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定了嗎?”
池歡一怔,沒料到他會以這句話作爲開場白,隨即便笑道,“還沒有,難道勞倫斯先生想參加?”
男人臉上掛着疏淡的笑,既不顯得親近,也不顯得冷漠,恰到好處的陌生人距離,“如果兩位邀請,參加也無妨。”
“勞倫斯先生總不會是特意來問婚期的事情?”
“我下午的飛機回巴黎,”
他看着池歡的臉,那看似溫和得絲毫不顯山露水的眼神卻讓她覺得自己好像被完全的看透了。
但他的語調仍然聽不出起伏甚至是波瀾的淡然,似乎上位者總是習慣性的掩藏自己的情緒,尤其是是在不熟的rénmiàn前,“墨時謙的事情,我原本是沒有任何興趣的,但我聽說……他要辭去clod—summer亞洲區總裁的職位。”
池歡點點頭,“據我所知,也是這樣的。”
墨時謙沒跟她商量,也沒認真的給她說,但也沒有隱瞞她。
“池xiǎojiě,恕我冒昧,你愛他嗎?”
“當然。”
他微微一笑,“那你怎麼看待,他cízhí這件事?”
池歡靜了靜,平淡的道,“他是個思維成熟而獨立的成年男人,這麼大的一件事,他自然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考量,這個工作跟職位,他做還是不做,我都沒什麼意見。”
男人脣角勾出了幾分似笑非笑的弧度,“那你認爲,他cízhí有幾分是爲了你?”
“爲了我又如何,”又靜了大約有十秒鐘,池歡纔對上他的眼睛,“你是想讓我勸他不辭?雖然是爲了我,但逼他cízhí的好像不是我,還是說……你們覺得我應該離開他?”
說最後一句話時,她似乎是覺得好笑,於是真的笑了出來。
“你會嗎?”
“於情於理,似乎都沒有理由?”
男人又笑了笑,低沉乾淨的聲線變得慢悠悠起來,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沒有什麼規律的敲打着沙發的扶手,“池xiǎojiě,你知道男人骨子裡天生就帶着想要建功立業的野心麼?還是你認爲,你的男人他沒有?”
池歡一怔,沒有說話。
她不是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每個男人都如此,但她知道她自己有想要在影視圈建功立業的野心,墨時謙從未在她面前表露出關於他工作的。
但她覺得……他是有的。
所以她無法反駁。
“他從少年時期就混跡黑一道,如果沒有野心,他不會一級級往上爬爬到最高的位置,如果他沒有野心,他不會跑到斯坦福去念mba,回蘭城由黑洗白自己開公司壟斷各個產業,如果他沒有野心,當初他就不會答應……當這個總裁。”
池歡看着他,扯脣輕輕的笑,“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會離開他的……我又不是聖母瑪利亞,別說他選了我,無論是出於愛情還是出於現實,我死攥着他還來不及,難不成還要推開他?”
何況,她並不覺得墨時謙非clod—summer不可。
“我不是來勸你離開他的。”
她挑起眉,“那是?”
男人身子微微往後傾,隨意的一個坐姿,十足的貴公子派頭,“你知道我第一次知道他的存在時,在想什麼嗎?”
她當然不知道,她怎麼會知道。
擔心繼承權?
怕多個弟弟出來分財產?
恨自己爸爸突然多了個兒子?
他慢慢悠悠的笑着,眼睛裡其實沒什麼笑意,反而淡漠的很,“我在想,幸好我媽死的早,要是讓她知道,我爸給我取的名字都是隨了那個女人,估計又得抑鬱得短壽幾年。”
“名字?”
她只知道那個蜚聲海外的英文名字,eleven。
“我們家都有中文名,比如你家男人叫墨時謙,所以我叫墨時琛。”
池歡微微一震。
墨時琛,墨時謙……
“你們家中文姓是墨?”墨時琛掀起眼皮掃她一眼,“你連這個都不知道?”
她是不知道,她以爲墨是墨時謙媽媽的姓氏……
她沒想到,他是隨父姓。
大約……是真的很愛。
池歡的心情突然複雜了幾分。
“你想讓墨時謙留在clod—summer?平白多了個弟弟,你不排斥他,不擔心他威脅到你的繼承權嗎?”
墨時琛脣角往上勾,哂笑的弧度裡還隱着與生俱來的貴族傲慢,“這個繼承權,別說他不想要,除非我死了,否則就算是我讓給他,他也坐不下。”
他從小在勞倫斯家族長大,是真真正正的勞倫斯一手培養出來的衆所周知的繼承人,別說他的身份地位正統得絕對不容撼動,他外婆家的勢力,他和溫薏的聯姻維繫着整個溫家的加持。
怎麼可能讓一個突然出現的私生子搶了繼承權。
墨時謙沒那心思爭,也爭不到。
至於排斥——
他母親在他十歲左右的時候因病過世,她是個溫柔但軟弱的女人,父親對她不算差,相敬如賓,外面也沒有沾花惹草過,但就是冷淡的很。
而這冷淡是把軟刀子,磨掉了女人的青春和期待。
她知道他心裡始終記着別的女人,雖然從來不提,這段婚姻對她而言不好不壞,只是意難平,可她到死都沒表現出什麼怨恨。
父母不恨,小孩子也不會憑空產生恨意,所以墨時琛對那個被他父親惦記的女人也沒有很大的感覺,何況她從未出現過。
知道墨時謙的時候,他有些意外,但也只是有些意外。
池歡的心絃還是微微一鬆。
雖然墨時謙無心認勞倫斯,更不可能認這個哥哥,也沒什麼感情,但墨時琛對他沒有敵意,她還是爲他鬆了一口氣。
“他想繼續在clod—summer當總裁,我不會反對,但如果想要我勸他——可以,讓你父親爲他之前對我做過的事情向我道歉,並且承諾,不會再對我跟墨時謙的關係從中作梗。”
“讓我父親道歉,這不可能。”
“那他要離開你們集團我也不會勸的,何況出於私心,我巴不得他跟你們家一點關係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