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夜,是短暫的,但有時也是漫長的。
原本就被烏雲遮掩的夜空,隨着一聲聲悶雷,不出意外的下起了漂泊大雨。
大雨中,楚遲的腳步顯得有些凌亂,全身更是淋成了落湯雞,顯得甚是狼狽,以他七品太玄境的修爲本不應如此的,只因爲……心亂了。
有激動,更有忐忑,一如往常的沉穩就在出門之前崩潰了。
“楚師兄,琴音師姐讓你前往宗主書房議事。”前來傳信的宗門弟子當時如此說道。
在劍閣之中,能被遣來傳信的弟子,地位自然高不到哪裡去。
事實也是如此,這名弟子,還是在一年前從無量劍門中比鬥中脫穎而出,被提拔上來的。
也正因爲如此,他對劍閣內的一些規矩,知道的並不清楚,自然也就不知道這句話的份量了。
可楚遲不同,他絕對算得上是劍閣的元老了。
宗主書房?那是尋常人能夠進去的麼?
琴音雖是展白貼身的侍女,平日裡更是掌管着宗門的大小事務,地位之高,即便是楚遲,都要禮讓三分。可即便如此,她也沒有權利在展白的書房內召集衆人議事。
那麼,這句話就讓人值得深究了。
要麼,琴音逾越規矩,有了反意。要麼……就是宗主回來了。
出於對琴音的瞭解,楚遲知道,她絕對不敢也不會背叛宗主,那麼最終的答案就是……
想到這,楚遲哪裡還沉穩得下去。
自從三年前,宗主莫名失蹤,雖有留下的書信,可三年的杳無音訊,下面的弟子心中若是沒有擔憂是不可能的。哦,也算不上杳無音訊,三年前,不是還來了個聞人梓離麼?只是那個女人當真可惡,無論如何都不說出宗主的下落。
尤其是最近半個多月,宗門發生瞭如此變故,內外交困下,可說是宗門創立以來少有的危境,稍有不慎就有可能……
宗門的困境,對於楚遲這些宗門的元老來說,壓力不可謂不大。
好在,宗主終於回來了。
步履匆匆中,並沒有用太長的時間,就已經到了宗主的書房前。
並不長的路途,讓楚遲漸漸的迴歸沉穩,並沒有立即敲門,畢竟現在他這樣狼狽的樣子,實在有些狼狽。
微微的釋放玄力,將衣衫烤乾,又整理了一番,深吸了一口氣後,這才伸手敲響了房門。
咚、咚
。
吱呀!
房門被從裡面拉開,正是琴音。
“宗主他……”楚遲聲音極低,正欲發問。
“進來說。”琴音神色很是平靜,說完,便半轉身,讓開了道路。
眼見琴音的神色,楚遲心頭越發的火熱。
只是當他完全踏入書房,目光不自覺的向着書桌的方向望去時,整個人卻愣住了。
那個翹着二郎腿直接坐在書桌上的半大孩子是誰?
十一二歲的年齡,滿臉的稚氣卻故作出老氣橫秋的模樣,怎麼看怎麼彆扭。
不是宗主?
楚遲心頭一沉,目光更是冷了下來。
琴音,你真敢……
“怎麼,連你也認不出我了。”就在楚遲發怒之際,一道清亮的聲音陡然從那半大孩子的口中傳出。
這聲音?
雖有些變聲前的尖銳,可跟宗主的音色極爲相似。
楚遲心頭一震,再一次向那半大孩子的稚嫩臉膛望去。
嗯?這難道是宗主的兒子?不然的話,爲何……
如果說這稚嫩的臉跟宗主只有五六分相似的話,那神色就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了。
只是只知道宗主有個女兒,可從未聽說他有兒子啊?
楚遲的遲疑絲毫不加掩飾,立時引來那半大孩子的苦笑。
“該死的返老還童。”
半大孩子自然就是展白了。
琴音如此,寧小凝如此,現在楚遲同樣如此,難道要自己每見一個人都要費盡一番口舌的解釋麼?
話說,老子是一宗之主,不是復讀機。
“給老子閉嘴,一邊站着去,等所有人都到了,我自有解釋。”展白一顯宗主氣派,絲毫不給楚遲發問的機會,不耐煩的一擺手。
“哦。”莫名其妙的,楚遲只覺全身一顫,竟然不敢反駁,乖乖的閉嘴,站到了琴音的一旁。
陸陸續續的又有幾人到來,卻有些出乎楚遲的意料。
秦莫冷、孟不同、聞人梓離,隨着展良垣最後一個進來,沉默良久的展白終於開口了。
“我只說一遍,老子是展白,因爲閉關晉升太素的緣故意外的返老還童,變成了現在的樣子。聞人梓離可以做人證,若是你們還不放心,我也可以拿出物證來。”
展白說完,先是在一衆人的臉上瞥了瞥。
楚遲儼然已經有些相信了,聞人梓離自不用說,孟不同則是一臉的驚駭,反倒是展良垣自從進來見到自己後,卻是意外的平靜,眼神中更多的是好奇
。
不用說,肯定是該死的血脈緣故,兩人畢竟是親兄弟,別說只是返老還童,只怕自己便成一坨大便,呸呸……自己這個二弟也能一眼認出來吧。
至於秦莫冷,他現在可是唯展良垣馬首是瞻,可以忽略不計了。
好了,這倒是省去拿出物證的麻煩了。
“你,立馬給我滾進密室閉關去,接下來沒你事了。”展白指着展良垣,毫不客氣的罵到。
“真的不用?”展良垣神色有些尷尬,論誰被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指着鼻子怒罵,面子上都不會好過,雖然明知道這個孩子事實上已經近百歲,比自己還大,而且還是自己的兄長。
“滾。”
好吧,這就是不講理了,可誰讓人家是哥哥呢,所謂長兄爲父……忍了。
於是,前腳剛剛踏進房門的展良垣還沒有站穩,就不得不轉身灰溜溜的離開了。
“知道我爲什麼只找你們四人麼?”趕走了展良垣後,展白這才悠悠開口。
“弟子(屬下),不知。”
四人搖頭,而從稱呼上也不難看出親疏。
楚遲跟秦莫冷都是宗門元老了,也是展白極爲信任之人。
至於聞人梓離跟孟不同,因爲各自的原因,那聲“弟子”是無論如何都叫不出口的。尤其是孟不同,怎麼說他以前也是一宗之主,而且都好幾百歲的人了,女兒的年齡都跟展白差不多。
“我回來的消息暫時就不要散佈出去了。話不多說,我現在就吩咐任務。”展白一番話說完,孟不同跟聞人梓離還沒有什麼,楚遲跟秦莫冷卻是精神一震。
“楚遲,秘密召集太玄境以上的劍衣領弟子,到院中集合,給你一炷香的時間。”展白先是對着楚遲說道。
“是。”楚遲沒有囉嗦,從展白的話音中,他聽出即將有大動作。
說完便果斷的轉身離開。
“秦莫冷,現在你暫時擔任煉血暗堂的統領,同樣的,一炷香的時間召集煉血暗堂太玄境以上的弟子,院中集合。”
“弟子遵命。”
“聞人梓離。”待秦莫冷離開,展白的目光轉到了聞人梓離的身上,不過語氣明顯的柔和了下來。
“屬、屬下在。”聞人梓離雖然加入劍閣也有三年時間了,可是僕一面對展白,還是有些不自在。
展白卻是一時沉默了,就那麼盯着聞人梓離,直到對方額頭已經溢出一層細密的汗珠才作罷。
聞人梓離不是傻子,如何看不出,展白的這番沉默實則是在敲打自己
。
至於原因麼?
這是在懲罰自己爲何沒有及時將宗門的危境稟報於他啊。
是的,整個宗門內知道展白下落的只有聞人梓離。劍閣發生如此大的危機,作爲弟子,而且是頗爲看重的劍飛燕弟子,絕對有義務也有責任第一時間告知展白這個一宗之主,可她卻保持了沉默。
“你去吧,同樣的召集劍飛燕所有太玄境修爲的弟子,院中集合。”展白喟嘆一聲,神色略有些失望的擺了擺手。
正是這個失望的表情,不知爲何,竟讓聞人梓離有種心臟被扎的刺痛感。
從小到大,高傲如她,何曾讓人失望過。
“難道自己真的做錯了麼?”
悵然若失的轉身,就在聞人梓離半隻腳邁出房門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展白的聲音。
“這是第一次,我也希望是最後一次。不要說我不給你機會,有些錯誤可以犯,但有些卻是不能觸及的禁區,今天晚上我要看到你的決心。”
這話說的異常嚴厲,可聽在聞人梓離的耳中,卻是大大的鬆了口氣,身子也輕了不少。
混蛋,這算是打一棒子給個甜棗麼?
心情舒暢不少的聞人梓離不禁加快腳步離開了。
到了最後,書房內就只剩下了展白、琴音還有孟不同三人。
“琴音,給孟宗主賜座。”展白突然變得客氣起來。
能在展白的書房內有一座椅,這可是之前展良垣以及親信楚遲、秦莫冷都沒有的待遇啊。
只是孟不同此時卻沒有絲毫驚喜,反而變得戰戰兢兢起來。
冷汗瞬間就打溼了衣衫,不待琴音搬來椅子,再也承受不住壓力的孟不同雙腿一軟,哪裡還顧及一宗之主的顏面,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屬下萬死,還請宗主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