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毓怔了一下,有些莫名的眨了眨眼,這個時候被羅先生叫出去,可不是什麼好事兒啊
沈如晗也不清楚羅先生喊風毓出去的目的,可怎麼說風毓也是她相交甚好的姐妹,雖然最近發現她變得有些讓人看不透,可抹不開以前的姐妹情分,她還是站了起來,走到風毓身邊道:“毓姐姐,不如我陪你一起出去吧”
風毓嗯了一聲點點頭,挽着沈如晗的手一塊走出了小舍。
羅先生就站在院子裡的榕樹下,繁茂的樹梢擋住了漏下來的光線,她的臉一半隱在陰影裡,一半被陽光照着,一亮一暗,看上去有些滲人,就像是招魂的黑白無常。
“羅先生”風毓和沈如晗二人屈膝行禮道。
羅先生面色依然是沉沉的,只看着風毓說道:“葉侍郎在弄雪齋等着,你跟我來吧”
葉敖東?
這麼說接手調查洪明遇襲案的主審官是葉敖東?
風毓和沈如晗對視了一眼,她們從彼此的瞳仁中都看到了一絲失落。
“毓姐姐,那我......”
沈如晗話音還未落,便收了羅先生一記眼刀,餘下的話卡在喉嚨裡,半晌說不出來。
“你回去溫書吧,沒有允許,不要私自走動”羅先生面無表情的說道。
沈如晗低聲道了聲是,看了風毓一眼,見她對自己點點頭,便轉身回了小舍。
風毓隨後跟着羅先生去了弄雪齋,葉敖東快步從屋裡走了出來,面上帶着擔憂之色,急急喊了一聲風毓的名字。
“葉侍郎”風毓有些尷尬的欠身施禮。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還杵在一旁的羅先生,葉敖東便立即明白過來,收起了臉上因看到風毓而不自覺流露出來的溫柔笑意,點點頭道:“這次本官負責洪館主的案子,順便過來了解一下情況的。”
“葉侍郎辛苦了”風毓不鹹不淡的說道。
看着心愛的女子就在眼前,卻抱不得,親不得。葉敖東心裡可是着急壞了。且此番案件涉及養正女學館的館主,想必他的毓兒也嚇壞了,可偏偏還有個不懂眼色的羅先生站在一旁。他就是想要柔聲安慰安慰幾句,也尋不着合適的時機。
“你.....你們都嚇壞了吧?”葉敖東低聲問了一句,見風毓搖頭,便笑着點點頭道:“也是。養正女學館內的娘子們都是要報考女官的人,膽子自然是比一般女子要大些。心智也更堅毅一些的”
風毓扯了扯嘴角道是,看羅先生的眼睛不時往自己身上瞟,心頭甚是不悅。
葉敖東也察覺到了風毓的情緒,便轉頭對羅先生道:“讓風娘子帶着本官在館內走走吧。不必勞煩羅先生作陪了”
羅先生擡頭看着葉敖東,張了張嘴道:“這.....這......”
這貌似不妥啊
可葉敖東黑沉的臉色卻讓她說不出來拒絕的話,這了半天后。才擠出一句話來:“那葉侍郎請便”
葉敖東給了羅先生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笑着從風毓身邊擦身走過。邁步出了弄雪齋。
風毓也沒有多看羅先生一眼,緊跟上葉敖東的腳步。
洪明不在了,讓羅先生看到自己和葉敖東不一般的關係也好。將來新一任的館主總會委派下來,羅先生只要沒有與洪明的案子扯上關係,是肯定會繼續留在女學館的,她要是一個明白人,將來應該也知道怎麼做。
出了弄雪齋之後,葉敖東才放慢了步子,跟風毓並肩而行。
“洪館主的案子可能對女學館有些影響,最近大概是開不了課了,毓兒你要是想回府,我可以送你回去”葉敖東柔聲說道。
風毓搖了搖頭,笑道:“不用了,毓兒不想搞特殊,況且在館內有那麼多同窗姐妹相陪,也不寂寞,葉侍郎不必爲毓兒擔憂”
“嗯,那便聽你的吧”葉敖東笑道。
二人走了一段,風毓才問起了葉敖東叫自己出來的緣故。
葉敖東停下來,目光神情的看着風毓說道:“我擔心你,所以忍不住過來看看你。只有親眼瞧過了你安然無恙,我才放心”
這話若是有情人聽了,自然是再溫暖窩心不過了,可風毓本身對葉敖東並無愛慕之意,所以這話即使深情甜蜜,卻也不能打動她的芳心。
她淡淡笑了笑,應道:“現在看過了,葉侍郎大可放心了”
葉敖東臉上的笑意僵了僵,眸底的失落一閃而過,旋即點頭道:“是,本官放心了。”
“不知道洪館主的案子,有什麼發現?”風毓有些好奇的問道:“怎麼洪館主會忽然招此橫禍呢?”
“屍體還沒有進行屍檢,且洪明夫婦又已經死亡,目前掌握的線索極少,調查有一定的難度,只知道兇手只入室捅人後就迅速的離開,是個面生的混子,殺人動機不明,目前尚沒有什麼頭緒”葉敖東倒是沒有隱瞞,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了風毓。
風毓哦了一聲,對查案的事情,她也不甚懂。
二人沿着女學館的林蔭小道走着,一面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風毓明顯有些敷衍的態度讓一心裝着她的葉敖東感到十分受傷。
就在二人走到一處灌木叢的時候,葉敖東忽然就拉住了風毓的手。
“毓兒......”
四野僻靜,只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響。
他這聲帶着某種不明情意的呼喚,讓風毓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她機警的看向他,見他盯着自己的目光那麼的癡迷專注,心頭忽然升騰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他要幹什麼?
吃豆腐麼?
這個老男人,可真敢想......
“葉侍郎,這是在學館內.....”風毓急忙提醒道。一面邁步快速的往前走,急欲撇開葉敖東,提防着他佔着便利鑽空子,毀了自己的清白。
風毓一直對自己不冷不熱,若即若離,這樣模棱兩可的態度讓葉敖東幾度抓狂,眼下有個好的時機可以促進彼此的感情關係。他怎願意這麼撒手放過?
葉敖東快步追上去。伸手從背後要將風毓扣住時,忽然從另外一條道上躥出來一個青色黑影來。
“紅妝......”風毓大聲的喊住這個此刻在她眼裡如同天使降臨的人兒。
魏紅妝被她突如其來的尖利喊聲嚇住,身子哆嗦了一下。勉強才站穩,拍了拍心口,看清楚眼前之人後,才張口喚道:“風毓.....”
“你怎麼在這兒?”風毓穩住了心神後。努力保持鎮定,笑着問道。
魏紅妝臉紅撲撲的。不知道是剛剛走得太快的緣故還是因風毓的問話,她低下頭,深吸一口氣回道:“我昨天去送我娘了,昨晚陪着她在鎮上的客棧住了一晚。今天送了她上馬車,才趕回來的”
她說完,這才注意到風毓身後站着一個一臉嚴肅威又風凜凜的男人。不由縮了縮脖子,有些畏懼的小聲問道:“風毓這是誰啊?”
“額......”風毓回頭看了葉敖東一眼。斂容說道:“洪館主遭襲意外身亡了,這是刑部的葉侍郎,來查案的”
“啊?洪館主他......怎麼會?”魏紅妝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置信。
葉敖東和風毓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最後還是風毓問出了口:“你昨日在鎮上過的,今晨就沒有聽說過洪館主的事情?”
魏紅妝搖搖頭,一臉懵懂的模樣。
“我有聽說鎮上出了人命官司,可沒有想到竟然是館主,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難怪我剛回來的時候,整個女學館的氣氛怪怪的。”
“暫時停學了,羅先生讓咱們都不許外出,留在小舍溫書呢”風毓說道。
“哦”魏紅妝點了點頭,擡眸瞥了葉敖東一眼,垂眸低聲道:“我剛打攪你們了吧?真是抱歉,你們接着聊,我就先回去了”
“我也出來許久了,再說葉侍郎也已經問完了話,我這就隨你一道回去吧”風毓急忙拉住了魏紅妝的手說道。
葉敖東神色不鬱的看了風毓一眼。
她就那麼討厭他麼?
就想這麼迫不及待的離開他?
葉敖東感覺心口一陣窒悶,臉色又凝重幾分,淡淡道:“你們回去吧,本官也要告辭了”
他說罷,再不看風毓一眼,轉身邁大步離開。
風毓如釋重負的出了一口氣,挽着魏紅妝的手慢慢鬆開,抿嘴說道:“走吧”
金陵刑部衙署。
韋鐘磬看完葉敖東呈報上來的奏摺後長嘆了一口氣。
“案子棘手?哪個人命案子不棘手了?”
他丟下了棗紅色封皮奏報,輕哼了一聲,眼底流瀉出一絲不滿來。
想起蕭景泰此前處理宋家滅門案時的辦案效率,韋鐘磬就越發覺得這一度被他認爲最爲得意的門生葉敖東越發的不靠譜了。
瞧這辦案的精神頭就不一樣,人家信心滿滿,勘查之初就從現場找到了諸多的破綻線索,三兩天就讓案子真相大白,同樣是刑部侍郎,怎麼差距能這麼大呢?
就在韋鐘磬氣悶的當口,書房的門被敲響了。
“進來”韋鐘磬整容坐好說道。
蕭景泰推門進來,將整理好的卷宗資料遞交到韋鐘磬的案几上,態度恭敬的說道:“大人,容城縣的案子已經覈查完畢,案件沒有出入,可以結案歸檔了”
“唔,這麼快查結了?”韋鐘磬有些不敢相信的確認一遍。
“是”蕭景泰回道。
韋鐘磬面上有了笑容,點點頭,拿過卷宗掃了一遍,應道:“本官相信你的辦事效率,歸檔吧”
“是”蕭景泰應了一聲,準備退下去。
“且慢”韋鐘磬喚住了蕭景泰,看人轉身過來,便問道:“最近手頭沒有案子了吧?”
“是”蕭景泰笑答。
“洪明是養正女學館的館主,陛下今晨也聽說了這起案件,頗爲關注,既然你手中沒有案件,就過去瞧瞧,與敖東一起,攜手把這個案子早日破了”韋鐘磬說道。
兩個侍郎主審殺人案?
就算洪明是養正女學館的館主,可這排場也有些大了吧?都趕上皇親貴族的規格了......
見蕭景泰沉吟不答,韋鐘磬方審視起自己剛剛說的話來,尋思過來後,才笑道:“你去接手這個案件吧,讓敖東回來,有另外一個案子需要他去辦”
既然上司都已經決定好了,蕭景泰作爲下屬,自當遵命而行。
他上前一步,拱手道:“屬下領命”
“那邊鎮子多年沒有發生命案了,仵作都不行,帶上明仵作一道過去吧”韋鐘磬補充道。
“是”蕭景泰說道,未作絲毫停留,轉身出了書房。
以前韋鐘磬有些看不慣蕭景泰這公子哥拽拽的模樣,可今兒個卻發現,他這冷傲的模樣倒是別樹一幟,很有個人魅力,再說人家也的的確確有本事有能力這樣拽啊
韋鐘磬摸了摸鬍子,想起皇帝在朝堂上對蕭景泰的讚譽,越發覺得這鬼見愁得好好培養,以後光耀刑部這一重任,可就要放在他肩上了
蕭景泰回到蕭府的時候,晨曦也將將從清正女學館下學回來。
清正女學館雖然也在金陵城內,可畢竟在城郊,位置偏僻,乘坐馬車歸來,也要半個多時辰,所幸每日有長隆負責接送,蕭景泰才勉強放心。
此刻天色已經全黑,二門處的角門升起了紅彤彤的燈籠。夜色暗柔而朦朧,蕭景泰就站在月亮門的拱門下,一身筆挺的深紫色官服,似笑非笑的看着晨曦。
“郎君今日怎麼這麼晚?”晨曦微笑着走近他。
看着晨曦到了跟前準備說話時,蕭景泰卻伸手拉住了她,緊緊的握着,帶着她往竹笙院走。
她才離開家去求學兩天,他就已經開始想念。以前忙完了公務,他最迫切的事情就是回府,吃她準備的膳食,享受着她鞍前馬後的服侍......
然後現在,他知道家裡沒有她,回來也是一個人面對空蕩蕩的院子,所以才用更多的工作填補內心的空虛.....
“明日隨我去辦案”蕭景泰捏了捏晨曦的手說道。
“啊?我還得上學啊”晨曦掙了掙手,沒掙脫,只要由着他拉着。
“辰家後人天資聰穎,落下幾天課程也無妨”蕭景泰看着晨曦賴皮的說道。
晨曦忍不住失笑,問道:“什麼案子?”
“養正女學館館主洪明夫婦被殺了”蕭景泰頓了頓,側首看着晨曦,無比認真的說道:“葉敖東的同窗呢,他竟然也搞不定,真是讓人失望”
晨曦噗嗤一聲,哈哈大笑起來。
怎麼蕭景泰這話聽着那麼欠抽呢?太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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