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雨,妃雨,你如何了?”眼見沒人答應,公子笑也沒生出懷疑。
事實上,對於自己的妻子,他心中或多或少還是有些愧疚的。
外界傳他不近女色,連自己的結髮妻子也是少有垂愛,這並非空穴來風。只是這其中的原因,卻又有幾個人知。
公子笑真的不喜歡美人麼?
不,只是相比之下,他更喜歡江山而已。
在公子笑一向以爲,現在的他還遠遠沒到沉醉溫柔鄉的時候。話又說回來了,日後一旦自己坐上那九五之位,再享受兒女私情的魚水之歡也是不遲的。
正是秉承着先苦後甜的想法,這些年確實委屈了燕妃雨他多了。
若不是位置特殊,放在尋常人家,遭受丈夫如此冷遇,妻子還不鬧一個後宅不寧。相比之下,燕妃雨這些年的表現已經稱得上是完美了,所以,即便像現在這般使點小性子,公子笑也是能理解的。
是的,在公子笑看來,此時燕妃雨的沉默,只不過是任性使然,是再正常不過的發泄了。
寢宮很大,但此時裡面卻沒有一個伺候的人。
公子笑並沒有懷疑什麼,在他想來,定然是燕妃雨特意的安排,以營造一個兩人獨處的環境。
穿過一道道屏風,最終到了臥室的所在。
臥室內最爲醒目的無疑是中央處那張被紅色帷帳包裹起來奢華大牀了。
透過帷帳,隱約可見其內窈窕的身影。
“呵呵,這也算是她的良苦用心了。”感覺到氣氛的曖昧,公子笑苦笑一番,一直因爲政事而緊繃的神經反倒放鬆了下來。
“夫人,娘子,夫君這廂有禮了。”公子笑一反平日裡的刻板嚴肅,玩心大起,竟是極力的配合了起來。
“哼。”
終於,帷帳內傳來了聲響,雖只是冷哼,卻飽含了慢慢的幽怨。
幾步中,公子笑已經到了牀邊,伸手緩緩的掀開帷帳的一角,一條溫潤如玉的赤果小腿緩緩的映入眼簾,充滿了別樣的誘惑。
“嘿嘿,娘子……”
公子笑的心頭開始變得火熱起來,長時間的禁慾,在崩潰時勢必會迸發出更加強烈的反撲。
鏘!!!
一道尖銳的劍鳴,陡然打斷了公子笑苦苦組織出的夫妻間的調情之言。
劇烈的疼痛,讓公子笑臉上的笑容還未完全綻放就便告凋零,化作難以置信的迷茫以及痛苦造成的猙獰。
低頭望着胸口上插着的長劍,再擡頭望向眼前的佳人,公子笑的眼眸中依然存在了些許的疑惑。
“爲、爲什麼……”
只見半趟在牀上的燕妃雨一臉冷漠,手中的長劍更是極爲精準的扎進了公子笑的心口。
按理說,受此重傷,公子笑未必就沒有反擊之力,畢竟修爲已經達到九品真太古之境,其生機更多的隨着命格轉移到已經小成的紫府之內。
哪怕是心臟受損,於他而言,不過是受傷而已,事後,只要輔以丹藥,甚至不出一個月,就能將養的完好如初。
只可惜,這一劍實在太不尋常了,特殊之處不在於它的殺傷力有多大,而是刺出這一劍之人。
公子笑打死都不會相信,眼前的這個女人會對自己出手。
公子笑與燕妃雨的結合,不僅僅是政治上的考量,事實上,兩人完全稱得上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這份情誼是從小時候就建立起來的。
別看公子笑平日裡一心撲在政事之上,可若論這個世上誰讓他最爲信任,不是其府上的文武謀士,更不是伺候在身邊的太監侍女,恰恰是眼前的佳人吶。
相同的,燕妃雨若不是知道公子笑的這份情誼,又怎麼會甘心的忍受這麼多年的孤苦煎熬,並一心在背後默默支持呢?
可如今……
哪怕到了現在,公子笑都難以相信眼前的事實。
所以,在受傷之後,他第一時間想的不是反擊,而是要問個清楚。
自己到底是哪點做錯了,讓對方恨的拔劍相向。
只可惜,這份癡情換來的不是佳人的回答,而是致命的一擊。
“燕妃雨”毫不猶豫的棄劍,並戳指成劍,狠狠的印在了公子笑的額頭。
劍氣侵入,立時粉碎了其內的紫府,自此,大事成。
“不要怪燕妃雨,更不要怪我,這一切不過是那人錢財替人消災而已。”“燕妃雨”望着即便奄奄一息可依舊圓瞪着雙眼渴望答案的公子笑,終於還是有些不忍,回覆到自己本來的嗓音,粗聲道。
到此,公子笑若是在看不出,眼前這個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妻子就真的是傻子了,而此時的他所表現的竟然不是憤怒,不是絕望,而是釋然。
“不是妃雨,不是妃雨,呵呵……”
公子笑就此氣絕。
“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真的不要怪我,要怪就怪這即將大亂的天下吧。”“燕妃雨”的模樣漸漸模糊,重回荊軻的模樣,神色複雜的望着腳下的屍體,喃喃自語。
不知爲何,荊軻竟然有些羨慕公子笑。
公子笑至死,想的不是江山,而是自己的女人,可見這對夫妻的情誼。即便死了,雙眼也是閉合的。
若是有一天,自己死了呢?也能合上眼睛麼?到時會有人心懷掛念麼?
荊軻一手抓起公子笑的屍體,向着浴室的方向走去。
生同衾死同槨,願他們兩人來世能生在尋常百姓家吧。
是的,真正的燕妃雨死了。
荊軻遵守了蝶兒的承諾,並沒有對她下殺手,只是將其制住。只是讓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是,那個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是如此的剛烈,在意識到荊軻極有可能利用她的身份於公子笑不利時,就自斷紫府自盡了,屍身正藏在浴室之內。
將公子笑的實體小心翼翼的放在燕妃雨的旁邊,荊軻甚至特意將兩人的手放在了一起。
“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給你們念頌一段往生經吧。”荊軻望着那安詳的如同睡去的夫妻,神色肅穆中口裡開始唸唸有詞。
……
漫長的一夜終於被拂曉的晨光所撕裂。
寢宮內緊閉的大門被人從裡面緩緩的拉開。
一晚上服侍在外的蝶兒跟那名近侍太監,精神不由一陣,回頭望去。
只見公子笑一掃昨晚的疲憊,神清氣爽的走了出來,其中還不忘愜意的伸了一個懶腰。
“妃雨有些乏了,在正午之前,不得進去打擾。”公子笑頗有深意的對兩人說完,便揹着手向着內宅外走去。
那近侍太監心中大喜,從世子殿下的氣色看,昨兒個晚上定然是……嘿嘿,只希望,娘娘能夠早日能夠懷上龍種吧。
因爲心中生有雜念,所以,他並沒有看到,當公子笑從兩人中間走過時,偷偷的將一方紙條塞進了蝶兒的手中。
……
“殿下。”
內宅外,幾乎隨身護佑形影不離的武士看到公子笑,急忙齊聲施禮。
“嗯,去王宮一趟吧,孤王也有好幾日沒跟父王請安了。”公子笑面無表情的吩咐一聲,“去吩咐一聲,備轎去吧。”
按理說,公子笑雖爲世子,但平日出行都是騎馬的,不過現在卻突然提出要乘轎,很容易引人懷疑。
不過,這一絲的懷疑很快就從衆多武士的心中打消了。
算起來,世子殿下也已經有數月沒有行房了,說不得昨晚定是荒唐了一些,從而導致……男人都懂的。
想到這,心中的那一絲懷疑便消失無影了。
當即就有一名武士急衝衝的離開,去吩咐車駕了。
……
日上三竿,楚國二世子公子田孤身坐於府邸後花園一處人工湖內矗立的涼亭中,一邊細緻的吃着幾樣精緻的菜蔬,一邊欣賞着身周滿湖依然綻放的荷花。
這幾乎已經成了他雷打不動的習慣,只要身在府邸,必定摒除左右,孤身於這裡就餐。
今天顯然並沒有例外,只是就在他吃到一半時。
哐、哐……
突然,一聲聲沉悶渾厚的鐘聲響徹天地,使得原本神色淡然的公子田眼眸中立即放射出驚喜之色。
“這是天王鐘的聲音,是九響。”待得鐘聲停歇,公子田忍不住長身而起,“父王,歿了。”
還沒等公子田從這個消息中清醒過來,熟料鐘聲再響,不過這一次,卻只有八響。
“八響?!是八響,大哥也死了!!!!”
公子田短暫的喜悅之後,立即就變得更加陰沉起來,“狐衛監,好一個狐衛監,絕對不能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