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家不可一日無主。煉血暗閣作爲上三閣,對我劍閣的意義,就不用本座贅言了,現在正、副閣主空缺,不知諸位可有人毛遂自薦又或者推舉賢良?”
隨着展白目光的轉動,書房內,衆人無不低下了頭,一時間,並無人迴應。
對於在座之人,要說沒人覬覦煉血暗閣閣主之位,那是不可能的。正如展白所說,煉血暗閣畢竟是上三閣,過往的戰績也是極爲耀眼,地位比之下六閣,實在不可同日而語。哪怕同爲閣主,煉血暗閣閣主的含金量也是不知高出了多少個等級。
但心動歸心動,此時還真沒有誰,會傻傻的站出來,當那出頭之鳥。
展白雖是發問,看似民主了一回,但所謂伴君如伴虎,在沒有揣摩透宗主心思之前,誰也不敢多言,否則,一旦說錯了,極有可能會步秦莫冷的後塵。
當然,煉血暗閣地位雖然極高,可一連卸任了正、副閣主,所留下的爛攤子,也不是一般人有能力擺平的。
“怎麼?沒有人麼?”展白似笑非笑的望着衆人。
“此事太過重大,還請宗主獨裁。”生怕繼續冷場會讓展白下不來臺,還是楚遲率先開口道。
“是極,還望宗主獨裁。”見有人出頭,自然是應者如潮。
展白深深的看了衆人一眼,也不知心中做何想法,揹着手緩緩的走回位置上,“既然如此……聶小凡何在?”
“呃?”一旁的聶小凡怎麼也沒想到,此事會落到自己的頭上,神情微微一愣,但還是很快走了出來。
“宗主。”
“你可願入主煉血暗閣?”展白重重的望着聶小凡道。
“這……”聶小凡有些猶豫,畢竟,相比於煉血暗閣,他更希望繼續回到地三洲,掌控劍獄山莊。
劍獄山莊的地位雖然比不上煉血暗堂,但一來,身處地三洲,可謂是天高皇帝遠,所享受的權勢可比在場不少人大得多,二來他也是習慣了。
“割捨不下劍獄山莊麼?”展白如何看不出他的心思,笑着問道。
“弟子不敢。只是擔心,弟子這一走,劍獄山莊那邊怕是……”聶小凡還想解釋,卻被展白擺手打斷了。
“這麼多年,你在劍獄山莊的功績是有目共睹的,可以說,貢獻不下於莫冷。以前留你在地三洲,是因爲我們在鼎洲立足未穩。但此一時彼一時,現在,主次已分,鼎洲將是我們劍閣以後重點發展的地方,所以,還望你能理解。”展白語重心長的解釋道。
對於這些一路跟隨自己的老人,展白實在不願意用強制的手段。
“弟子……謹遵宗主令。”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聶小凡自知已無迴轉的餘地,再無猶豫。
“嗯,很好。作爲老人,對煉血暗閣,你也算是有所瞭解。而且對你的手段,本座也是極爲相信的,放手去做好了。”對這個結果展白很是滿意,這番話也算是變向的給了他偌大的權利。
先不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只是煉血暗閣現在的情況,就足夠上任伊始的聶小凡喝一壺的,若是不給他足夠的生殺大權,還真的不好處置。
“至於這副閣主的位置麼,先空置出來吧。待你日後徹底掌控了煉血暗閣,可從內部提拔。”似乎感覺不放心,展白又給聶小凡增添了一個砝碼。
“謝宗主。”
……
處理完了煉血暗閣的事,接下來纔是今天展白召集所有人的重點。
“諸位,因爲某些特別的原因,兩年後,本座將離開宗門,至於歸期,並不確定。”展白組織了一番語言,朗聲道。
“所以,在未來的兩年中,我劍閣的主要任務,但求一個‘穩’字。所謂‘穩’,分內外兩層意思。對內,穩中求安,潛心培養宗門弟子,用賢任能,同時對心懷叵測之人也要果斷的清理門戶,以期快速而穩健的提升宗門底蘊。對外,則是穩中有升,斷不可毫無理智的擴張,埋下隱患。如此兩點,諸位可明白否?”展白聲音陡然一厲,冷喝道。
“弟子(屬下)明白。”
……
“嗯,琴音、念念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展白點了點頭,瞥了女兒一眼後,對其他人擺了擺手。
一時間,偌大的書房內,就只剩下了展白一家。
展白、隱兒、展念念還有躺在母親懷中睡覺的……展叔牙。
一家人,今天才算是第一次團員相聚。
女兒與後母,這樣的關係,放在任何的家庭,估計都很難不摩擦出別樣的火花。
不評兩女的相貌高低,只說這年齡,貌似隱兒看上去比展念念還要青春一些。
“琴音,佈菜吧。”展白好似沒有察覺到隱兒與展念念之間的尷尬,面色如常的對身旁伺候的琴音說道。
“是,公子。”琴音點了點頭,隨身的玄空戒玄光一閃,在書房的空白處便多出了一張方桌,方桌的四周各有一椅。
輕輕揮了揮衣袖,空蕩蕩的桌面上便擺滿了誘人的菜餚,以及一壺美酒。
“都別愣着了,上桌吧。”展白大大方方的起身,坐到了餐桌前。
展白的自如很大程度上感染了“母女”二人,雖沒說話,但還是分左右坐下。
“沒有外人,琴音坐到我對面吧。”展白對琴音說道,舉手投足間,標準的一家之主風範。
“這……奴婢……”琴音有些遲疑,偷偷的向隱兒望去。
“看我做甚,夫君纔是一家之主。”隱兒沒好氣的白了琴音一眼,卻是讓後者大鬆了口氣。
一直以來,琴音都甘之若飴的扮演着丫鬟的角色,哪怕因此屢屢被展白教訓,卻依舊是屢教不改。
作爲丫鬟,自然要有丫鬟的自覺,若是隻有展白一人,偶爾還能隨意一些,可現在主母以及小姐俱在,她哪裡還敢造次。
在得到了展白跟隱兒的認同後,琴音才戰戰兢兢的於展白對面坐定,表面上若無其事,但內心中卻是幸福的差點暈掉。
展白望了望絲毫沒有提筷子的三女,不禁露出一抹苦笑,輕舒長臂,向着酒壺抓去。
“公子,還是我來吧。”屁股還沒有捱到椅子的琴音,大驚失色,這種倒酒之事,哪裡敢讓展白親力親爲。
“坐下吧,這是家宴,沒那麼多講究。”展白一眼將琴音瞪了回去。
對付這丫頭,有的時候,命令遠比商議更加的有效。
琴音悻悻的重新坐了下去,也不知是委屈還是感動,明亮的大眼睛立時蒙上了一層水霧,紅彤彤的。
“所謂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長幼有序,纔是人之倫常。所以這第一杯酒卻是先要爲隱兒斟滿了。”展白看似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通,與此同時,抓着酒壺親自將隱兒面前的酒杯倒滿。
“其次,便是親疏有別,琴音,你不會介意我這第二杯酒送給念念吧。”展白對琴音玩笑道。
“奴婢不敢。”
“呵呵,至於這第三杯自然就輪到……”展白將展念念的酒杯倒滿後,因爲距離不夠,就要起身爲對面的琴音倒酒。
“公子,萬萬不可。”
“夫君,不可。”
琴音跟隱兒異口同聲道。
兩女對視了一眼,琴音急忙閉嘴,她可不敢搶了主母的發言權。
“夫君,剛纔也說了家有家規,哪裡有主家跟奴婢倒酒的。”隱兒理所當然的訓誡道。
“我還以爲阻止的會是念念,可怎麼也沒有想到是你。”展白意味深長的看了隱兒一眼。
嗯?
隱兒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明白展白話中之意了。
當初,展白可是帶着她去過那個科技主宰的前世。
因爲價值觀的不同,在那個世界裡,講究的是人人平等,還沒有那麼多的規矩。
半個月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也足夠隱兒對那裡習性有一定了解了。
“入鄉隨俗,這裡跟那裡畢竟不同。”隱兒並沒有妥協之意。
眼看爲了自己,公子與主母大有臉紅的趨勢,琴音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連連搖手,正要說話卻是被展白跟隱兒瞪了回去。
“難得的一場家宴,莫非你連這點面子都不給我麼?”展白直視隱兒,面色頗爲不豫。
展白的反常表現,顯然大大的出乎了隱兒的意料。
她實在難以相信,展白竟然會爲了這點小事而急眼。
隱兒不愧有着千萬年的道行,目光不經意的一瞥,便明白了展白的心思,俏臉微微一紅,竟是少有的服軟道,“妾身知道錯了,還望夫君見諒。”
隱兒服軟了,展白滿意了,原本凝重的氣氛立時間也融化了。
“夫人蕙質蘭心,讓夫君折服。”得了便宜賣乖的展白,表情極爲做作的向着隱兒行了一禮,隨後便爲琴音倒酒。
“好了,爹爹,你就別演了。以前娘在的時候,難道沒跟你說過,你就不適合當個嚴父麼?今天把我留下,莫不是想仗着一家之主的威嚴,來逼迫女兒做些什麼麼?”展念念終於開口了,只是這一張嘴,就噎得展白差點沒有背過氣去。
“呵,演砸了吧。活該,就是你那句肉麻的話,實在是太造作了。”隱兒毫不猶豫的加入了口誅筆伐的行列之中。
“你什麼意思,一個婦道人家,哪有這般羞辱自己夫君的?”沒等展白開口,展念念卻是站了起來,將矛頭對準了隱兒。
“呦,怎麼,只准州官放火,還不準百姓點燈了。爲人子女,都能用那種口氣質問父親,我做妻子的好似也沒過分到哪去吧。”隱兒豈是吃虧的主,毫不猶豫的反辱相譏。
兩女並非第一次見面,只不過在過去的歲月中,卻都有意無意的避開。單說隱兒,心中倒也沒有太多的糾結,只是感覺無話可說罷了,畢竟後母可沒有人們想象中的好做。今天這場家宴,一開始,她還不知道是何目的,可剛纔展白對自己出乎意料的強勢,才讓她豁然開朗,這怕是要撮合自己跟展念念的“母女”關係了。
對此,隱兒更多的是順其自然,成也罷,敗也罷,並不太放在心上。不過,既然展白有心爲之,那就配合一番好了。
只可惜,父親倆的良苦用心,顯然並沒有讓展念念買賬,在她特意的挑釁下,隱兒如何能忍。
於是乎,戰爭,女人的戰爭爆發了。
被晾在一旁完全插不上嘴的展白,此時是滿心的苦澀,可清官難斷家務事,饒是他智多近妖,面對這種家事,也是倍感無力。
好在,他心中也清楚,眼前這兩個女人吵歸吵,倒也不至於動手。
既然,自己的計劃已經宣告失敗,這場預謀的家宴也沒有繼續的意義了。
“你們倆吵吧,琴音,跟我走。”展白麪色不豫的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指了指琴音,便揹着手離開,將戰場完全的交給這對冤家母女。
吵吧,吵吵總比以前那般的形同陌路要好,說不定,吵着吵着關係就火熱了呢。
走出書房,展白回頭又看了眼書房內的針鋒相對,倒是很快就釋懷了。
這對他來說,本就是順手爲之的小事,相比之下,在未來的兩年時間裡,怕是要忙的頭昏腦漲了。
“差不多四年了,自從你修爲晉升入太玄境,就沒有找你好好談談了。”踏着月色,走入後花園的一處涼亭中,展白突然回頭,微笑着對琴音說道。
琴音默然,雖然極力隱藏,但還是不小心流露出一絲讓人憐惜的悽美。
展白有些心虛的別過頭去,“琴音,你有沒有想過另立門戶?若是願意的話,劍閣內下六閣弟子隨你挑,而且我還可以從上三閣爲你選十名實力強悍的弟子給予扶助。”
琴音大驚,面色一片死灰。
“公子,你……你要趕奴婢走?”琴音嬌軀一晃,竟是差點摔倒。
“不是,我只是覺得你們多年虧欠你太多,想要給些補償。”展白故作淡然的說道。
“噗!!!”
一口鮮血猛地從琴音的口中噴出,搖搖欲墜間,就要委頓倒地。
“琴音!”展白驚呼一聲,及時出手,將其扶住,“你……”
展白大駭,無論如何他都沒有想到,琴音的反應竟如此激烈,分出一縷真元渡入其體內,只感覺她全身的玄力完全失控,大有走火入魔之勢。
我去,玩大了。這傻丫頭竟然如此想不開,看來,自己已經成爲她的死穴了。
展白此時心中當真是又愛又恨,憐愛琴音對自己的癡情,同時又有些恨其不爭,區區兒女情長竟然會演變成如此剛烈的心魔。
“公子,求你,不要趕奴婢走。”事到如今,琴音竟然還挺着虛弱的身體不斷哀求。
“笨蛋,我剛纔只是說說罷了。”展白暗自埋怨着,眼見琴音還是緊崩着神情,不由道,“安啦,放心吧,既然你願意,以後,就隨時伺候在我身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