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衣,你很好。老身自覺已經對你刮目相看了,只是現在看來,還是小瞧了你啊。”大姐頭沒再理會展白,俯視而下,目光陰冷的定格在蝶衣的身上。
“姥姥謬讚了,蝶衣當不得如此。”蝶衣神色平靜道。
“當不得?劍獄山莊的宗主都能被你信手驅使,只是這番本事就讓老身望塵莫及啊。還有……那四個孽障,枉費老身對你們如此器重,可怎麼也沒想到,你們竟然做出如此吃裡扒外的事情來。”大姐頭這後面的話罵得自然就是紅顏四女了。
感受到大姐頭的憤怒,紅顏四女不自覺的低下了頭,事實上,她們這般作爲確實讓人不齒。畢竟,自古而今,臨陣倒戈反覆無常之人,總不被人所喜。
“姥姥,你這話卻是說錯了。如果蝶衣沒有記錯的話,之前你還說了呢。爲了彼岸花,別說是宗門,就算是生身父母,都可拋棄。紅顏、穎兒、曉君、玉環四位姐姐,只是做出了最好的選擇而已。畢竟,古人言,良禽擇木而棲,這道理在哪裡都沒有錯的。”蝶衣的這番話,立時換回了紅顏四女感激的目光。
誰都不願揹負叛徒的光環,而蝶衣的這番解釋也算多多少少安慰了一番她們愧疚的心靈。
“蝶衣,你的話確實不錯,綿帛動人心。只是讓我想不通的是,你爲了拉攏這四人,到底許了什麼好處?老身自認爲能夠給予她們的絕對不會比你少。”大姐頭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今天這一仗輸的實在太冤了,如果不把事情弄明白,就算是死,她都不會瞑目的。
“姥姥說得不錯。蝶衣確實比不過姥姥,也沒有更好的東西許給她們。”蝶衣說到這,話音卻是一轉,“對四位姐姐,蝶衣能做的就是許以大義。萬花苑自開宗立派以來,除非宗門立於生死關頭,否則供奉堂絕對不能插手宗門事物。這便是大義,而姥姥你爲了一己私慾,竟然做出違背祖宗的事情來,形同大逆不道。”
“就這些?”對於蝶衣的控訴,大姐頭嗤之以鼻。
“蝶衣能給她們的確實只有這些。”蝶衣點頭,“不過,還是有人替蝶衣開出了更加誘人的條件,而且這個條件即使姥姥也是給不了的。”
“老身也給不了?”大姐頭越發的好奇了,“我倒是想知道,是誰這麼大方,給出的又是什麼東西?”
“姥姥,大勢已去,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蝶衣似乎並不願在這個問題上繼續下去。
畢竟不管如何粉飾,對紅顏四女來說,總歸不是什麼光彩之事,自然而然的也不希望別人過分的提及。
“大勢已去麼?”大姐頭冷笑一聲,將手中的展白往前提了提,“蝶衣,不知你要如何處置這位展宗主?”
“還請姥姥開恩,放他一馬,畢竟這件事都是由弟子策劃。展公子只是出於朋友的道義幫忙而已。”蝶衣話音中帶上了一絲的懇求。
“哎,蝶衣,你還是太嫩了啊。需知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老身自認在權謀之上,確實不如你,卻有一點,是你無法比擬的,那就是狠心。剛纔你們連殺了我這麼多姐妹,現在更是俘獲了三十一妹,你可看到我有一絲的懇求?她們死就死了,怪只怪她們大意,只要能夠獲得最後的成功,我並不在意付出多大的代價。”大姐頭的一番話,讓在場的所有人爲之心寒。
蝶衣柳眉不禁皺了皺,她之所以留下一名供奉的性命,爲的就是想用她換取展白,可是現在看來,她有些想當然了。
“你想用三十一妹換這小子的性命?”大姐頭似乎看透了蝶衣的心思,嘴角不禁噙上了一抹詭笑。
“姥姥,你只要放過展公子,今日之事就此作罷,你還可以回宗門做你的供奉。蝶衣再此立誓,日後,只要你不尋我麻煩,蝶衣絕對不會對付你的。”蝶衣彷彿下了很大的決斷般說道。
“哈哈,蝶衣,你好大的胸懷。只可惜,有件事情你或許並沒有搞明白。那就是誰輸誰贏,還未可知呢。”大姐頭仰天大笑,狀若癲狂。
雖然她嘴上說的輕鬆,可是堂堂萬花苑供奉堂的首座,帶着六名太古境的姐妹,卻是被一羣小輩設計的如此悽慘,讓她心中如何不恨。
現在她的心中,沒有了彼岸花的存在,沒有了萬花苑宗主寶座的存在,一心想的就是將在場所有的人全部剿滅。如此方可泄她心頭之恨。
“老太婆,你不會還打算依仗山下的那七個老太婆吧?”展白無力的聲音,不合時宜的打斷了大姐頭的暢想。
“嗯?你怎麼知道?”大姐頭心頭一驚。
“呵呵,我剛從山下上來,自然知道了。”展白無精打采的樣子,卻是一臉的嘲諷,讓人看了,很有種揍人的衝動。
是的,大姐頭現在最後的籌碼,就是山下的另外七位姐妹了。
七名太古境的強者對付一羣不過太始境的後輩,雖然對方以民義凝成了羅漢金身,但也只不過能多苟延殘喘一段時間而已。
大姐頭從不懷疑最後的結果,只要拖延到她們上山,絕對可以逆轉現在不利的形勢。只是望着展白那張欠揍的表情,卻讓她心中失去了一些底氣。
“她們怎麼了?”大姐頭的聲音陰沉的足以滴出水來。
“呵呵,我來回答你好了。”山下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她們都死了。”
一語驚人,尤其是大姐頭,聽得此話,全身劇顫。
“不可能。”大姐頭難以置信的嘶吼着,滿眼怒火的循聲望去,只是看了一眼,整個人卻是呆住了。
只見一白衣飄飄之人從蝶衣等人的身後走了出來,和煦而陽光的笑容,此時看在人的眼中,卻是那般的詭異。
“展白?!”
蝶衣等人同時的轉目而視,當看清那突然走出的人時,不由的驚呼出聲。
有些人,更是驚駭的一會擡頭望望山腰,一會又看看山角。
一模一樣,衣服一樣,相貌一樣,甚至就連神情笑容都那麼的神似。
難道,劍獄山莊的宗主並非一人,而是雙胞兄弟?
有人如是猜測。
分身之術?那麼哪一個是本體,哪一個又是分身呢?
顯然,這種猜測更加的靠譜。
山腰上的大姐頭似乎想到了什麼,神色越發的陰冷,“這是你的分身?”
這話是對着
山下的展白而言。
“不錯。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友情歸友情,本宗還不會爲了蝶衣,連自身的性命都不顧。”山下的展白微微一笑。
對啊,既然有分身,傻子纔會做出讓本體置身險境的事情來。
“你剛纔說我那七個老姐妹已經死了?”大姐頭強忍住心頭的怒火,不着痕跡的轉換了話題。
“要不然呢。我跟蝶衣爲了今天這場戲差點將整個出雲帝國攪的天翻地覆,如此大費周章,你覺得我們會傻到忽略其他人麼?”展白沒有正面回答,可恰恰如此,才更加的具有說服力。
大姐頭不是傻子,相反,人老成精,事情發展到現在,如果她再猜不出這所謂的廬山飛瀑就是徹徹底底的一個大陷阱,就真的該一頭撞死了。
“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不知道你是怎麼看破我剛纔那番近乎完美的演技的?”展白突然開口,遙遙的對山腰上的大姐頭問道。
確實,展白自認剛纔的演技並沒有出現破綻,尤其是弧月恰如其分的配合,讓那段臆造出來的悽美故事,更加的具有欺騙性。別說是不知情的人,就算是一些知情人,都差點沒有深陷進去。
可恰恰這供奉堂的大姐頭,卻是差點利用這一點來了個將計就計。若不是展白突然心生不安,提前發動的話,最後的結果恐怕就要翻轉過來了。
“展宗主的演技卻是無懈可擊,也確實騙過了老身。不過,就在老身起身要跟你籤問心印的時候,轉頭間卻是很不巧的看到了蝶衣。當然蝶衣自身也沒有露出破綻,卻是讓老身想起了她一開始動手前喊過的一句話。”大姐頭並沒有隱瞞,事實上,現在說來,還讓她後怕不已。
若不是運氣使然,也不會看破展白的計策,而一旦毫無防備的近身,那麼後果……
“展白,還不出來,更待何時?”
當時蝶衣在弧月煩不勝煩的懇求下,說出的話。
原本,這句話因爲展白沒有現身的緣故,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只可惜,在最緊要的時刻,還是起到了應景的奇效,讓大姐頭躲過了一劫。
蝶衣一想到這,不禁對身邊的展白露出歉疚之色。
誰也沒有想到,就因爲她當時沒有沉住氣,喊了那一嗓子,卻是讓本應完美的計劃出現了漏洞。
面對如此答案,展白除了苦笑,還能做什麼呢?
“老身錯了,老身錯了。”突然,山腰上的大姐頭髮瘋般的搖頭,不一會,雙目已是赤紅,“蝶衣,不,不是蝶衣,是你,展白。則一切的背後,真正主導的是你。收買那四個混賬的人是你,甚至擺下廬山這出大戲的也是你。”
展白展顏一笑,看來這老傢伙終於想通了啊。
蝶衣的沉默,展白的微笑,就是對大姐頭最好的回答。
“呵呵,本以爲你只是個走運的小子,撿到了《無意劍典》,纔有了今天的這番成就,現在看來,老身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漸漸冷靜下來的大姐頭不住呢喃,整個人彷彿一瞬間又蒼老了十歲。
這種打擊,對她來說,比蝶衣的對抗,紅顏四女的翻盤,姐妹們的身亡來的猛烈得多。
一個從未被她看在眼裡的小子,卻是最大的boss,這讓她不禁對自己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千年的漫長生命,豐富的閱歷,老於世故的城府,這一切的驕傲,在此時,被挖掘出來的真相擊的粉碎。
現在的她已經不再對山下的七位姐妹抱任何的希望了。
如此妖孽,只憑一個明面上的蝶衣還有一具分身,就耍得她差點萬劫不復。那麼山下的七名姐妹,面對真正的幕後之人,又哪裡還有活命的可能。
“展……宗主。”不自覺中,大姐頭對展白已經用了上了尊稱,“老身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到底是用什麼東西打動了紅顏四人,讓她們甚至不惜揹負反覆的罵名以及性命之危,臨陣倒戈?”
“呵呵,其實這一切還都是拜你所賜。四十年前的一場聯姻,讓你們見識到了無意劍典的強大。而你爲了能夠壯大自己的勢力,更是不惜因公廢私,將她們安插入劍獄山莊修煉無意劍典。可惜的是,你忘了一句話,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任何美好的事物背後都暗藏着極大的危險,無意劍典作爲我宗門的鎮派之寶,你真的以爲是那般好學的麼?”展白燦然一笑。
他看得出,這位供奉堂的首座心裡防線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爲此,他不吝添上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噗!!!
果然,聽完展白這番話,大姐頭立時氣急攻心,一口鮮血就狂噴了出來。
“哈哈,不冤,敗的不冤啊。”大姐頭仰天大笑一聲,下一刻,人竟然直接從巨石上一頭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