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痕不知道少聞老者是誰,也不知道末日是誰。但此刻他卻知道自己和這兩個人必定有着不同尋常的關係。
“天下若還有一個地方能算得上安全,就只有我魔族。”含鋒此時看着段痕的眼神,就如他曾經看待南宮涵的眼神一般。
段痕道:“你們幾位的好意我心領了,但你們若僅僅因爲我是他的輪迴纔出手幫我。那麼你們還是去幫幫他吧,我不敢肯定自己的判斷是絕對正確,但我卻有九成的把握,你們說的那個人還活着,此刻他正用着原本屬於他的劍。”
段痕這話原本該是一個驚天的消息,但這幾人卻似乎並不爲所動,少聞笑了聲,道:“我既然被稱作少聞,這事我又怎麼會不知道呢。我們幫你不是因爲你和他的關係,而是因爲你也是一位值得人尊敬的劍客。”
段痕道:“謝謝你,但我不需要幫助。”
含鋒看了眼段痕,又向另外兩人看了一眼,三人相視一笑,卻同時離開了這裡。
他們知道段痕的心意,現在他們還能做的,就是在這一天之中阻止龍族的血殺令,希望能夠保住段痕一命,當然,也要保住那個人一命。
知道了自己將在一日之後被龍族所有存在的生命追殺之時,段痕的嘴角居然露出了一絲魏笑。那是一種期待的微笑,難道此時的他也還在渴望着戰鬥,渴望着力量?
他又走回那茶寮,要的東西也和之前一樣,然後他居然就這麼悠然的坐在這裡,等着明天這個時候的來臨。
一天的時間本就不長,日頭西落之後東昇,然後紅日當空。
段痕還在喝着那烈到能把喉嚨燒着的酒,但他放下酒碗的時候,桌子上卻多出了一塊色學的龍鱗。這當然不是真的龍鱗,而是用赤金打造而成,背面浮雕着一條盤旋着的巨龍,而正面則是一個大大的“殺”字。
段痕將那血殺令端在手中,笑問:“這就是龍族的血殺令?好像很值錢。”
卻聽到有個聲音道:“接下血殺令,此刻起你便是我龍族世代追殺的對象,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段痕卻道:“既然你這麼有本事,爲什麼不敢出來見我?”
“你轉身。”
段痕當真轉身,在他身後站着的是一個人。至少是旁人眼中的人。
但段痕卻看得出,他並非是人。這人渾身上下透着一股水氣,給段痕的感覺就如波濤洶涌一般。而且段痕與龍交過手,這人給他的感覺和龍,很像。
“你打算在這裡和我打嗎?”段痕將血殺令收入懷中,道:“到時候這東西說不定也能當些錢來用。”
那人道:“記住我的名字,龍玄。”
段痕道:“我手下敗將的名字?”
那人道:“嘴皮子殺不死人。”
外面,很遠也很偏僻的地方。這裡沒有人能看到,也只有在這樣的地方他們才能放手一搏。
段痕拔出星傑,但龍玄卻沒用兵器,卻只見他一轉身,卻化作一條白龍!
段痕淡淡的笑了聲:“龍,龍王我都能殺,何況你。”
白龍卻撕嚎一聲,龍口一張卻吐出赤藍色火焰,龍身一轉,火焰包裹他全身,白龍已成火龍!
“有點意思了哦。”段痕駢指在星傑上一彈,一陣清鳴傳來,聲音想絕,段痕卻不在原處。隨即一道劍風盤旋送出,白龍根本看不清段痕的身影,當他感覺到那劍風之時他的背脊卻結結實實的捱了一下。
哀嚎一聲,白龍身上火氣散了大半。
段痕卻收回自己的劍,道:“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和你打下去也沒什麼意思。雖然你有這種奇怪的本事,但想要殺我,你還差得很遠。去多找幾個人來,也許能殺了我也不一定。”
白龍又變作龍玄,道:“你別得意,今日這一戰只是見面禮。”
段痕道:“見面禮?要說是那塊金子我還可以接受。”段痕大笑着離開,卻很是開心
“就一招嗎?”一個男人負手而立,背對着龍玄。這人身上同樣有一股龍氣,但更有一股九五至尊的王者之氣!
龍玄道:“而且這一招他也未盡全力,不然我已經被削成兩截。”
那人道:“想來也是,若不是有這樣的本事又怎麼能將北海龍王斬殺。”
龍玄又道:“明日我召集三萬水族,誓要將他碎屍萬段!”
那人道:“血殺令已出,所有水族都會將他視作敵人,現在就算你改主意也已經晚了。”
龍玄恨恨道:“我絕不會改主意,我一定要爲父王報仇!”
劍,誅仙劍!
此時他正被一個人握在手中,握着他的卻是一個本來已經死了的人。
“徐魯子,”阿一站出現在他身後:“我想如果有人有本事能將這把劍再重新打造成四柄劍,那個人一定非你莫屬。”
徐魯子,沒錯,當然是徐魯子。除了這鑄成軒轅神兵的他之外,還有誰能夠完成這件大事。而此時阿一出現在這裡,是否也說明已經找到了四大殭屍王並且說服了他們,讓他們肯爲自
己的主人效命。
徐魯子道:“現在我還缺少幾樣東西。”
“什麼?”阿一笑着問道:“只要你說的出來,我就能給你找到。”
徐魯子道:“青白應玄四條龍的龍骨,他們是曾經黃帝的手下,他們的龍骨最懼靈氣。還要七七四十九種邪物,只有他們的血肉才能重新激發誅仙劍的暴力。然後是四位正神,用他們的修爲來給誅仙劍開封。”
阿一道:“這些都不難,我更給你找來幾樣好東西。”他口中的好東西,就是自第三極界之中尋到的鬼樓王的骸骨和封印他的法器還有那曾今的高手用過的兵刃。
“將他們融入誅仙劍中,勢必會大增其威力。”阿一看着那些寶貝,眼中閃現着得意的深情。
徐魯子看着那些法器兵刃,眼中的光芒則是狂熱的。
阿一離開徐魯子的鑄劍房便來到另一間房間,還未開門他卻已感覺到炙熱難當。
“你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去抓兩個神過來。”他根本無法走進這房間,即便是此時站在門外他也已經是汗流浹背,片刻怕就會被烤乾。
“終於到了我們一顯身手的時候了。”這聲音不男不女,卻要比枯神浩零的聲音更加乾癟,讓人聽到這聲音就彷彿置身於大沙漠之中一般。
“不用你去,我和嬴勾就夠了。”說話的聲音更冷,更硬,也更絕。
前一個聲音道:“將臣,我也真的好想看看你的本事。”
原來他就是將臣,四大殭屍王之中戰意最強的一個。他原本就是戰死沙場之後一具沒了靈魂的屍體,變作殭屍之後他所記住的也只有戰鬥而已。
四大殭屍王果然都已經聚集在這裡,只是阿一是用什麼方法說服他們的,恐怕除了阿一自己之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但可以知道的是阿一果然有着不同尋常之處,不然他也不會成爲那個人手下的頭號人物。
殭屍王都找得到,那麼所謂的神豈不是更容易就能找得到。此刻在他們面前就有兩位,戰神天驚和風神無居。
“你們,是神?”這聲音不屬於將臣,那麼就必定是嬴勾。來的只有他一個。原來殭屍也並非想象的那般面容枯槁毫無水分,嬴勾看起來面色紅潤,就象是某家的員外一樣,連神情都有些相似,眼中有着對一切財富的貪婪。此刻,面前的二位就是他的財富。此時無居和天驚正在一間酒肆外的涼棚里納涼,桌子上則擺着他們原本就不需要的飯菜。
無居瞥了一眼嬴勾,卻向天驚問道:“怎麼最近我們的身份暴露的這麼明顯?”
“那是因爲我們的眼光獨到。”這一次說話的纔是將臣,說話的時候他已經坐在天驚和無居的旁邊,雙手按在那二人肩頭,二人頓時感到自己半邊身子如烈火焚燒一般。普通的火對他們當然沒用,但這火卻並不普通,這可以說是天下間最純淨的火。傳聞有三昧真火乃是紅黃藍三色之火,得此火無論煉丹或是鑄劍都事半功倍。但此時將臣身上的火勁卻是純白之色。那是太陽的顏色!
“看來這兩個傢伙不尋常啊。”無居居然還能笑得出來。他爲什麼笑不出來,將臣的火勁的確天下無雙,但他體內卻暗暗運起一股風勁,常言都道:風助火勢。但此際這話卻不對,這一道風勁居然牽引火勁,在體內遊走幾圈之後卻從掌心發泄出來。無居尚且能做到,天驚當然更可以。
而此際,他們面前的桌子卻燒了起來。不單單是這桌子,還有周圍的桌椅,還有他們頭上的帆布,甚至是後面的屋子和屋子裡的人。這些東西,又如何能承受得住將臣身上散發出的滾滾烈焰!
無居單手一揮,一股旋風隨之而出,旋風捲起火勢直衝青天,在半空消散,這裡卻連半點火星都沒有留下。但這裡的人卻彷彿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傻了,大叫着妖怪、妖怪就四下逃散。
“奇怪,”無居故作驚歎狀:“是什麼人會有這麼純的火氣,我是真的想起不起來。天驚,你能想得起來嗎?”
天驚回答:“想不起來,也不需要想。”
“哦?”無居又問:“爲什麼?”
天驚道:“殺了他們,就不用去想。”
動手,還等什麼?
這幾人都不用兵器,但他們的身體卻要比任何一種兵器都厲害,都靈活。
戰鬥伊始天驚便和將臣交上了手,因爲對於一個能無聲無息出現在自己身旁的人,他實在很感興趣。而且如果今日不除掉這個人,日後這事要是傳了出去,怕也會留人笑柄。此際運掌如刀,勢如破竹,但卻聽不到他掌中所帶起的風,因爲他的手已將空氣破開!
天驚招招搶攻,招招致命。這便是戰神風采,不殺不出手,出手則必殺!
但反觀將臣卻只是一路躲閃,氣勢已被天驚完全壓制。難道所謂的殭屍王也不過是個會耍嘴皮子的廢物?
當然不是!
將臣不如天驚一般搶攻僅僅是爲了保存實力,他出手只一瞬間,卻通常足以致命。
刀!
一道純白的刀光劃過天際,陽光透射卻未留下影子。
他並非不用兵器,他的兵器就是他身上的無限火氣!
火力凝聚成刀,刀鋒的厚度完全是零,這樣的刀,足以將一切斬斷。當然,也包括天驚的手腕!
天驚的左手還在揮舞,直到那一隻留着輝煌血液的手腕映射在他的瞳孔時他才發現,自己居然受傷了。而自己卻居然毫無察覺。
“你是戰神,難道就這麼一點本事嗎?”將臣手中的刀已經消失,刀氣卻仍在,存在於天驚的斷腕之上!
“你是戰魂,難道以爲斬下敵人的手腕就能判定勝利了?”天驚斷腕處的傷口隨即癒合,只是斷肢難續,就算他是神也無法抗拒這樣的事實。
“如果有什麼本事,就全部使出來,你也該知道面對我,留手就等於找死。”將臣信手一抓,手中便又多出一柄輝輝長刀。
“好!”天驚大喝道:“能有你這樣的對手,無論是殺死你或者被你殺死,都是一件很美妙的事,美妙的不得了!”
聲音很輕,但出手卻很重,不是對將臣,而是對自己。手刀劈下,卻是將自己斷腕的那一隻手臂齊根斬下。傷口癒合,但這隻手卻萬難再生!
另一邊,無居與嬴勾的戰鬥卻絲毫不見激烈,與將臣這邊比起來簡直就像小孩子在猜拳一般。無居圓滾滾的身體移動起來顯得十分滑稽,而嬴勾的動作也更是不倫不類。若不是說明,怕是沒有誰能想到他們兩個人此時是在拼命。
但此時,他們的決鬥卻已到了生死時刻!
劍輪迴在無憂谷,這是他唯一值得回憶的地方。
他能想得到,更多瞭解他的人都知道,如果他真的是他,他一定會回到這裡。
所以,比他先回到這裡的,是她。
他會來的時候這裡已經被收拾的很乾淨,那個女子卻很髒。
他沒說什麼,卻只是將那個女子緊緊的摟在懷裡。這時他卻發現,那個女子摟着他卻摟的更緊……
然後,找到這裡的是含鋒他們,然後他們幾個人又緊緊的擁在了一起。
然後,就是酒……
喝酒的時候沒人說話,但酒喝得多了他們的話卻多了起來,這幾年的過往,還有許許多多的回憶,但他們聊的最多的,卻是段痕。然後劍輪迴,卻忽然聊到了那個讓他這一串記憶復活的人,他的形容,那一人的力量,足以對抗天下!
但是,一個有這麼強大力量的人,卻爲何還要倚靠外物。
嬴勾的動作依舊那麼不倫不類,但雙手隱隱之間卻已運起一團陰火之氣,他原本就是冥海之神,力量雖然是火卻也極陰。但陰火成型時,他卻找不到了無居的行蹤。周圍的一切都那麼安靜,無論是腳底還是頭頂,四面八方,他只能看到自己。
“你在找什麼?”無居的聲音傳來,從四面八法牀來,頭頂,還有腳底!
下一刻,他手中的陰火被一陣旋風吹散,吹散的還有他全身的骨頭。他原本以爲這個看起來肉球一樣的傢伙會很好對付,但卻不成想,這個無居的實力竟更在天驚之上。自己敗,敗在大意輕敵,他深信自己若是凝神戒備,至少能和他打成平手,但此時他卻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了。
光,不是刀光或者劍光,而是天驚身上散發出的光!
也許這麼說也不對,這光的源頭,卻是強大的力量與空氣碰撞之後的火花!
天驚自斷一臂爲的是將全身的力量集中在右臂之上,右臂力量再聚集在中指指芒,此時那一根手指將會化成無堅不摧的神兵利刃!
“這纔是真正的戰神之風,不錯,不錯。”
天驚這一擊已經迫在眉睫,但將臣卻彷彿很輕鬆。
輕鬆的就像平靜的水面,而水面下卻是蘊藏巨大力量的暗涌。
嘭!
將臣全身衣物無風自鼓,一道氣牆鑄在身前,隨即又是一道,再一道!
但他的氣牆對於天驚的進攻卻根本沒有作用,十二道氣牆被瞬間衝破。將臣的視角中已沒有天驚的進攻,天驚的這一擊已經貼在他的眉心!
但是,往往最要命的東西卻都要不了人的命。因爲這種東西通常都會被人提放,真正讓人放鬆警惕的,是那些原本就不存在的。
例如此時,將臣手中已經貫穿了天驚咽喉的刀。
天驚此時未死,但卻再難進半分,只要一點,一點點,他就可以貫穿將臣的腦門。可惜,他沒有這個機會。
但下一刻,他的眉心卻還是留下了一道傷痕,一道永難磨滅的傷痕。殭屍的身體本是刀槍不入的,就算身體真的收到了傷害也會瞬間癒合。他們的血肉本就已經褪盡,雖然外表與常人無異,但那其實已經不是肉,而是一層裹在骨頭上的保護。
刀光隨即消失,而無居的胸膛卻又被一把刀貫穿。將臣是四大殭屍王中戰力最強者,對付戰神只用一招,對付無居自然不用第二招。
“他們死了?”方纔還受傷頗重的嬴勾此時卻沒事人一樣的站了起來。
將臣道:“他們怎麼可以死,只有活着的神才能祭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