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陽亂了,展白早就有所預料,但丹陽混亂的程度卻是大大出乎了展白的意料。
自從顯陽一戰,耶律大軍幾乎全軍覆沒的消息傳到丹陽之後,立時在朝堂上掀起了軒然大波。
很多人,甚至包括公子田,都一副見鬼了的表情,經過再三的確認後,纔不得不相信了。
要知道,就在幾天之前,耶律大軍攻城拔寨的捷報也屢屢呈現在朝堂之上,可誰能想到,不過幾天的功夫,竟然會敗了,而且還是慘敗。
二十萬大軍,最終逃回丹陽的軍士甚至不過萬人。
這對於公子田而言,無疑是巨大的打擊。
隨着戰敗的消息傳來,更加讓公子田始料不及的事情發生了。
當初,公子田爲了能夠及早的上位,不惜藉助狐衛監的力量,對自己的父王以及兄長施以暗殺,並最終得逞。正是這雷厲風行的手段,讓公子雋掌握了主動權,攜風雷之勢坐上了現在攝政王的位置。
只可惜,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也恰恰是上面的原因,最終爲今日的混亂埋下了伏筆。
公子笑未死之前,他的勢力比之公子田雖有些不如,但相差的氣色相當有限。不論是在朝堂之上,還是丹陽的門閥世家甚至是軍伍之中,都不乏公子笑的追隨者。這些人盤踞在公子笑的身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公子笑的突然遇刺,對這些追隨者而言,無疑是災難性的,而且因爲沒有任何的準備,所以在面對接下來公子田的兇猛打壓時,幾乎頃刻間就土崩瓦解了。
在朝的官員被裁撤甚至鈴鐺入獄,軍官被替換,甚至於門閥世家也受到了極大的打壓,被抄家滅族的不在少數。
從這方面講,公子田無疑是成功的,他憑着萬全的準備,翻手之間,便將公子笑的勢力傾覆……呃,至少是明面上的勢力。
但凡結黨營私,沒有誰會傻的將所有的勢力明白示人,總會隱藏一些關鍵時刻能夠扭轉局勢的人物或者勢力,公子笑同樣也不例外。
若沒有顯陽之戰,這些被隱藏下來的勢力,在大勢面前或許還不敢輕舉妄動,可現在對他們而言無疑是一次極好的機會。
對這些人而言,公子笑雖然死了,但卻未必就失去了從龍之功,畢竟,現在丹陽之外還存在一個公子雋。
當初,從龍之功的誘惑使他們走在了一起,那麼現在,同樣爲了這一份功績,他們絲毫沒有心理負擔的改旗易幟,準備爲投效公子雋送上一份投名狀。
當然,攪亂朝堂的不僅僅是這些隱藏下來的公子笑一黨餘孽,還有一些牆頭草。這些人原本就沒有什麼立場,那邊風來便往哪邊倒,之前公子田得勢,便毫不猶豫的投效,可現在顯陽之敗,讓他們中的不少人看出了公子田的外強中乾,心裡也隨着生起了別樣的心思。
擺在明顯上的情況就是朝堂大亂,每一天所討論的不是如何應對接下來的局面,而是追究責任,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使得公子田也是頭昏腦漲,好不煩惱。
楚遲簡單的說了下形勢之後,便極爲小心的從懷中掏出了一頁名單,交給了展白。
“宗主,這上面所記載的,便是原屬於公子笑門下而且已經暗地裡聯繫上梟娜姑娘的官員以及門閥世家。”楚遲解釋道。
展白點了點頭,將那頁紙攤開,上面密密麻麻記載了上百個名單,看得他也是心驚不已。
這還只是公子笑一黨被清理後的餘孽,就有如此多的人,若是再加上隸屬於公子田甚至是公子雋的勢力,豈不是將整個楚國朝堂給瓜分了。
怪不得這些年楚國勢微,所有人一心都向着爭權奪勢了,哪裡還有多的心思奮發圖強。
自展白前世帶來的記憶中,黨爭對於一個封建王朝而言,從來都是有百害無一利的。
在前世之中,想想大明王朝,毫不客氣的說,它的覆滅有一半以上的原因都要歸咎於黨爭。
朝堂之上,各方黨派各執一詞,爲了反對而反對,長此以往,政務荒廢,人心不古,又何談強國富民?
“這些人不能留。”這幾乎是展白心裡第一個冒出來的想法。
當然,展白並不是大公無私爲國爲民的先賢,之所以如此,是隻有未來的楚國強大了,依附於它的自己乃至是劍閣纔能有更好的發展,同樣的,也能爲自己日後的計劃提供更加有力的保障。
雖然心裡已經將這些人判了死刑,但目前而言,對展白來說,這些人確實不錯的幫手。
“你們……嗯,梟娜做的很好。”展白一想到楚遲四人到丹陽的時間也不過月餘,顯然這些功勞都要記在梟娜的身上了。
當初在剛到春秋之洲的時候,展白就暗地裡將梟娜打發到了丹陽,建立情報機構,可以說,正是這一步棋,給展白,同時也給公子雋帶來了意想不到的收穫。
一想到那個當初被萬花苑許配給自己的雙胞姐妹,展白心頭不由的有些愧疚。
“師尊,按照你的吩咐,我們幾個已經暗地裡將說掌控的江湖勢力全部混入了丹陽城。現在既然您親自到了,是不是可以開始發動了。”顏修兒的話及時的將展白從傷懷中拉了出來。
“丹陽城現在的防備如何?”展白不答反問道。
“很是嚴格,若非咱們都是遊俠的身份,想要這麼大規模的進入丹陽城,幾乎是不可能的。”顏修兒不無慶幸道。
春秋之洲雖然沒有施行戶籍制度,但卻有專門的身份牌,遊俠、武將、文臣乃至是平民全部都有,而且絕對無法仿冒造假。
此時的丹陽城就是靠着身份牌甄別進城之人的。
平民或者遊俠因爲特定的身份,倒也沒有太多的爲難,但對於武將以及文臣,搜查的力度就可謂是嚴苛至極了,爲的就是防範公子雋的勢力進入丹陽城胡作非爲。
至於爲何將平民跟遊俠排除在外,其實也是無奈之舉。平民倒還好說,畢竟他們不是修士,所從事的又是最髒之累的底層工作,不僅沒有威脅而且對於一座城池而言也是必不可少。反倒是遊俠,卻讓人很是頭疼。
遊俠看似自由自在不受拘束,可他們也並非全部都是沒有歸屬的。
想想但凡有些資財家族所聘用的門客,幾乎都是遊俠出身,還有就是被大家族所豢養的死士……等等,若是這些人整整做起亂來,其威脅也是不小的。
但雖然明知道這些,當初公子雋無法阻止不明身份的遊俠進入郢城,公子田又能有什麼辦法阻止他們進入丹陽呢?
所謂遊俠,一個“遊”字,就倒進了這個羣體的特殊性。對他們而言,天下之大,卻沒有固定的容身之所,又或者說到處皆可爲家,哪裡擁有生存的土壤,就往哪裡去。想要對他們進行限制,是根本不現實的。想想遊俠的恐怖數量,別說楚國,即便是幾何了春秋所有的國家之力,也只能聽之任之,最多是加強自身的防範罷了。
“哦,如此說來,那我豈不是進不了城了?”展白雖是如此說,但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擔憂。
作爲在場之中唯一的文臣,展白並不覺得自己進城會有多大的困難。
都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那隻不過是上位者騙人的把戲罷了,這個世上就不存在任何的絕對。
“宗主過慮了,若是人多自然不好辦,可宗主只有一人,咱們還是有很多辦法進城的。”果然,楚遲信誓旦旦的給予了回答。
“嗯。”展白點了點頭,沉思了稍許後,不由的向外看了看雨夜,“今天就到這吧,到了明日,不論雨停沒停,你們四人就分出兩個去爲我辦一件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