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安靜萬分,尋常人的話肯定發現不了房間外面響起的輕微動靜。龍掌櫃臉色大變。幾乎在那細微聲響起來的時候抽出了身後的寬大道劍。直接撞破木窗戶。衝向外面。
我動作也是不慢,瞬間繃緊了身子。從牀上彈起來的時候順便從小腿上摸出黎天古匕,幾個彈跳便是衝到了房間外面。
龍掌櫃臉色陰沉的站在原地,莫要說人了。鬼影子都沒有一個。
我們心裡都曉得這些事情一旦泄露出去,落到了白家老鬼的耳朵裡面,到時候他會毫不猶豫的將我們斬了。
剛纔我聽得很是清楚。分明有人在窗戶外面偷聽我們的談話。
那人動作倒是利索,居然能在眨眼的時間內跑掉,我與龍掌櫃對視了一眼。臉色愈發的難看了。先前那些談話,絕對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便是不用多說了。
猶豫了下。我轉身往智雲跟老趙的房間走去,從窗戶裡面瞧去,二人抱在一起,睡的跟死豬一樣,呼哧呼哧的打着悶雷。
緊接着又到白子溪房間門口瞧了一眼,她也是睡死過去。
幾分鐘的時間,我跟龍掌櫃碰在了一起,他臉色難看的搖搖頭。難不成先前偷聽我們說話的不是人?似乎瞧出我心裡在想什麼,龍掌櫃告訴我,若是我們小院裡面有什麼詭玩意兒,他會立馬知道。
偷聽我們說話的,肯定就是這個小院裡面的人。
曾經過命的交情,如今變得互相猜疑,心坎子裡面說不出來的難受。我抿着小嘴點點頭,轉身回到房間裡面。
第二天,連續昏睡了二十多天的我活蹦亂跳的出現在了他們面前,若是要說最高興的,就只有白子溪跟鐵牛了。只不過,現在我與白子溪呆在一起,心裡總會有一種芥蒂,或許是那個疙瘩還沒有解開吧。
現在的鐵牛更加高壯,甚至是有些不正常了。
瞧得出來,他打心底高興,分別這麼長時間,如今的鐵牛多少有些陌生。離得進了,總能在他身上察覺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死氣,尋常時間,生怕嚇到村裡人,他總是喜歡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面。
龍掌櫃去村裡磨了些自釀的酒,那玩意兒我喝過,跟強硫酸差不多,一般人還真招架不住。便是平日裡繃着一張臉的老趙都罕見的笑了出來,看來當初那件事情早已經被他放下了,不過也是,現在三組都沒有了,何必糾結這些?
他往我胸腔子上錘了一拳,罵我這小子的命大,這麼折騰都沒有死。
羅大嚷嚷着要好好的吃一頓,當初在赤龍嶺被茅山圍殺,腸子裡面清湯寡水的,好久沒有整點油膩東西過過癮了。
這一次,我們三人大難不死,小舅最是頑強,生生的把那口氣吊了回來。
至於昨晚上的事情,我跟龍掌櫃沒有和任何一個人提起過,包括最爲信任的白子溪與鐵牛。
以前生活在這裡,平日裡的飲食起居就是白子溪這娘們照顧的,今天她臉上多了些笑容,親自下廚,變着法的弄,那股香味兒,哎呦,站在村頭都能聞得見。
這些時日,羅大心中的仇怨也淡了,成天拉着小舅去嘮嗑。關於小舅,我們也沒有把他關起來,出了村子就是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那玩意兒地方,啥子詭異事情都碰得到。
若要說腦子最靈活的,就只有小舅了,他心裡比我們還要清楚,所以倒也不用害怕他悄悄的溜了。
這裡雖說日子過的貧困些,成天勒緊褲腰帶,但卻能讓人心情愉快,生不出怨恨。小時候習慣了這種飽一頓餓兩天的日子,也沒啥不適應。像我這種野小子,最好養活。
鐵牛一個人蹲在門旮旯旁邊,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我走過去往他身上錘了一拳,裝出以往那種很熟悉的表情,嘿嘿笑。但是大家心裡都是明白,不管怎麼裝,都沒有之前那種感覺了。
我摸了支菸給他,蹲在他邊兒上說道:“鐵牛,你的路已經歪了。”
鐵牛點着煙,深深吸了一口,臉上出現了糾結的表情,他說:“這一條路,當走出第一步後,就沒有辦法回頭了。越子,我不想我倆兒日後刀劍相向,倘若真的有那麼一天,我不會留手的。”
我狠狠吸了口煙,憋住氣,好幾秒後才苦笑出來:“昨晚偷聽我們說話的人,應該是你吧,只有你的身手才能跑那麼快。”
鐵牛如實點頭:“所以我不想我們日後紅着眼睛拼命。”
我沉默下來,沒有在說話,若是有機會的話,我會毫不猶豫的斬殺白老鬼,接掌白家。而鐵牛已經表明了立場,若是到那時候,他一定會衝我出手。
堅定的立場,無法改變。
一支菸快要抽完了,我才彈掉菸屁股,起身之前衝他問了句:“你真的會對我出手麼?”
鐵牛咧開嘴,笑着說:“會。”
這頓飯吃得難受,氣氛尷尬無比,羅大眼珠子咕嚕一轉,不停的衝龍掌櫃敬酒。三兩碗老白乾灌下去,龍掌櫃瞪起眼睛,拉着羅大要結拜。
羅大這狗日的也不是啥好鳥,當下兩人咕咚一聲跪地上,瞧着那種過程,似乎有些眼熟?當初我與姜夢詩結陰魂的時候,就是跟這種差不多。
我腸子裡面彷彿有一團火在胡亂的衝撞,就連骨頭都輕了幾兩,壓抑了那麼長時間,所有人都在借這個機會放縱。只不過羅大與龍掌櫃放縱的有些過頭了,不知道酒醒之後,曉得自己拜了堂會是啥感想?
白子溪做到我旁邊,見我要喝酒就死死按住我的膀子,剛剛醒過來,身子跟生鏽了一樣,自然不是這娘們的對手。
我們之間愣是沒有說過一句話,她知道我心裡對那件事情還有些芥蒂,也不說話。每當面對她時,我心窩子裡面總會憋得慌。
受不了這種氣氛,白子溪終於開口了,她表情平靜的問我:“你還在怪我當初給茅山下跪麼?”
我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不但是我,便連羅大這幾日都沒有跟白子溪說過一句話。那種屈辱,深入骨髓。
大家心裡何嘗又不是不曉得,白子溪甘願放下白家大公主的尊嚴,跪在地上求茅山老道放了我們。
這種情誼,着實的沉重了。
這些疙瘩,或許需要一些時間才能解開吧。
小舅幹了一碗酒後,嗆得眼淚直滾,也不曉得是不是喝多了。他扯着嗓子說道:“越子,有些事情我不能說的太明白,事情沒有結束,相反纔剛剛開始。你只稍知道,倘若小舅真想害你,在二十年前,你早已經死了。”
聽見這句話後,我猛的擡起頭來,死死盯着小舅。
“我麻衣神算一脈,一口決國興衰,一語斷人生死,怎麼會奈何不了你這半大小子。”
他不停的搖頭苦笑,又是往嘴裡灌了一口。
在他身上,似乎是有什麼難以說出來的事情,聽了這些話,我立馬反應過來,小舅這個人不簡單。
六爻算盡天下事,八字測遍世間人,這種通天的能耐,想要我一個野小子的性命,自然容易得很。
他在爲我設劫,卻處處留情。
甩甩頭,我瞧向鐵牛,這小子誰都不鳥,一個勁兒的喝着悶酒。我心裡中有不安的感覺,早晚有一天,我與他之間會成死對頭吧?
無論如何,白家老鬼必須死,到時候誰也阻擋不了我。
這輩子,我處處逆來順受,當慣了孫子。如今沒有任何的顧忌,就是我復仇的開始,以前白家三番兩次的欺我,就先拿白家開刀,接着又到姜家,許家。
還有當初把我逼得走投無路的屠魔會,以及那茅山小聖地,時間還早得很。
酒過三巡,小舅眼神一片明朗,一點醉意都沒有,他嘴上帶着古怪的笑容。足足看了我好幾分鐘後,這才莫名其妙的說了句:“我幫你一把,是死是活全看你自己了。”
這頓飯還真是吃的難受,所有人都在裝醉,唯獨我一個人頭暈眼花,站都站不穩了。
最先離開的是羅大,接着又到龍掌櫃,鐵牛幹了一海碗後獨自起身離開。老趙和智雲的話,則是直接躺在地上裝死。
我笑了笑,站起來直接將桌子掀了,嚇得白子溪一哆嗦。
曾經的情意,到了這個時候都是過往雲煙,這種感覺比殺了我還要難受。所有人之間都在相互猜忌,唯獨白子溪安靜的坐在我的身邊。
“興許都有他們的苦衷吧。”
我攥緊了拳頭,整個身子不停的哆嗦:“去他孃的苦衷,難不成我許越還會害了他們不成?”
白子溪從後面抱住我不停打抖的身子,平靜的說:“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不會害你。”
我嘿嘿笑了聲,反問她:“若是我想要對白家不利呢?若是我想接掌你們白家呢?”
白子溪的反應超出了我的預料,她幾乎想都沒想就回答我說:“即便如此,我都不會對你出手。”
沉默了一會兒,她又補了一句:“我還會幫你。”
正是這一句話,讓我心臟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