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楚雲笙隨口問道:“那端妃是什麼來歷和身份?”
本來她對這些也並沒有多少興趣,只不過隨口那麼一說,然而卻沒有想到那丫鬟接下來的一番話卻讓她驚訝不已。
只聽她服了服身子,如實道:“端妃娘娘之前是在公主身邊伺候的,聽說從小就跟着公主了,頗得公主的賞識和歡心,而她也是被陛下欽點的妃嬪,算是衛王宮裡除了之前的皇后娘娘之外的第一人了。”
之前在姑姑生病貼身伺候,頗得姑姑的賞識和歡心?
聽到這丫鬟的話,楚雲笙才發現自己對之前姑姑身邊伺候的丫頭和親信幾乎一無所知,唯一瞭解的也只有春曉,而當初姑姑也是最信任她,將什麼事情都委託給了她。
想起這裡,楚雲笙才驀地想起來,自己自從在琳琅山之後被擄去了楚國之後就跟春曉斷了聯繫,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是陪着姑姑一起在公主府嗎?
楚雲笙嘆了一口氣,叫起來那個丫鬟,然後道:“那之前公主身邊的丫頭春曉,你們可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她本來想着,同樣都是在皇宮裡做事的,而且這兩個丫頭也已經在宮裡待了四年之久,肯定也是會對當初在姑姑身邊的這一個親信有些印象的。
然而,讓她出乎意料的是她的問題才拋出來,身邊那兩個丫鬟的面色已經齊刷刷一變,她們驚訝的面面相覷,然後才又對楚雲笙服了服身子道:“娘娘可能還不知道,春曉姑娘就是剛剛奴婢們提起的端妃娘娘。”
咯噔!
猶如一塊石子落入平靜的湖面,楚雲笙剛剛平復下來的心情瞬間被掀起了一圈圈波浪和漣漪,並且一層一層遞進開來。
春曉就是小舅舅欽點的端妃娘娘!
這個消息太過震驚,以至於她半天都沒緩和過神來,也說不出一句話。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猶記得春曉機靈又純粹的模樣,她以前跟在自己身邊也是盡心盡力,並且伺候小舅舅也事無鉅細,妥帖的很,但她看向小舅舅的眼神卻並無半點男女之情。
然而,怎的她才離開了大半年的功夫,感覺衛國的天地都已經變得不一樣了?
到底問題出在哪裡?
小舅舅親政,姑姑閉門謝客,而春曉成了端妃,甚至本該仇對的衛趙兩國竟然在短時間內行成了同盟,聯軍攻打楚國!
雖然疑慮重重,雖然每一件都不可思議,但是楚雲笙卻不願意再往細裡想,因爲這裡面都牽扯到她今生最親的人。
現在唯有回到衛國皇宮,她親自去撥開這重重迷霧,將一切看個仔細。
然而,她現在被困在這裡,行動都受了限制,又該如何去衛國皇宮?
一旁的素雲似是看出了她的焦慮,她上前,擡手拍了拍楚雲笙的肩膀,然後道:“娘娘身子不宜過度操勞,今日坐上這小半會兒,已是極限,您的傷口才將將癒合,所以還是早一點回到榻上歇息爲好。”
聞言,楚雲笙擡眸,向素雲看去,但見她眸色誠懇,眼底裡的關切一覽無遺,楚雲笙也只好點了點頭,聽了她的安排回到牀上歇息。
因爲心中有掛念,所以怎麼都睡不着,再加上趟在那裡爲了不牽扯到傷口,她只能一動不動,甚至連基本的翻身都不能。
所以,根本就睡不着,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天花頂。
就在她心緒難平,覺得時間格外難熬的時候,外間卻傳來了號角聲。
通常說來,這是一個軍營緊急集合或者有敵來犯的警示。
果然,在聽到這號角聲的同時,她身邊的這兩個丫鬟的面色也是齊刷刷一變。
之前認真的回答楚雲笙的問題的那個丫鬟對楚雲笙服了服身子,然後道了一句奴婢去看看,就很快轉身出了大帳。
不多時,就看到她小跑着掀開簾子走了進來,並對楚雲笙到:“娘娘,聽說前面有楚軍攻來,王將軍命令我們先帶着娘娘後退,往山裡避避,以免等下交戰會顧及不到娘娘以至於讓娘娘受了驚嚇。”
聽到這句話,楚雲笙幾乎就要喜出望外了。
楚軍來犯。
對於現在的衛軍來說,自然不是好事,然而只有她和素雲明白,在這種時候,楚軍竟然前往衛軍的大營意味着什麼。
素雲顯然也有一些激動,她連忙上前攙扶起了楚雲笙坐了起來。
而一旁的兩個丫鬟也動作麻利的收拾起了東西,然後跟着楚雲笙和素雲一起出了帳篷。
外面已經有一輛馬後在等候,不遠處是正在集結的衛國士兵,偌大的大營裡到處都是一片緊張的備戰狀態,而楚雲笙這裡卻依然有一隊不少於百人的護衛緊緊的守在馬車的左右,看樣子是準備護送楚雲笙上山了。
這些人的呼吸若有似無,一看就只得不是普通人,而是內功深厚的高手!
也難怪何容敢如此放心的將自己放在這衛營裡。
想到這裡,楚雲笙的嘴角不由得浮現出了一抹冷凝的笑意,然後轉過眸子看向素雲,點了點頭,素雲便跟着那兩個丫鬟一起,攙扶着她上了馬車。
這一隊精銳護送着她一路像後退去,漸漸遠離了號角聲,然而楚雲笙腦子卻並沒有閒着。
遠離了衛軍大營,按理說這應該是最好的逃走的機會,但是這些護衛和這兩個看起來單純無害,實際上也不簡單的丫鬟該怎麼對付?
這個想法一直持續到了她們走出了衛軍屯兵的那一處峽谷,眼看着就要往對面的大山上走的時候,素雲擡手捏了捏楚雲笙的掌心,楚雲笙會意,立即道:“停下,先停下。”
聞言,那兩個丫鬟立即吩咐了前面帶隊的隊長停下了步子。
隨着馬車輪子吱呀一聲停住了轉動,楚雲笙咬着脣瓣,面上帶着些許蒼白的看着那兩個丫頭道道:“我肚子疼,讓他們先等等。”
聽到這句話,那兩個丫鬟面上浮現出了一抹爲難之色。
因爲畢竟現在不是在軍營,在那裡就是銅牆鐵壁,楚雲笙一個人是無論如何也逃不出去的,然而在這裡卻不同,這山腳下到處都是茂密的樹林,即便這裡有那麼多的高手護衛,如果楚雲笙動作敏捷的話……那麼後果就很嚴重了……
想到此,那丫鬟擡手扶住了楚雲笙,並趁機擡起指尖搭在了她的脈搏上,一邊對着她恭敬道:“娘娘有所不知,這一帶並不安全,且不說纔出了衛營不遠,不遠處的交戰極有可能會牽連到這裡,而且如果有楚軍來犯,楚軍有可能從後方包抄出來,我們在這裡不宜做片刻停留,應該抓緊時間趕路纔對。”
而另一邊,她的指尖已經注入了一小股內力在楚雲笙的脈搏之上,只是一小股,讓人很難察覺到,但卻已經足夠能探查到楚雲笙此時身上的內力情況。
在這句話話音落下的時候,她那雙帶着恭敬的眸子裡已經多了一分輕鬆。
而這一切楚雲笙早已經看在眼底,這丫鬟是怕自己跑瞭然後她沒有辦法向她的主子交差,但另外一方面卻又害怕如果自己一再堅持要去外面“解決肚子疼”她害怕開罪自己拒絕不了,所以,無論哪一種,哪怕這都只是楚雲笙一個藉口她要趁機逃走,這丫鬟也事先探查一下自己的內力,在確定了自己體內只有稀薄的可有可無的內力的時候,她才明顯的鬆了一口氣,因爲現在的楚雲笙不僅僅脖子上有傷口根本不宜做太大的動作,而且還沒有內力在身上,跟個普通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沒什麼兩樣,所以即便是這樣的楚雲笙想要逃走,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也等於是不可能。
所以,她的眼底纔多了一分輕鬆。
楚雲笙將她的表情和動作都看在眼底,只是表面上沒有表現出來。
雖然她現在不能有大的動作以免牽扯到自己脖頸上的傷口,而且現在還要面對這兩個功夫不弱的丫鬟和這一隊上百人的精銳高手,靠她一個人之力,她幾乎不可能逃脫。
但是她還有素雲在身邊。
這些人明顯都被素雲的外表所迷惑,就連王程都相信了素雲的身份,所以這兩個丫鬟也並沒有絲毫的懷疑。
據楚雲笙所知,素雲不僅一雙妙手天下無雙,醫術和功夫也是不錯的,所以,她身上被何容下的禁制封印,相信素雲也是有辦法解開的,因爲之前在菱花鏡裡,她看到的素雲的眸子裡,就已經寫滿了自信和妥帖。
而之所以她們這兩日沒有解開,爲的就是怕這兩個丫鬟或者其他人的探查,而一旦被她們發現了楚雲笙的功夫恢復了,那麼自然會對她更加警惕和提防。
只短短一瞬間,楚雲笙和那丫鬟的心裡就都已經劃過了諸多的想法。
待她要開口繼續堅持要下車的時候,卻聽見車外響起了一道聲音,“稟娘娘,再前行不過半個時辰就可以到達半山腰,前段日子我們衛軍在那裡有修建營地,而且那裡也是作爲衛軍的一道屏障,安全上面可以得到保證,所以懇請娘娘先忍一忍,很快我們就到了,這裡實在是危險。”
本來這一番話是不會打消楚雲笙想要下車尋找機會逃走的,然而說話的這個人的聲音太過熟悉,一定是她認識的,而且關係還不錯。
然而,一時之間,她竟然還真的想不起來這聲音是哪個的。
想到此,她動了動下巴,示意在一側坐着的丫鬟打起簾子。
簾子才被打起,就看到不同於這一隊精銳穿着鎧甲拿着青峰和護盾裝扮的清瘦男子,他只穿着步兵的衣服,面上帶着笑意走在楚雲笙的馬車一側。
一看到穿着步兵服飾的他,楚雲笙身邊的兩個丫鬟的面上也帶着一絲不解,然而,不等她們發問,他已經自己彎腰行禮解釋道:“小的是給王將軍的信號兵,剛剛被王將軍指派了來,讓小的負責娘娘跟王將軍那邊的消息傳遞,所以有什麼事情娘娘儘管可以告訴小的。”
聽到這句話,楚雲笙也清晰的聽到身邊的兩個丫鬟輕吐了一口氣,神色也明顯的放鬆了下來。
在楚雲笙擡眸看向他的時候,他也正擡眸看向楚雲笙。
是他!
一看到是他,楚雲笙整個人都來了精神,她那放在袖擺下的手也下意識的緊緊的攥了起來。
孫應文。
怎麼是他!
如果說王程是自己的老熟人了,那麼孫應文對於她來說就更熟了。
當初,這個弱不禁風的清瘦男子,就是姑姑的親信之一,在李家權勢滔天一手遮天的情勢下,他都能堅定不移的站定在姑姑這一邊,幫襯着她進入虎威大營,殺掉了宋玉書奪取了虎威大營的執掌大權,從而也爲徹底端掉李家奠定了堅實有力的後盾。
當初,他也是她很信任的人之一。
然而,時光荏苒,這纔不過半年光景,王程已經變得身不由己,那麼他呢?
今天他這一襲步兵的裝束出現在這裡,並且阻止了自己下車歇息,又是什麼原因呢?
現在的孫應文又到底是站在哪一邊?
想到此,楚雲笙擡眸看向他的眼底,但見他眼底一如既往的澄澈如許,滿眼裡都寫着期待和真誠。
他是可以信任的吧。
在這一刻,楚雲笙在心底裡對自己說。
既然心裡已經有了這一判斷,楚雲笙也不遲疑,她對着孫應文點頭道:“既然如此,那便抓緊時間趕路要緊。”
雖然也許大好的機會錯過,但若是相信孫應文的話,那麼他這麼做就一定也有他的道理。
一聽到楚雲笙說要抓緊趕路不再停歇,身邊的兩個丫鬟自然是高興的,因此也對外面的穿着步兵衣服的孫應文打消了懷疑。
一隊人馬再次出發。
馬車內也再次歸於安靜,楚雲笙不想說什麼,而身邊的兩個丫鬟也就安安靜靜的在兩邊坐着,因爲素雲是大夫,而且楚雲笙的傷勢還未愈,所以她自然得了在楚雲笙身邊坐着的機會,對此也沒有人有異議,更沒有人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