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劍麼?”一向與蒼劍生不對付,無理也要爭上三分的嚴羋,罕見的沒有反駁。
當然,不反駁不等於認同,既然找不出理由,那就轉移到另外的戰場啊。
“喂,我說蒼師弟,你現在可是越活越倒回去了。剛纔那隻小猴妖,師姐我可是敲得清楚,修爲絕對不高,至少比起你來要差得遠了,可饒是如此,你竟然都沒能把他拿下啊。”
什麼叫嘲諷,看看嚴羋就知道了,這種伎倆都已經被她玩出花來了。
一方面指責蒼劍生的無能,同時還不忘隱晦的拔高自己。
要知道,按照展白的安排,蒼劍生去對付猴妖,而嚴羋所對付的則是那龐然大物般的雪猿。
雪猿之利,力大無窮,只一擊就傷了獠蠍以及梟蠍兩人。戰力之高,有目共睹。
雖然,到了現在,嚴羋同樣沒能奈何得了那雪猿,可戰鬥的過程卻是完全的壓制。依靠着自己的速度以及出手的詭異,讓那雪猿空有使不完的力氣,卻是徒之奈何,處處被動挨打,若非仗着皮韌肉厚,怕是早就變成一灘爛泥了。
而現在如嚴羋所說,她一邊投入到戰鬥之中,還有閒暇去觀察蒼劍生那邊的戰鬥,無形中再次給了蒼劍生數萬點的殺傷。
果然,只見蒼劍生臉色陰沉到了極點,明明心懷莫大的不忿,卻說不出口,癟在心裡,好不難受。
“你……你,你有本事就去會會那隻狡猾的猴妖啊。可恨,可惡,我實在想不通,明明不過一妖修,竟然滑不留手到這種地步,賴皮無恥的手段層出不窮,當真是氣煞我也。”蒼劍生說到痛處,直有自殘的傾向。
對於蒼劍生的苦悶,嚴羋如何不知。那猴妖正如蒼劍生所言,簡直就像是隻泥鰍,根本不與人正面交鋒,憑藉着近乎融入骨頭裡的本能,東躲西藏,同時還不忘做出各種不堪入目的下流動作呲牙咧嘴的挑釁,泥人都能惹起滿身的火來。
就這樣,一直到展白跟荊軻動手,才強行的剿滅了蒼劍生滿腔的怒火。
對於蒼劍生的遭遇,嚴羋雖然心有慼慼,但這絲毫不會動搖她拿來揶揄。
“不行就是不行,用得着那般藉口麼,與其如此,還不如學學師姐我,一劍斬了那胯下的玩意,做個女人,如此就不用受人白眼了。”嚴羋不屑一顧的撇了撇嘴。
“哇呀呀,你個死人妖,我要跟你決一死戰。”氣得直欲冒火的蒼劍生如何忍得住,眼看着就要手下里走個真章。
“哎呀,宗門他們朝這來了。”不等蒼劍生動手,嚴羋一聲驚呼,如同冬日裡的冰雪一般,從頭到腳的澆灌在蒼劍生的身上。
“哪裡?”一個激靈,蒼劍生急忙轉目四望,在左後方十幾丈外看到了那兩團煙霧狀的人影,哪裡有絲毫朝這裡來的徵兆,這才反應過來,又被耍了。
好在,理智已經迴歸,雖然氣的咬牙切齒,但最終還是控制住了衝動。
“哎,白瞎了那副爺們的體魄啊,真真的可惜呢。”嚴羋毫不猶豫的奉上毒舌。
噗!
一口老血猛地從蒼劍生的口中噴出。
不遠處的顏修兒望着這對活寶,臉上沒有表情,但心中卻是羨慕的緊。
或許是因爲出身不同,加上娶了妻子,雖然平時看上去,顏修兒跟諸位師兄弟有說有笑,只是誰都知道,彼此間的間隔卻已經越拉越遠了。
當然,這其中說不上誰對誰錯,只能是各自的追求不同罷了。
身爲展白的親傳弟子,顏修兒是驕傲的,但在娶妻之後,心思卻一點點的轉移到了家室之上,與諸多師兄弟漸行漸遠也就無可避免了。
強行拉回心中的感慨,重新將目光聚焦到那兩道激斗的身影之上,又是另外一番羨慕。
什麼時候,自己才能變得如師尊還有那個荊軻一般的強呢。
不自覺間,顏修兒握住了別在腰間的酒葫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一道別樣的聲音時不時的就會像顏修兒灌輸一些理念。
若想要變強,唯葫蘆劍訣一途而已。
葫蘆劍訣……你真的能助我趕上師尊的腳步麼?
……
哐!!!
一聲尖銳的銅鑼,響徹整個甲板,同時也奇怪的分開了激鬥中的展白跟荊軻。
循聲聲音望去,只見一隻不足三尺的猴妖正嬉皮笑臉的站於桅杆之上,而在他的手中,赫然抓着銅鑼以及錘子。
鳴金退兵麼?
展白瞬間就明白那荊軻爲何突然停手了。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強如荊軻爲何會偏偏聽令於一只猴子。
“今日一戰,不分勝負,就此爲止吧。”不遠處的荊軻說話間,手中闊劍攸然鑽入了背後的劍鞘之中。
“閣下謙虛了,雖不想承認,但在下確實略輸了半招。”展白不無苦笑的將手中赤紅如火的長劍遞到眼前,可以清晰的看到,其劍身之上,已經佈滿了裂痕。
如此寶劍,卻是一戰而歿,可惜了。
“不過佔了兵鋒的便宜罷了。反倒是閣下的劍道,讓我很驚訝。”荊軻沒有絲毫的得意。
“彼此,彼此。”展白心懷同感。
都說萬變不離其宗,任何事物到了極致,都會歸一。可兩人從彼此的身上,卻發現根本不是這麼回事。
同樣走的是劍道,一個妖修,一個玄修,走出的卻是兩條完全不同,甚至是南轅北轍的道路。
展白的劍道,是唯劍,重劍而輕招,講究的是無招勝有招。
荊軻卻是完全不同,重招而輕劍,不說他手中拿的是絕世寶劍,而是一塊凡鐵,差別其實並不會太大,招式的變化纔是其說追逐的。
兩個完全不同的劍道,卻殺了個難分難解,當真那叫一個痛快。可也正因爲如此,也註定了展白進入的敗局。
青問劍於荊軻,並無太多的扶助。可那仿製的赤霄劍卻是拉了展白的後腿。
好在兩人見好就收,否則打到最後,一旦赤霄劍碎,落敗的只會是展白。
從這方面講,展白倒是應該感謝那隻猴子一番了。
“退。”荊軻沒有再說什麼場面話,對着甲板上除了牛犇意外的妖修冷喝了一聲後,便施施然的走到了船弦處,回頭深深看了展白一眼後,便一躍而起,落入兩側的山腰之中。
得了軍令,其他所有的妖修(同樣不包括牛犇),紛紛效仿,扶持起傷員,背上死者,學着荊軻跳離乘風鉅艦,只留下滿地的狼藉。
從頭至尾,公子雋都沒有下令予以阻攔,面沉如水,直待敵蹤徹底的消失於視野之中,才緩緩放鬆了神經,發號司令下,打掃戰場。
“公子,還請節哀。”展白緩緩的走到公子雋身旁,說話中眼睛不由的瞥向了倒地的牛犇。
牛犇重傷,氣喘如牛,胸口上留下了一點嫣紅,雖沒死,卻依然出氣多入氣少了。
但凡有眼力之人,都看得出,牛犇……已經沒救了。
誰能夠想到,身高足有三丈,身量比起那雪猿絲毫不讓的牛犇,只是矮了一劍,受傷的還不是要害部位,卻會落得身死的下場呢。
好狠的劍,一劍出當真是有死無生啊。
一命換一命,公子雋活了,牛犇則成了替死鬼。
不怪展白惡意去想,若是牛犇早知會是如此結果,他還會挺身而出麼?
“青問劍,絕對是青問劍。”公子雋望着氣若游絲的牛犇,陷入了無邊的悲憤之中,“只有青問劍纔有如此威力,見血封喉,不是毒,卻尤勝毒。墨家……今天這筆賬,孤王記下了。”
“你就如此確定是墨家說爲?”展白皺了皺眉。
“青問劍在墨家中的劍類法寶中,地位排名第二,除了鉅子所持有的墨眉外,無可比肩。如此重器,又怎會出售、外借。”公子雋言之灼灼道。
展白無言,饒是他自詡聰慧若妖,卻對這春秋之洲太過陌生,實在給不出其他的建議。
“此事我總覺得有些蹊蹺。”稍許的沉默後,展白還是不放心的將心中疑惑吐露了出來。
“不知先生有何發現?”公子雋一聽此言,精神微微一震。
“只是有種感覺,那荊軻似乎並不是真的要取你性命。”展白語氣中越發的沉重。
“不可能,剛纔說見,大家都是有目共睹,若非牛將軍拼殺相護,又如何會……”不等公子雋開口,卻已經有人當先反駁道。
是文不器。
此一戰,除了世子六率外,就是他麾下的青雲宗弟子死傷最重了,心有不忿,無可厚非。
“先生既然如此說,想來有自己的理由吧?”公子雋雖然如此問,但眼神中同樣閃着不信的光澤。
“我跟那荊軻交過手,話說的雖然不好聽,但以他的本領,完全可以繞開牛將軍,直取公子,此其一。其二,從一開始,荊軻就注意到我的存在,以他的智慧應該不難看出,我之所以不出手,爲的就是防備他。可正是如此,他還是選擇了出手,諸位不覺得有些奇怪麼?還有第三點,問題依然出在荊軻的身上,從他有心放過公子,卻依然取了牛將軍性命看,必定是一個殺念起,必殺人的狠角色。可爲何與我交鋒之時,卻偏偏沒有了殺意,導致最後成了彼此間的切磋?”
展白一臉三個問號,讓不少人陷入了思考。
“先生,莫非以爲,這次不過是想給孤一個教訓?”公子雋不確定道。
“從結果看,這種可能性是最大的。只是……爲什麼?”
……
公子雋都想不通的問題,缺少情報的展白,又如何能夠解答。
不過,日子終究要過,不能總糾結於一點,在強行收拾了心情後,所有人就不得不在公子雋的協調下,處理後事。
一戰之下,世子六率折損近乎半數。
一百多具屍體被整齊的擺放在甲板之上,最醒目的位置躺着的赫然是已經嚥氣的牛犇。濃濃的陰雲籠罩在所有人的心頭。
什麼叫出師未捷身先死,不說公子雋以及他的親兵,像展白這種後來者,誰不是想着跟隨公子雋,打下一番事業,孰不料,進入春秋之洲,連環境都還沒有適應,就迎來了當頭棒喝。
接下來的路程中,再也沒有了歡聲笑語,把酒暢飲。當美好的憧憬變成前途的險惡後,雄心壯志很容易就會消磨殆盡。
遊山玩水,觀賞萬里山川,無疑是空曠的甲板位置最佳了。可現在爲了自己的小命早想,至少避免不知何時何地射來的冷箭,那麼還是躲在船艙爲好。
“都說說吧,昨日一戰,都有什麼感想。”一間頗爲寬敞的書房,被展白臨時徵用。
劍閣的所有人,齊聚一堂,按照親疏分塊而坐。
暗劍閣十一人自是坐在一起,嚴羋、蒼劍生以及顏修兒師兄弟三人並肩而坐,梟娜、旖旎姐妹則識時務的坐在了琴音的身後。
“正如宗主所說,其實這一戰並不能說明太多的問題。那些妖修說求的之是試探,同樣是全力施爲,卻少了戰場上你死我活的狠辣。”誰也沒有想到,第一個開口的竟然是魅蠍。
“也不能這麼說,至少讓我們比較深刻的感受到春秋之洲的不同。”顏修兒接口道,“不得不承認,這春秋之洲的規矩,比起鉅鹿甚至地三洲,實在有着太多的不同了。若不能及時的適應,日後對敵,難免會吃大虧的。”
“嗯,你們兩個都說的不錯,那就各自說說自己感受到的不同來,集思廣益便能查缺補漏,對所有人都有好處。”展白點了點頭。
“我先說,我先說。”蒼劍生急不可耐的搶先道,“那個禁空,就不多說了。出此之外,弟子發現在這春秋之洲戰鬥,無論精力、體力還是玄力的消耗都數倍於鉅鹿,很多時候給人以束手束腳之感。”
對此,所有人都深有體會。
“弟子感覺,似乎這春秋之洲中,除了玄、妖之力外,還有其他力量的存在。就說我說對陣的那頭雪猿而論,優勢很明顯就是力大無窮,當然,他自身的防禦力也是極強。可再如何強,也不可能完全對我的攻擊免疫。但事實上,無論過程中,我如何的佔據優勢,卻每每在必殺一擊時,都會受到某種力量的抵禦。”嚴羋皺着柳眉說道,看得出這個問題讓她頗有些苦惱。
“師尊,以及諸位師兄弟,不知你們發覺了沒有,咱們手中的玄靈寶器,品階雖有高低,可在這裡使用起來,卻根本難以發揮鐫刻在上面的玄紋陣列的威力,彷彿被某種力量禁錮了。如此一來,鋒利與否、堅固與否就變得更加重要了。”顏修兒同樣也提出了一個讓人深思的疑問。
“顏師弟如此一說,倒是讓我想起來了。那些妖修手中的武器,看似簡陋,甚至於有些根本就是用材料粗製濫造得來,恰恰是這種放在鉅鹿足以讓人棄之若履的東西,威力上竟絲毫不遜於大家手中的神兵。”一直保持沉默的琴音,終於開口了。
一個個的問題,在衆人的商討中浮出水面,有些很容易就能得出結論,而有些即便是展白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了,只能默默記在心中,待日後詢問公子雋。
“都記下了麼?”討論結束時,展白回頭問向琴音。
“公子,都在這裡了。”琴音整理了下手中的書稿,遞給了展白。
“明日後,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我會給你們答案。”接過書稿後,展白不做停留,徑直的去尋公子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