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一間幽閉昏暗的房間之內。
“公子,事情辦成了。”
房間內有兩人,一坐一立,全身都披覆黑袍。
站立之人,身體微微一弓,對坐着之人稟告道。
“嗯。”坐着之人,微不可查的應了一聲,從聲音上判斷,年齡似乎並不大。
“那些人都已經知道這地下城的秘密了?”
“雖不中,亦不遠矣。公子這番謀劃,利用城防營,成功的將他們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地下城之上。尤其是天泉山莊的那個所謂第一謀士,更是無心中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他們現在就等着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呢,嘿嘿,一羣愚蠢的臭蟲,自以爲聰明,卻不知,這一切都在少主的掌控之中。”站立之人不無得意道。
“天城,事情塵埃落定之前,還是不要如此狂妄自得的好。算上你,四大勢力就沒有傻瓜,尤其是你口中的那個陸先生,更是讓我有些驚訝。不知爲什麼,雖沒見過他,但從你口中的論述中,卻總給我一種熟悉感。可偏偏我敢確定,從未聽說過此人。”坐着之人,陷入了沉吟,最後搖了搖頭,理不清也就放棄了。
“天城,此次我可是拿祖宗的陵墓在做賭注,所以絕對不容有失。我姬氏一脈能否重振旗鼓,就看這一次了。”坐着之人語氣極爲凝重。
“公子放心吧。只要那些人開啓了地宮,整個地下城就是插上翅膀,也休想有人出去,除非……臣服。”站着之人無比自信道。
“但願吧。”坐着之人嘆息了一聲,突然站了起來,面向西北徐徐跪了下去。“老祖宗,子孫不孝,說不得要打擾您的清靜了。當初還是您有先見之明,爲我姬氏一族留下了這條後路,並且還遺留了東山再起的資本。不肖子孫再此立誓,絕不辜負您的一番心血。”
……
玄晶礦脈的一處大山之中,秦莫冷倚着一顆樹閉目假寐着。
連續三天的不眠不休,饒是修爲達到九品太易境的他,也是倍感疲憊,全身血紅色的劍袍,已有多處破損,可也越發的嬌豔鮮亮了,一股濃郁到化不開的血腥之氣從每一處針織的毛孔中散發而出。
“誰?”突然,秦莫冷猛地睜開了那佈滿了血絲的眼睛,冷冷的向着某處繁密的草叢望去。
這一聲厲喝之下,四周頓時響起了陣陣兵器碰撞之聲,一道道同樣血紅的身影從樹上、草叢、碎石中鑽了出來,以秦莫冷爲圓心,組成了嚴密的防禦陣型。
“堂主,是我,連三。”被幾十雙眼睛注視的草叢中頓時響起熟悉的聲音,緊接着同樣的一套血紅劍袍顯現了出來,最後露出一副賊眉鼠眼的面孔。
“哼,連三,你難道忘了規矩麼?”秦莫冷訓斥道。
“堂主,屬下知錯了。”那自稱連三之人,不禁羞愧的低下了頭。
“探查的怎麼樣了?”秦莫冷沒有繼續在此事上糾結。
“堂主,此山西北方六十里地共有三處玄晶礦,雖不是富礦,但產量也不小。只是這三處礦隸屬於一個規模頗大的幫派,裡面有不少高手,所以,此次怕是不好搞啊。”連三當即將自己偵查到的情報說了出來。
“多少高手?我要的是確切的數字。”秦莫冷盯着連三的目光中,帶上了一抹疑慮。
“這……這,屬下該死,對方的守護頗爲嚴密……”連三沒來由的一慌,同時腳下悄無聲息的後退了半步。
秦莫冷慢慢的閉上了眼睛,神色中帶着一抹痛苦,“連山,你也是老人了,當初,宗門遭遇那麼大的危境,你都選擇了留下,可爲什麼,現在又要叛變。”
說到最後,秦莫冷陡然睜開了眼睛,同時右手一抹,鏘的抽出了背後的直刀。
刀長三尺有餘,刀身筆直,似劍非劍,似刀非刀,最醒目的就是貫穿刀身的那道血槽,也不知飲了多少的鮮血,已被染成了血紅之色。
“堂主,我沒有……”連三臉色大變,正要辯解,可話沒有說完,就止住了,深悉秦莫冷性格的他,知道,再怎麼解釋也是枉然了,與其如此,還不如光明磊落一回。
“哈哈,堂主,請容屬下最後叫你一聲堂主。對,屬下確實叛變了。良禽擇木而棲,屬下也是沒有辦法啊。屬下怕死,真的怕死,可偏偏又被人抓住了。那些人太狠了,只是將各種刑具在屬下的面前亮了一番,我就知道,自己是絕對承受不了的。與其受罪,爲何不選擇苟且呢。對方的幫主憐惜我是個人才,修爲不錯,所以特意委身招納,並許給了諸多的好處。屬下真的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拒絕的理由。”連三自說自話着,絲毫不顧忌先前的同袍所投遞過來不恥的目光。
“秦莫冷,我知道你現在恨不得殺了我。是的,自從北大營那次兵變之後,你的心就越發的冷了。可心再冷,也是肉長的,你捫心自問,自從咱們離開地下城,這麼多天來,兄弟們跟着你都經歷了什麼,又得到了什麼?”連三的神色陰晴不定,此時已經變成了竭斯底裡的咆哮,“每天都在廝殺,兄弟們身上哪一個不是舊傷未好又添新傷。出來時是八十五個人,可現在呢,還剩多少?六十二個,整整有二十三個兄弟魂飛魄散,難道你就沒有一絲的惻隱之心麼?”
“你……敢亂我軍心,該死。”秦莫冷臉上那萬古不化的冰冷,終於變了。他能夠感覺到,因爲連三的這番話,身邊已經有不少的兄弟低下了頭,露出了悲愴,甚至是淚流滿面。
“我是該死,不管什麼原因,既然做了賣主求榮之事,我就已經看不起自己了。可有邪,我還是要說。那姓展的,有什麼好。他根本就是拿咱們當刀子使。秦堂主,你難道就沒有想過麼,同樣是精銳,爲什麼劍衣領那些人就能留在地下城,享受安逸的生活,爲什麼我們煉血暗堂就必須出來,每時每刻都在死亡線上掙扎,爲什麼?”這麼多時日的壓抑一經爆發出來,連三隻覺得自己再也沒有了一絲的惶恐不安,甚至隱約中感覺到了澎湃的正氣。
“那姓展的說的好聽,要我們成爲一支真正的鐵血之師,可難道,就爲了這麼一個虛無縹緲的噱頭,就要咱們將命搭進去麼?我不服,我連三不服。”
“堂主,我們好像被包圍了。”就在這時,一名煉血暗堂的弟子突然走到秦莫冷的身邊,在其耳邊低聲說道。
“哼,咱們沒去找他們的麻煩,他們倒是主動找上門來了,這樣也好,省去了很多的麻煩。煉血暗堂衆弟子聽令。”秦莫冷突然轉身,一聲厲喝。
周圍所有煉血暗堂的弟子不由的精神一震。
秦莫冷在這支隊伍中的威望,此時盡顯無疑。
“連三,賣主投敵,罪不可赦。不管他有多少藉口,但你們不要忘了,是誰給予了你們終其一生都難以得到的高階功法還有上好的兵器,是誰給了你們夢寐以求的靈藥。這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咱們兄弟立身天地之間,如果連信、義兩字都拋之不顧的話,何以爲人。不管你們在心裡如何罵我秦莫冷,哪怕說我是一條狗,老子這一輩子就賣給宗主了。不是爲了功法,不是爲了玄靈寶器,更不是因爲靈丹妙藥,僅僅是他給了我存在的價值還有榮譽。煉血暗堂是我們八十五個兄弟用手中的兵器,用性命爭來的,我不容任何人玷污,哪怕是身邊再好的兄弟。”秦莫冷字字鏗鏘,猶如一股熱血,在所有人的心田流淌。
“連三,不要怪我。你今天必須死,只有用你的鮮血才能洗刷你給煉血暗堂所蒙上的污穢。不過,放心,你死之後,還是我秦莫冷的兄弟。”
說話間,所有人已經可以憑藉肉眼看到四周不斷涌出的身影,足足上千之衆。
可煉血暗堂的人,沒有一個膽怯的,所有人的臉上都蒙上了嗜血的光澤。
“給我殺。”秦莫冷一聲令下,六十二,不,是六十一人,霎時間化作六十一頭兇獸,竟然散發出千軍萬馬的氣勢,不是被動的防禦,而是主動的進攻。
連三心頭猛震,原本他還想着憑藉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說動譁變,可怎麼也沒有想到秦莫冷幾句話間,就將事態扭轉,此時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跑,盡最大能力的逃跑,越遠越好。
只可惜,當他意識到逃跑時,已經晚了。
一道凌厲的刀罡迅雷不及掩耳的劈在了他的右腿之上。
血光乍現,連三就那麼眼睜睜的望着右腿從身體上脫落,斷口光滑整潔。
“連三,安心的去吧。”不知何時已經趕到連三面前的秦莫冷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同時手中的直刀劈下。
一千兩百多人,對陣六十一人。
整座山瞬間便成爲了慘烈的戰場。
刀光劍影、痛吟慘嚎,充斥在每一個人的眼中、耳邊。
……
王子雄早已沒了來之前高高在上的得意,滿是橫肉的臉上,就彷彿抽筋了一般,從戰事開啓就從未停止過抽搐。
原本以爲排山倒海般的碾壓沒有出現,二十倍的兵力優勢此時看上去更像是一個笑話。
望着那一道道被十幾個甚至二十多名屬下重重包圍,卻絲毫不顯頹勢的身影,王子雄全身沒來由的一陣發冷。
這些到底是什麼人,爲何每一個都那麼強悍,不管是修爲還是戰力,都給人心驚膽戰之感。
後悔,王子雄現在爲之前所下的決定深深的後悔。如果早知道,自己遇到的會是這些惡魔,打死他都不會傾盡全幫之力前來。
今天這場廝殺過後,即便自己贏了又如何,損兵折將的後果就是根基動搖,此消息一旦泄露,未來必定會爲四周的敵對幫派勢力所趁,結局幾乎已經註定。
“該死。”望着一名名屬下慘叫着倒在血泊之中,短短不過半個時辰,就死了三分之一,王子雄終於按耐不住了,他必須出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拔出刺入地面的鑌鐵長槍,王子雄一聲怒喝,揮舞中,就向着一名已經陷入強弩之末之人衝了過去。
“你,給我死。”長槍直刺,石破天驚。
那名煉血暗堂的弟子來不及反應,就被長槍從後心刺穿,然後被大力的拋飛,不等落地,就已是氣絕。
“韓小七……”屍體拋飛,正好落在了秦莫冷的腳下。
望着那死不瞑目的熟悉面孔,秦莫冷心中劇痛,手中直刀隨着身體猛轉,劃過了身邊一嘍嘍的脖頸。
“你,該死。”殺掉身邊的敵人,秦莫冷轉頭間,正好對上了不遠處的王子雄目光。
“你更該死。”王子雄毫不退讓。
兩股磅礴的氣勢從兩人的身上席捲而出,在空中劇烈的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