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朝陽,踩着晨露,終於,在第五天,顏修兒走出了廬山外圍,眼前的景色豁然開朗,一座巍峨的大山直插雲霄,山清水秀,讓人看了心曠神怡。
“嗯,不錯,空氣中的玄黃之氣比之外面濃郁了不少,算得上是個洞天福地了,怪不得廬山劍宗會屹立於此。”展白不無讚歎道。
“何人在此喧譁?”突然,一道威喝凌空暴起,眨眼的功夫,兩道身影已經到了顏修兒的面前。
眼見來人,展白當即閉嘴,否則的話,他敢肯定,自己的命運不是被人覬覦,就是給降妖除魔了。
這突然出現的兩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高者胖,矮者瘦,站在一起,說不出的古怪,而且兩人的衣着也完全不同,高者一身杏黃的道袍,手挽拂塵,半眯的眼睛彷彿永遠睜不大一般,雖是一臉的和氣,但小眼睛裡卻不時的放射出懾人的寒芒。矮者,則是一身灰色劍袍,身背長劍,兩腮無肉,頜下有須,年齡雖看似不大,卻獐頭鼠目的,好不猥瑣。
之前所發的厲喝之聲,就是由那矮瘦之人發出。
“兩位師兄,好。”顏修兒心思轉的很快,急忙接過話頭,抱拳向面前兩人施禮。
“你是何人,難道不知道這裡是禁地,凡俗人等不得入內麼?”說話的依舊是那矮瘦之人,眼眸中散發着厭惡之色,很是不討喜。
“兩位師兄,在下是來探親的,我妹妹乃是貴宗的弟子。”顏修兒趕緊說明了來意。
“探親?呵呵,我倒是第一次見如此有趣之事。”高胖之人終於開口了,相比於那龐大的身軀,聲音竟軟綿綿的,讓人聽了不由的心肝直顫。
“修煉之人,早就斷絕了凡塵,誰告訴你,可以來探親的。”矮瘦之人卻是不假顏色,依舊冷冰冰的厲喝道。
“哎,黃師兄此話就錯了。即便是修煉之人,也是父母生養,怎能如此刻薄。”高胖之人笑眯眯的拉了下身邊的矮瘦之人,“小兄弟,看你一身風塵,想來這一路上不容易吧。這份兄妹之請,當真讓人感動,只是宗門的戒律,我們兄弟倆也不敢違背。不若這樣,你留下點東西,放在我這保管,全當做抵押之物。有了抵押之物,我們兄弟日後也好向宗門交代,不至於讓上面的執事責怪我倆擅離職守,放閒雜人等進入宗門,你看這樣可好?”
貪腐受賄?
顏修兒不傻,立時間就看破了這高胖之人的伎倆,什麼保管,一旦東西交出去,根本就是肉包子打狗,而且面前兩人眼神時不時的瞥向自己背後青銅古劍,這份覬覦之心,已然不言自明瞭。
若是其他東西,顏修兒息事寧人,倒也罷了,可背上的青銅古劍可是自己的師尊,怎麼能交給這兩個混蛋。
“我若是不肯呢?”被面前兩人夾槍帶棒的一頓阻撓,少年心性的顏修兒早已經怒了,此時完全撕破了臉皮。
“那就哪裡來哪裡去。”矮瘦之人依舊是那副死人臉。
“小兄弟,你這可就讓我們難做了,要知道,這擅闖宗門的罪過,按戒律的話,可是要殺無赦的。”高胖之人臉上的和煦笑容,此時看上去是那麼的猙獰。
鏘!!!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顏修兒已經拔出了手中的鐵劍。
“一個笑裡藏刀笑面虎,一個獐頭鼠目黃鼠狼,白臉黑臉都讓你們做了,當真把我當成三歲孩童了麼?小爺也不是好惹的,有本事來啊。”
不留言面的一席話,高胖之人的笑容僵住了,矮瘦之人的冷漠消失了,代替的是瞠目結舌的困惑。
這小子哪裡來的勇氣,竟然敢對他們兩人拔劍相向、惡語相加,看那囂張的模樣莫非身後有什麼了不得的依仗?
兩人暗暗的交換了一個眼神,最終還是高胖之人先開了口。
“小兄弟,不要誤會嘛。之前只是跟你開個玩笑,剛纔聽你說是來探親的,不知道你那妹妹叫誰名誰,說不得,還是咱們兄弟倆相熟之人呢?”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顏修兒對兩人的行徑很是不恥,但面對那高胖之人的慈眉善目,最終還是將手中鐵劍還劍入鞘,冷哼道:“顏君兒是我妹妹。”
“顏君兒?”高胖之人疑惑的望向身邊的矮瘦之人,似乎並不認識。
“原來是她。”矮瘦之人恍然,不過轉瞬間,臉色就變得陰沉了起來。
“哼,還以爲你有什麼依仗,不過是個乳臭味乾的黃毛丫頭。莫非,你真以爲那未來妹夫會給你撐腰麼?可笑,當真可笑,不過是個小妾玩物而已,真把自己當成了人物。”矮瘦之人出言惡毒的冷笑連連,同時步履移動,已經饒到了少年的身後,堵在退路之上。
“混蛋,你纔是玩物,你全家都是玩物。”顏修兒最聽不得別人對妹妹的羞辱,大怒之下,手中的長劍再次出鞘,身體半轉之間,化作一道青虹,直刺向身後的矮瘦之人。
“哼,不自量力,今天,我就替你妹夫好好的教訓一下你。”矮瘦之人冷笑着,伸手一抹,已經抽出了背後的長劍。
乒!!!
兩劍相擊,迸射出點點火花,顏修兒卻感覺一股難以承受的大力從劍上傳來,沿着已經麻痹的手臂,直傳到胸膛之上,手中鐵劍更是幾欲脫手。
嘭!!!
只是一招,少年便被擊飛,撞斷了身後碗口粗的大樹,頹然倒地,一縷鮮血從少年的口角流溢而出,已是受了內傷。
忍受着胸腹的劇痛,顏修兒卻面無懼色,眼神陰冷的盯着那矮瘦之人,拄着半截斷劍,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之前的對拼,不僅自身受創,那把鐵劍更是斷成了兩截。
“哼,不過是個廢物,也敢在我面前囂張。”矮瘦之人不屑的冷哼道。
“只會欺凌弱小,你又跟廢物何異?”顏修兒針鋒相對的嗤之以鼻。
“找死。”矮瘦之人大怒,手中的長劍陡然蒙上了一層紅芒,四周的空氣都變得炙熱起來,“原本看在趙師兄的面子上,只是出手教訓一下你,但現在,就算叫我爺爺,也休想活命。”
“你若是叫聲爺爺,我或許考慮放了你。”一道陰沉嘶啞的聲音陡然響起。
聲音飄渺,彷彿是從九天之上傳來,又似乎來自九幽地底。
不等那矮瘦之人跟高胖之人追溺到聲音的源頭,顏修兒背後青銅古劍嗡鳴聲中拔鞘而起,在空中劃出一道青虹,直射那矮瘦之人。
“是誰……”矮瘦之人大駭,可還沒等他問出口,那青虹已經刺到了眼前,無形的劍風甚至已經將其額頭割裂,流下一道刺目的血紅。
顧不上額頭的傷勢,甚至顧不上自身的形象,矮瘦之人危機時刻下意識中就驢打滾,堪堪躲了過去,原本整潔的劍袍之上,頓時沾滿了泥土,狼狽至極。
青虹一擊不中,在空中轉折,再次射來,速度比之剛纔,更快了半籌,讓那矮瘦之人,別說格擋,甚至連爬起來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在地上繼續翻滾。
“龐師兄,救我。”
此時的矮瘦之人哪裡還有之前的高冷,氣急敗壞的向一旁的高胖之人求救道。
至始至終站在原地,小眼睛提溜亂轉的高胖之人聞言,卻是絲毫沒有出手的意思,反而擺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四周環顧,低聲下氣道,“晚輩無知,衝撞了前輩仙駕,還求前輩恕罪。”
“姓龐的,你什麼意思?”不遠處,矮瘦之人一邊躲避着青芒,一邊憤然道,“哎呦。”
可惜,就是如此短暫的分心,讓他的身形慢了半分,再也沒有完全躲過去,被青芒刺中了左肩,滴滴鮮血頓時揮灑而出。
“哼,他沒什麼意思,只是比你這蠢貨聰明一點而已。”又是那飄渺的聲音,此時卻帶着冷笑。
“前輩說笑了,晚輩愚鈍的很,當不得前輩誇獎。”高胖之人趕忙躬身謙遜道,至始至終對矮瘦之人看都沒看一眼,就那麼低眉斜目的盯着地面,絲毫不敢擡頭。
“師父。”一旁似乎被遺忘的顏修兒已是熱淚盈眶,多少年了,自從父母過世,他何曾受過人的保護,而現在師父卻因爲自己受傷而悍然出手,這份舔犢之請,讓他如何不感動。
那高胖以及矮瘦之人聽不出展白的聲音,作爲弟子的顏修兒如何聽不出來。雖然不知師父是如何讓聲音變得飄渺不定的,但那音色,就算是閉着眼睛,他都不會認錯。
“哼,不過兩個太初境的廢物,也就敢耀武揚威?今天老夫就算是殺了你們倆,不知那廬山之上,可有人會爲你們報仇?”展白的聲音再起,既然被那高胖之人誤認爲是前輩,如何好意思不領情呢。
“前輩說的是,日後晚輩定當洗心革面,再也不幹這樣的勾當了。”高胖之人不愧長着一顆玲瓏之心,從一開始,他自看到那青銅古劍自動離鞘,就全神貫注的尋找控劍之人,可最終一無所獲,那時候起,他就已經確定,這暗助那小子的定是位高人。再加之剛纔那小子無意中呢喃的“師父”二字,更是印證了心中的猜測,心中哪裡還有一絲的僥倖。至於地上那狼狽滾爬的矮瘦之人的呼喊,全然當做沒有聽到,兩人別說不是師兄弟,就是親兄弟又如何,生死麪前,還是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好。
“前輩,饒命,晚輩錯了,前輩饒命。”所幸那矮瘦之人,雖然愚鈍了些,這時也終於轉過了腦筋,滾爬中飛快的跪伏於地,出口哀求了起來。
展白有一句話說的沒錯,能在這裡負責守護山門,就說明這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兩人在宗門的地位必然不高。這樣的弟子即便被殺了,宗門或許會爲了顏面追求一二,但更多的只是走個過場,決然不會爲此大動干戈。
“哦,你當真知錯了?”青芒漸漸的消逝,露出了青銅古劍的真身,懸空於矮瘦之人的頭頂之上。
“知道錯了,晚輩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對前輩的弟子不敬,更該死的是還出手傷了他。”矮瘦之人顧不上肩頭汩汩流淌的鮮血,磕頭如搗蒜般的哀求着。
“廢物。”這次展白沒有掩飾聲音的來源,從青銅古劍上傳出之後,嗖的飛回到顏修兒的面前。
“徒兒,就讓這兩個廢物給你帶路,去找你妹妹吧。不用擔心,這青銅古劍上留着爲師的一屢神念,若是誰再敢不知死活,定斬不饒。”展白留下最後一句話,便飛回到顏修兒背後的劍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