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沒有說話,他卻繼續開口了:“你見過從老虎口中逃掉的兔子嗎?”
他的聲音很輕,落在我的耳朵裡面,卻好像是千斤的鐵一樣,壓得我血耳脈發疼。
我還是沒有說話,他的手鬆了一下,放開了我。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黑暗中,我不知道許南深睡了沒有。但是我還是不敢動,躺在那兒睜着眼睛看着前面,整個人都是僵直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什麼時候睡着的,半夜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做了一個夢。
我夢到自己變成了一隻兔子,一隻老虎在我的身後不斷地追着我,不斷地追着我。
我不斷地跑不斷地跑,那隻老虎突然一個爪子拍了過來,被那隻爪子拍上來之前,我看到那隻老虎突然之間變成了許南深。
“不——”
驚醒過來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是個夢,額頭上的汗水從臉頰上滑下來,我怔怔地擡手抹着。
窗簾拉緊,房間裡面連夜燈都沒有開,黑暗中,我看不到許南深的臉,但我知道,他就在我的身邊。
我想起睡着前許南深跟我說的話,只覺得後背的汗不斷地冒出來。
五月多的晚上不冷不熱的,我坐在那兒,身上是止不住的冷汗。
坐了一會兒,我才擡腿下牀去浴室。
半夜驚醒了一次,第二天生物鐘的時間醒過來,睜開眼睛的時候許南深已經跑完步回來了。
我坐在牀上,他進來的時候看向我,卻沒說什麼,只是定定地看了我一會兒才進去浴室。
我動了動,下牀找衣服。
他很快就出來了,我擦着他的肩膀進了浴室。
視線落在鏡子上,我才知道自己的眼圈很重。
走下樓的時候正好碰到許如澄,往常她這時候總是要瞪我一眼的,今天倒是沒有管我,只是看了我一眼,就往下跑了。
我冷笑了一下,卻正好對上樓下看上來的許南深的視線,臉上的表情微微一僵,轉開了視線走下去。
一路上我和許南深都沒有說話,車子停下來的時候我直接解開了安全帶就走了。
剛到公司門口就碰上秦樂樂了,她跑上來對着我擠眉弄眼地笑:“快老實交代一下,昨晚的帥哥是誰?”
我心情不太好,其實不想多說,但是不想秦樂樂看出來,只能笑了一下:“我學長,你要認識嗎?要不要我介紹給你?”
往常我是不會說這樣的話的,可是今天我不想被秦樂樂追根究底的問。
應付許南深一個已經夠累了,如今回來還要應付秦樂樂,我實在沒有那個精力。
果然,聽了我的話,秦樂樂撇了撇嘴:“算了吧,看着也不是跟我一路人的。”
“跟我也不是一路人。”
我小聲地接了話,卻沒想到在這裡會碰到韓緒。
他看着我,笑得十分的平易近人:“早,葉瑾。”
“早,韓經理”
這兩天,無論是在公司裡面還是在許家,我對韓緒都是能躲就躲。
我已經被許南深這隻老虎給盯上了,我不想再把自己喂進韓緒這頭狼的嘴裡面。
他眼睛動了一下,臉上的笑容不變,我轉開了視線。
幸好這時候電梯的門開了,我拉着秦樂樂走到另外一邊,剛好和韓緒隔了一堆的人。
許家的人,都不是什麼好對付的。
昨天晚上沒有睡好,以至於今天我的工作效率很低。
下班的時候我只把三家公司的資料整理出來,看着還有桌面上的一堆資料,我覺得頭疼。
還有三天的時間就要去英國了,我還沒有把那些資料看完總結好。
許南深今天有事情,他中午就給我發了短信了,當然,這是我猜的。他可不會那麼好心,發信息過來解釋他下午爲什麼不能和我一起回去許家。
不過就是一句話:晚上我不回去吃飯。
昨天我沒回去吃飯,今天他不回去,也不知道許先偉是什麼想法。
“下班了,還不走嗎?”
我剛把視線從電腦上挪開,秦樂樂就過來了。
她們小組今天要加班,我想了想,纔開口:“我打算晚半個小時再走。”
反正這個時候下班高峰期,我也叫不到車,還不如晚一點兒走,回去剛好吃飯的時間。
秦樂樂看了一眼我桌面上的文件,拍了拍我肩膀:“加油!”
“你也是!”
她看着我笑了一下,然後轉身走開了。
我揉了揉太陽穴,拿了一份文件剛放開,桌面上的手機就震動起來了。
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我不禁愣了一下,是個陌生號碼。
我擡手就掐斷了,可是他接着又打進來了。
猶豫了一下,我還是接了電話:“喂,您好?”
“下班了吧,我在你公司樓下。”
我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停頓了半響,才聽出來這是誰的聲音。
是凌煜,可是他在我公司樓下。
“學長,你——”
“昨晚不是說要感謝我的嗎?今天有個機會,剛好能夠讓你感謝我!”我張了張嘴,還沒有開口,他又一次開口把我的話給堵住了:“還是說,你說的感謝,只是說說而已?”
“我——不是,學長,我今天——”
“葉瑾,你知道的,我決定的事情一般都很難改變的,就像當年說追你兩個月,就真的追了你兩個月。”
“……”我覺得頭疼,凌煜到底是發了什麼神經病,突然之間又來煩我了。
“或者你要我上去接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很樂意做這件事情。”
我抿了抿脣,想到待會兒凌煜上來,被秦樂樂還有其他人看到,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最後我不得不妥協:“那你等我一下吧,我很快就下來。”
這五月多的天氣,天黑得還算晚。
這會兒才六點不到,我下樓的時候天還沒有黑。
凌煜的車很好認,我剛從門口出去就看到他的車了。
他帶了司機,此時正坐在後面,看到我的時候笑了一下,然後彎腰把我那一側的車門開了。
我擡腿走進去,“學長。”
“先請你吃頓飯,今天確實是有事情找你幫忙。”
我還沒有開口,他就把我想說的話全部都堵了回去。
他都這麼說了,我也只能點頭:“好吧。”
車子走了一會兒,我有些疑惑:“學長,我能知道你今天找我有什麼事嗎?”
凌煜並不想許南深他們有這麼深厚的背景,他能夠有現在的一切,都是靠他自己一手一腳打拼過來的。
聽說他高中的時候就研發了一套安全程序,賣了十幾萬,然後剛上大一就拿這筆錢辦了一件程序公司。
大學四年裡面他的公司從一個只有七八人的創業公司到擁有兩百多人的公司,他可以說是我們學校裡面的傳奇。
他比我大了三年,我大一的時候他已經大三了,如今我畢業一年,時隔四年,他的公司在a市已經是不容小覷了。
就在去年,凌煜的公司在紐約上市了。
說這麼多,主要我還是不知道我能夠幫凌煜做什麼。
他們公司新研發的一套系統,就連亞太都經過了好幾次的談判協商纔拿下來的。
我一個小職員,我能幫他什麼?
他看着我笑了一下,車廂裡面有些暗,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我感覺到這笑容帶了幾分玩笑:“別懷疑你自己,葉瑾,我當年都能追你,說明你的魅力有的,今天晚上確實有件事情要你幫忙。”
我有些尷尬,因爲我心裡面想什麼他好像都知道一樣。
“你別擔心,有個朋友生日,我正好缺個女伴,所以才找了你,也不是什麼大事。”
確實不是什麼大事,但我還是覺得哪裡怪怪的。
不過算了,也就是當一下女伴而已,又不是要怎麼我。
這麼想着,我倒是沒有想那麼多。
凌煜訂的是一家法國餐廳,但是我不怎麼喜歡吃法國菜,所以都吃得很慢。
“我以爲你們女生都喜歡吃法國菜,不是說浪漫嗎?”
他說這話的時候我正在喝紅酒,聽到他的話被嗆了一下,擡頭看了看周圍:“氣氛確實不錯,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吃我們自己的菜系。”
“我也是。”
他笑了一下,舉杯對着我碰了一下。
我酒量不好,不敢貪杯,只是微微抿了一下。
凌煜倒也不介意,“要不要讓人給你買點兒烤串?”
要不是早就知道凌煜是什麼樣的人,他西裝革履地在這麼高檔的餐廳說這麼一句話,我鐵定被嚇到。
搖了搖頭:“不用了,生日晚會一會兒會有蛋糕,我也不是很餓。”
“你倒是記得。”
說着,他擡手付了賬。
出門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裝束:“我這樣沒什麼問題嗎?”
凌煜的視線也在我身上打量了一會兒:“有什麼問題嗎?”
五月的天氣並不是很冷,但也有點兒涼,我穿的是灰色長裙和薑黃色的長袖雪紡衫,腳下一雙紅色的蝴蝶結短高跟。
其實也不算有什麼問題,但是就是不知道凌煜朋友的生日宴會隆不隆重。
聽他這麼說,我也不打算再說些什麼了,反正我今天就是個路人甲。
對,我給自己今天晚上的定位就是努力做個路人甲。
可是顯然,世事總難料,我如果能夠猜到今天晚上這麼會碰到那麼多認識的人,我寧願躲在公司裡面一晚上也不會跟凌煜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