在浮生一夢的意識之中離開了這個世界。
然後段痕睜開了眼睛,他還睡在那三錢銀子一夜的客棧裡。
“你醒了。”易小琪坐在段痕旁邊,眼中的神情卻讓段痕覺得一定有什麼事發生過。
“我看到了你的夢。”易小琪的聲音很低,卻隱藏着一絲極易察覺的愧疚。
“那你也該知道了,”段痕坐起來:“我就是你要找的修羅,去告訴你的婆婆,讓他們來殺我吧。只是到時候就要看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易小琪卻道:“我不會的,我知道,你是在乎我的,因爲我的話,你記得……”
是的,段痕記得,至少那一句他記得。
段痕此時已經穿戴整齊,準備要離開這裡。但他的腳步卻不知爲何而滯阻。
易小琪道:“我不會告訴婆婆的,如果她要殺你,我一定會阻止她。”段痕看得到她的眼神,那是一種不允許有絲毫欺騙存在的眼神。
“你知道鏡花水月在哪裡嗎?”在沉寂了許久之後,段痕終於問道。
易小琪喜形於色,道:“知道啊,我不是說過會親自帶你去嗎。只是如果你不先去浮生一夢那裡,到了鏡花水月我怕你會應付不來。”
段痕道:“難道你不相信我?”
易小琪道:“如果不相信你,我就不會帶你去我的夢裡面了。”
“你的夢?”段痕卻更不懂了。
易小琪道:“你去的一直都是我的夢,然後我讓浮生一夢走進我的夢中,然後讓你走近我的夢裡。因爲這個世界上能在夢境之中與浮生一夢相見的只有我,這也解釋了我爲什麼能看到你的夢。”
段痕道:“不管怎麼樣,謝謝你。”
易小琪忙道:“謝什麼,有什麼好謝的。”
段痕卻笑了出來,一種淡淡的,微微有些苦的笑。
但還能笑出來,無論在什麼時候,都要比笑不出來強上許多。
“鏡花水月在什麼地方啊?”段痕並不是十分着急,但他只是不知道如果不去做這件事,他恐怕找不到自己的目標。
易小琪道:“先問你一個問題,你知道什麼是外道嗎?”
“外道?”段痕道:“邪魔外道?”
易小琪道:“天地六道皆有秩序,但外道與衆不同,它卻不在道之內也不在道之外。外道的存在對於天衆原本是一個威脅,但外道卻不是誰想去就能去的,帝釋天也那它沒有辦法,只能任其自生自滅。而鏡花水月,就是外道之中,修爲最高的人物。”
“修爲最高,”段痕卻顯得有些不屑:“能有多高?”
易小琪道:“你認爲浮生一夢如何?”
段痕道:“不堪一擊。”
易小琪道:“那是因爲你的意識在被她影響的時候你也可以影響到她的意識。如果不是這樣,你根本沒有勝算,但鏡花水月卻不同,你根本無法影響到他的意識。所以,我要你對他們的力量有些瞭解,至少你還可以有個防備。”
段痕道:“難道外道中人全都可以控制別人的意識嗎?”
易小琪道:“也不全是,他們的能力因人而異,只有少數人可以控制人的意識。但他們還有另一種本事,就是學習,無論任何技藝本領,哪怕是繪畫、雕刻廚藝,甚至是我們都未曾見過的,他們都能再最短的時間內學會,當然也包括我們的武藝。”
段痕道:“那你知不知道鏡花水月在那少部分人中,算得上第幾?”
易小琪道:“不知道。他已經超了外道,到了外道之外的境界,所以他纔可怕。”
段痕卻又笑了出來,一種興奮的笑。
“還沒找到他嗎?”少聞依舊穿着一件綠色的長衫,臉上也同樣掛着淡淡的微笑。
含鋒搖了搖頭,當做回答。
少聞道:“要找到他也不過是遲早的事,而且憑你現在的本事,還怕無法收服他嗎?”
含鋒道:“我不是怕這些,我只是不明白,他是怎麼衝出這禁地的。禁地建立之初本就是爲了封印他還有
無爲之劍的存在,他根本沒有能力走出那裡纔對啊。”
少聞問道:“你可知那一夜都發生了什麼事嗎?”
含鋒道:“便是魔中之魔協無爲之劍衝破魔族禁地,難道還有其他的事?”
少聞道:“當然有。那一夜也正是五星損月之時,有人在那一夜釋放出了十萬魔兵,故而天地間魔氣大盛,而修羅之子也曾在禁地之中修煉,魔中之魔也必定吸收到了他的氣息,加之天時地利,他纔有機會逃出去。也許是因爲你太在意那個人了,居然連這種大事都沒有察覺到。”他所說的那個人,除了南宮涵還能有誰?
“不對。”含鋒居然質疑少聞的話,質疑曾經的少聞老者的話。“就算如此,但他只要一見到陽光就會消散,他怎麼敢逃出去。”
少聞道:“這個,我也無法解釋。”
含鋒不信少聞的話,但如果少聞不肯說他就算問了也是白問。
“那你能告訴我,他現在在哪嗎?”
少聞回答:“不用你去找他,他會來找你的。”
含鋒卻叱道:“但那時怕一切都晚了!”
少聞道:“不晚,一點都不晚。那個時候纔剛剛好,你也應該很渴望一場勢均力敵的戰鬥很久了吧。自從他死後,你的劍幾乎沒有出過鞘,是時候該磨一磨了。”
含鋒終於沉默了下去,他也許真的很希望吧。而且自己的對手居然是第一任的魔君,想想都令他覺得興奮。雖然他不知道少聞是如何確定魔中之魔一定會回來的,但他說的話從來都不會錯,對於這一點他甚至比少聞自己更相信他的本領。
夜,似乎在一瞬間沉了下來,將大地的一切覆蓋。
卻唯獨這裡,在黑暗之中卻顯得分外顯眼。不是因爲這裡有光亮,而是因爲這裡比夜更黑更暗。就如白紙中的透明處,遠比潔白的紙更易令人察覺一樣。
這裡的黑暗並不是自夜開始,即便是白天這裡亦是如斯黑暗。這裡的黑已經不僅僅是單純的失去陽光,而是將一切的光明吞噬,讓光明成爲黑暗的奴隸。世間本就如此,天地最初也不存在光明,衆神憐憫世人才合力創造出日月星辰,司四時輪轉晝夜交替。但光明卻已其他的存在一樣,不過是黑暗之中的附屬,當光明散盡,黑暗勢必再次降臨。
而此時的他,卻似成了這黑暗的源頭,甚至是黑暗的主宰。
“魔星之力當真如此神奇,讓我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重生肉身。我是命中的魔,他是魔星,本就該爲我所用。”
當日傳月親眼見魔星下界但卻不知所蹤,卻不成想魔星居然落入魔族禁地之中,而恰巧酒杯魔魂所得,不但助其修爲更幫他重生肉身。而後五星損月,他便藉此天時衝破封印,協無爲之劍一同離去。而此時他所在的地方卻正是天地間陰邪之氣最強的九幽入口,開在路旁的彼岸花就是最好的證明。
但此時,那需要死亡滋養的彼岸花卻也幾近枯萎,因爲在這黑暗之中沒有絲毫生命的存在。沒有生命又怎麼會有死亡,沒有死亡,彼岸花就會死亡。
“呼……”魔魂呼了口氣,那黑暗消失,原本在黑暗之中的一切也隨之消失。但黑暗之外的一切卻都沒有絲毫變化,地面凹陷一個深坑,坑裡仍殘存着他的那種沒有絲毫生命存在也不允許任何生命存在的氣息。
“看來是時候了。”蚩尤走來,他的手中卻仍握着一把刀,一把鑲嵌着破軍碎片的刀。而這一塊碎片,卻也正是破軍精元所在,更何況此時其中更摻入了魔血。
“還差一個人。”魔魂的聲音很單純,單純的僅剩下最原始的聲音,沒有絲毫波動和感情在其中,就如他給人的感覺一般。
蚩尤道:“有你有我,還差誰?”
“我。”一個人自天際走來,恍若踏着那無處不在的月光走來一般。
而這人,竟是傳月!
他不是早該死了,他的身體也不是早就成爲了十萬魔兵的祭品,爲何今日他又會活生生的出現在這裡地方,難道是當日被那間斗篷所忽略的一片碎肉,就那麼一片碎肉就真的足以令他重生?
“你算什麼東西?”蚩尤並不對他這凌空而立的絕技感到驚奇,反而生出一種厭惡,一種自以爲高尚者對於那些所謂跳樑小醜的厭惡。
傳月瞥了眼蚩尤,道:“你們如果想成就大事,就必須要依靠我。”
蚩尤不做聲,卻看向了魔魂。
魔魂微微點頭,道:“傳聞三星動,天下驚。你此時主宰破軍,魔星被我收入囊中,而殉星,卻是他的本命存在。”
“那又如何?”蚩尤仍舊看不上這個指揮賣弄的人。
傳月道:“不如何,只是你們兩個聯手至多能夠稱雄天下,但若是加上我,卻能夠掌控天下,讓一切爲之臣服。”
蚩尤不信,但魔魂卻信。他也不信魔魂,但此時他卻需要魔魂。他與魔魂不過是相互利用,但此時他們還要相互利用下去,若是此刻爲了這個一個微不足道的人物撕破了臉皮,卻當真得不償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