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軒並沒有來得及去思考自己在做什麼,這完全就是下意識的舉動而已。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便看到懷裡的夜靈定定的看着他,其他所有人也都在看着他,那目光相當不言而喻。
就連榮親王的眼神也有些沉重,雖然他救了夜靈說是仗義,可一直以來他口口聲聲說自己跟她沒有任何關係,卻又一次次的出手相助,難道他不知道對於女人來說越是這樣就越容易讓對方動心麼?
夜靈的心也不是石頭做的,她也會受傷,會絕望,如果不是司南軒一次次的給了她希望的空間,事情也絕對不會變成這樣。
如果他根本就不喜歡夜靈,那麼就應該早點讓她死心。不要每次明明已經傷了她,卻又不忍心,最後將她推入更加不可挽回的深淵。
就比如剛剛,他還不如不去救她,還不如讓她結結實實的摔這麼一下子,或許就能徹底的清醒了。
所以這件事情其實不能怪夜靈,要怪只能乖哦
連司南軒自己似乎都認識到了這一點,他抱着懷中的夜靈,身體微微有些僵硬。
夜靈似乎十分貪戀這個懷抱,她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袖,看着他的臉癡癡的笑。
“你知道嗎?那天晚上,夜色好美,雖然我經歷了那樣可怕的事情,可是我卻一點都不後悔,我覺得非常的幸運,因爲我遇到了你。”
“……”她說的顯然就是那天晚上的宮宴,她差點被石磊侵犯,他恰好路過將她救下的事情。
對一個女子來說,那應該是最爲可怕事情吧,可是她卻竟然說那是她的幸運。
“你的背好寬,好暖,好有安全感,從那個時候起我就知道,自己的心這輩子永遠都不可能從你的身上移開了。”她定定的看着他,眼底有淚光閃過,神智似乎已經不清了,可是她的眼底卻依然能看到他的影子,不管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她都不可能會忘記他的。
夜靈這番話聽着讓人感覺出幾分心酸,一個女子大膽的追尋自己的愛情,可是卻被傷成這個樣子,司南軒當真是做的十分欠妥。他如果真的不喜歡夜靈,大可以不要給她那麼多的希望。就連司南軒自己也說不清,他明明不是多管閒事的人,那天晚上爲何會出手去幹預那件事情。既然管了,大可以將她丟在那裡,反正也沒有危險了。可他卻還親自將她背到了自己的住處,明知道榮親王派人在外面找了她一夜,也不肯派人去通傳說夜靈在他那裡。
現在說起這些,他自己也無從解釋,當初爲什麼要這樣做。
他既然覺得夜靈根本就是一個陌生人,爲何要多管閒事的去維護。
後來他回玄國,夜靈也追隨而去,他當時讓她回來,她不肯,最後他竟然也沒有再說阻止的話,真的讓她跟着回了玄國。
鳳傾墨說的一點都不錯,他既然不喜歡夜靈,爲何要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所以,他現在有些無法面對,因爲他自己都弄不清自己了。
看着女兒爲情所傷,榮親王僅僅只是嘆了口氣,卻沒有再說什麼。
司南軒的確是個好人,卻無緣成爲他的乘龍快婿,人家不接受他的女兒,這能有什麼辦法?
白若惜站起身來說道:“夜靈,你喝醉了。”
她的確是喝醉了,因爲說完那些話之後她的眼神已經變得迷離起來,明顯是因爲喝多酒沒了神智,軟軟的趴在司南軒的懷中,眼睛也是一副半睜半閉的狀態。
“送她回去吧。”她這話,分明是對司南軒說的。
他微微一愣,然後將夜靈打橫抱起,就向着門外走去。
這個時候,白若惜在他的身後說道:“一個人,如果連自己的心都理不清楚,又如何能夠真正理得清天下大事,如果就算不負天下人,卻負了一人,王爺就真的覺得知足了嗎?”
只見那高大修長的玄衣身影微微一頓,然後又頭也不回的離去,只是任誰都能看得出,他此時的腳步有多麼的沉重。
一下子走了兩個人,氣氛頓時有些尷尬。
剛剛榮親王還是最能說話的人,現在也開始有些沉默,很顯然他在爲自己的女兒擔心啊。
這個時候,夜陽出面打圓場,笑的一臉意味深長:“我們夜家一下子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看來是需要一場喜事來進行一下洗禮了。”
喜事?哪裡還有什麼喜事?在榮親王看來,這分明是亂上加亂還差不多。
鳳傾墨也笑着點點頭:“沒錯,司南軒他若是不對靈兒負責,那他就別想離開夜國了。”
反正他現在可是在他們的地盤,可不是在他能夠呼風喚雨的玄國,一切可是由不得他。
這一次和他夜陽竟然還能站在一條陣線上,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他們應該更加感受到了親情的可貴吧。
仔細想想,夜陽也是他同父異母的兄弟,雖然因爲上一輩的事情,彼此都錯過了很多,可現在能夠變成這樣,相信夜皇知道之後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白若惜並沒有阻止他們胡鬧,因爲她也覺得十分在理。
司南軒明明已經很在乎夜靈,雖然她不能保證這份在乎之中到底包含着怎樣的感情,可是有這樣一個癡情的女子在他身邊,對他來說完全就是一件好事,他就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司南軒就是一塊冰木頭,亙古不化,那就讓他們好好的幫他解決一下終身大事吧。
……
夜靈隨榮親王一起進宮,今夜就暫時宿在皇宮裡。
司南軒將她送回她的房間,將她輕輕放在牀上的時候,才發現她已經睡着了。
但是,她的手還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襬,生怕他會離去。
想想一直以來她的性格都是十分樂觀的,不管如何拒絕她,她都是一副元氣滿滿的樣子,好像打不死的小強。
直到前幾日他和鳳傾墨還有白若惜辭行準備離開的時候,她就突然開始不對勁起來。
今天見到她的時候,她的臉色蒼白,神情憔悴,他明明已經看在眼裡,卻極力卻隱忍沒有開口去問。
後來她又喝了那麼多的酒,他終於忍不住阻止了她。
抱她回來的路上,感覺到她身體不同尋常的熱度,開始以爲是因爲喝多了酒所致,可剛剛一探她的額頭,才發現竟然這般滾燙。
她發燒了!
前幾日,她就已經病了,當時還找了大夫來診治。
那大夫就是王美人的父親,後來大家都忙着去搭救李雪茹,粉碎三皇子的陰謀,卻忽略了她。
想來那個時候她的身體就沒有好全,現在又復發了。
她爲何不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非要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難道……是因爲他?!
司南軒第一次開始仔細的思考這個問題,在她的心中,他真的有那麼的重要麼?
當初他對白若惜有好感,被她身上跟尋常女子不同的性情所吸引,那到底僅僅只是好感,還是因爲喜歡?
後來鳳傾墨的一番話徹底讓他覺醒,在他的心中,就算白若惜重要,卻遠遠不可能高於他的國家,他的政治理想,感情在他的世界裡僅僅只能排第二,或許還輪不上。
而白若惜是一個非常倔強敏感的女子,如果不是全身心的投入感情,是不可能贏得她的心。
他做不到,鳳傾墨卻做到了。這是他和鳳傾墨的差距,在他的面前,他只能甘拜下風,自願退出。
所以在他還沒有弄清楚自己對白若惜到底是怎樣的感情,一切就已經結束了。
從那個時候起,他便打算收心斂性,不會再在兒女情長之上浪費時間,一心一意的打理玄國。
可這個時候,夜靈出現了!
那一次雨後在御花園的邂逅或許冥冥之中便註定了什麼,逃不脫,甩不掉。
可試問,一個對於感情來說可有可無的人,他一旦認清了自己,還能否再去接受別人,能否再愛?
這樣,對夜靈來說並不公平。
傷痛,只是一時的,時間淡了便會過去了,只要她可以不再見到他。
可如果他真的接受了她,那麼到時候造成的傷害,可就真的無法挽回了。
輕輕的將她的手放進被子裡,掖好被角,他在她的牀邊沉思一夜,終於在黎明破曉之前離開。
……
既然打定主意要好好的幫司南軒破一破他腦子裡那些壓抑沉重的思想,就好好的幫他到底吧。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之前他們看不出司南軒的感情也就罷了,現如今他明明已經很在乎夜靈,卻非要在自己心裡壓抑那麼多,顧忌這個顧慮那個,害人害己。
他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爲自己好好的活一次呢?
昨天晚上自司南軒離開之後,她便讓鳳傾墨找人關注着他的動向,沒想到他從夜靈的房間裡出來之後,就直接叫上隨從,連夜便想要離開。
還以爲他在他們的提醒之下終於會被夜靈的真情所打動,事情也會有不一樣的進展呢。
看來司南軒腦子裡的固執比他們想象之中更爲嚴重得多。
昨天晚上連夜陽都能看得出他對夜靈的在乎,他到底是出於什麼樣的理由纔不肯接受的,簡直讓人着急又有些生氣。
所以,他們便直接讓人強制攔住他的去路,不給夜靈一個交代絕對不會讓他離開夜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