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下手爲強,在察覺到那刺客眼眸中散發出的危險氣息後,楚遲毫不猶豫的拿出了壓箱底的功夫。
不敗劍罡,十丈光劍,轟然劈落。
沒有劍的輕靈,更多的着是刀的霸氣。
光劍爲虛,實體還是那柄四尺長劍,一個轉折劈落在那鋒利的奇形尖刺之上,竟然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而在兩人的交鋒處更是爆裂出一團金色的煙霧,那是虛空承受不了劍罡,揮發後再次冷卻形成的衝擊波。
金煙消散,楚遲依舊漂浮於半空之上,至於那名刺客,卻已經化作流光,如隕石般直砸踏了三所房舍才堪堪止住了頹勢,不過饒是如此,身形也已經狼狽不堪。
夜行衣完全的破碎,赤果處可見斑斑血跡,臉上的面巾也已粉碎,露出了一張蒼白的蛇精面孔。
一個男人,卻長了副倒三角的面孔,直讓人覺得無比彆扭。
若說他男生女相,可那僵硬的線條也實在太煞風景了。
“大意了,大意了啊。”蛇精男摸了摸嘴角的血跡,似在喃喃自語,又似乎是在向某人解釋。
“聶政,平日裡將自己都快吹到天上去了,可現在看來,實在是……哎,咱們狐衛監的臉可都讓你丟進了。”不等蛇精男有什麼動作,一道粗中帶細的聲音突兀的從不遠處的地面裂縫中傳出。
聲音未歇,一道絕對與窈窕沒有一絲關係的高大身影便跳躍了出來。
這是一個女人,一個有着極具辨識度嗓音以及水桶腰肢的強壯女人,而其手中的武器,更是駭人,赫然是一柄一丈多長嬰兒手臂粗的蟠龍棍。
蟠龍棍的一頭埋入地下半寸,隨着女人的走到,輕易的劃出了一道筆直的溝壑。
女人一身精悍的短打,八尺高的身軀每一處都給人一種充滿了力量的膨脹感。可就是這麼一個成色十足的女漢子卻偏偏長了一顆小腦袋。
是的,相比於其龐大的身軀,她的腦袋在比例上顯得太過嬌小了,不僅嬌小,而且頗爲清秀,若不看其身材,定然會被人誤以爲是誰家的小家碧玉呢。
如果說蛇精男長的有些怪的話,那麼比起這剛剛出場的女人,就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了。
“隱娘,我剛纔只是大意了,再給我一次機會。”被稱作聶政的蛇精男有些不甘的低吼道。
“哼,你還敢說,難道忘了荊軻之前的交代了麼?”被稱作隱孃的女漢子聲音粗的如同獸吼,這一句話說出來,膽小些的男人,怕是會嚇的尿褲子吧。
“我只是不甘,大家都是平級,爲什麼事事都要聽他的?”事實證明,蛇精男長的雖然有些娘,但膽量還是不錯的,面對女漢子的怒吼,竟是毫不退縮的頂了回去。
“嘿嘿,那麼結果呢?”女漢子突然陰森的一笑。
“我……真的是大意了。”蛇精男有些氣弱。
對刺客而言,結果永遠比過程更重要。
兩人完全將其他人當做空氣的鬥嘴,聽在衆人的耳中,半空中的楚遲神色立即變得越發凝重了。
表面上看,這怪異兩人組的舉動實在有些不着調,可這不也恰恰說明了他們的自信麼?
自信到將對手完全無視的地步,結合那蛇精男吃了楚遲最強一劍,卻根本沒有太大損傷,其實力之強,顯然給予了楚遲極大的壓力。
“哎,以前你們兩人是使、監搭檔,打打鬧鬧也就算了,現在都已經分開這麼久了,怎麼還是見面就掐呢。就算秀恩愛也要看時候吧。這段路雖然被修羅鍾遮住,許進不許出,但畢竟受限於春秋之洲的天條,支撐不了多長時間的。荊軻說了,還是按照之前的安排行事,速戰速決。”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就在這時,又有一人從地面縫隙中跳了出來。
依然還是個女人,可相比與前兩人,就正常的多了,至少相貌上是個難得的美人,嫵媚大方。
此女的出現,讓馬車內的展白眼眸不由的一緊。
“這個女人是……”
很快,展白就通過回憶想到了這個女人在哪裡見過了。
荊軻,對,他們口中也說了荊軻,是那個人。
當初,褒允被人送到自己的面前,當時留給展白最深印象的無疑是跟他有過一面之緣的荊軻了,反倒是對另外一個女人並沒有特別的在意。
而現在,這個剛剛出現的女人,不正是那天與荊軻一起的麼?
既然她在,會不會他也在呢?
如果說,之前展白還能保持坦然自若的話,那麼現在……
其實,在馬車剛剛行進這條小路之時,展白就已經醒悟,感覺落入了別人的圈套了。
之前那條繁華街道上的異樣,極有可能是專門佈置出來的,所爲的正是將自己逼進這裡。換言之,真正的埋伏並非是在那條鬧市之中,反而是這裡。
當然,如果展白所猜測不錯的話,之前的那條街道上的埋伏也並非是徒有虛表,一旦自己固執的從那裡經過,說不得同樣會受千人的圍剿。
這就是一個陽謀,一個無論自己如何選擇,都難以避免的陽謀,除非不回家,縮回到藩王府邸。
到了這個時候,展白知道,自己不能繼續困縮在馬車之內了。
想到這,展白便緩緩的起身,掀開門簾後走了出去。
展白的現身,立時就引得不遠處那三名刺客的注意,連帶這楚遲也急忙從半空中落下,持劍護衛在展白的左右。
“呵呵,先生終於捨得出來了。”那被展白認出的女人笑吟吟的開口道。
“你們費了如此大的力氣佈置如此殺局,我若再遮遮掩掩,總是不好的。”展白微微一笑,頗有氣度的揮袖,揹負雙手,傲立之中,風采盡現。
“姑娘,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咱們之前見過,不過可惜,上次太過匆忙,所以忘記問姑娘的名諱了。”
“奴家可不敢當呢,先生叫我隱娘就好了。”女子倒也沒有隱瞞,而她赫然是跟展亦白有過數次合作的刺客隱娘。
“隱娘?”展白有些疑惑的將目光在那兩個女刺客的身上來回穿梭,顯得有些難以理解。
“呵呵,先生用不着驚訝,隱娘不是名字,只是咱們的名號罷了。”或許是受展亦白的影響,此隱娘對展白頗有些敬重,從一開始,便以先生相稱。
“哦,也就是說,這世上或許有兩個隱娘,或許也會有三個甚至更多嘍?”展白似有所悟道。
“咯咯,先生當真是巧言令色,差點就讓奴家着了道。這可是咱們的秘密,具體有多少個隱娘可是不能說的哦。”很明顯看到,隱孃的神色先是一愣,似乎被人提醒了一般,當清醒過來時,看展白的目光已經帶上了戒備之色。
“現在整個春秋之洲的江湖都在盛傳荊軻、聶政以及隱娘之名,隱娘如此,想必另外兩個也只是名號了。如此倒也解開了我心頭的一個疑惑,那刺殺楚王未遂的荊軻,與我見過的那位自然就不是同一人了。”展白不以爲許,繼續說道,“卻不知那位荊軻兄,可來了沒有?”
“哼,對付你,有我們三個已經綽綽有餘了,其他人自然就不用出面了。”似乎被人踩到痛腳了一般,被稱作聶政的蛇精男適時的插上一句。
“聶政,給我閉嘴。”此話一出,隱娘神色不由的大變,立即冷着臉呵斥道。
“哼,隱娘你管的也太寬了吧,怎麼,傍上荊軻後,難道連脾氣也見長了麼?”熟料,那同爲隱孃的女漢子,竟是一改口徑,滿臉護犢心切的冷視隱娘。
“你……”隱娘氣結,“嘿嘿,你們還真是兩口子啊,這麼快就一致對外了。隱娘,如果你腦子沒有缺根筋的話,就管好你男人的那張臭嘴。只是他剛纔的那句話,就足以暴露很多事情。”
“暴露又如何,難不成,你覺得今天這些人還能活着走出去麼?”女漢子如何不懂得這個道理,只是這絲毫不阻礙她偏袒蛇精男。
“都別吵了。”
眼看這三人還沒有動手,就自家爭吵了起來,終於有人忍不了。
並不響亮的聲音,甚至絲毫談不上威嚴,卻讓吵得不可開交的三人立即閉上了嘴。
緊接着連續三道身影成三角之勢,同時從道路縫隙上鑽了出來,而爲首的赫然是……展亦白,不,在此時,他是荊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