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歡聽到他的聲音,才勉強的回過神來,將包順手放下,然後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這才擡起眼睛,看向病牀上男人的臉。
依然英俊得令人心動,只是消瘦了許多,看上去愈發的冷峻了。
四目相對。
男人的神色淡漠得看不出任何的情緒,眉眼深邃漆黑,像是午夜的深海海面,眉眼光,眉眼波濤,但底下又暗涌翻動。
他靜靜看着她,像是在打量着她,彷彿要重新認識一遍。
這樣的眼神,莫名讓她心慌。
她落在膝蓋上的手指慢慢的蜷縮了起來,不自覺的喊着他的名字,“墨時謙。”
男人薄脣輕輕一扯,勾出幾分笑弧,“可以不來了,怎麼倒是主動來了?”
池歡一怔,迷茫了兩秒,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她的經濟公司已經被clod—summer收購,而且現在劇組因爲資金的問題已經停止了拍攝,如果她不願意來……不來他也拿她沒辦法了。
“我……”她抿着脣回到道,“現在有時間,我就過來了。”
墨時謙看着她低眉順目,甚至頗有些侷促的模樣,淡淡的道,“sorry,連累你了。”
池歡聽着他低沉緩慢的嗓音,心頭震了一震,有些發麻。
她知道,他現在被前所未有的挫敗籠罩着。
以他過往順風順水的人生,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困局……甚至可以說,是敗局。
勞倫斯太強了,或者說,他身後那個在歐洲已經佇立了幾百年的clod—summer太強了。
她想安慰他,告訴他沒關係,失去一個角色對她而言沒什麼,除了讓姜嵩準備了這麼久的拍攝被耽擱了下來讓她覺得愧疚,其他的跟他比起來,她真的沒那麼在意。
可她不能。
她低垂着眸,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她怕自己隨時會心軟得撐不下去。
“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歡歡。”
他叫她的名字,聲音低低沉沉的,沒有了前段時間隱隱綽綽的戾氣和陰霾,甚至連脾氣都不見了,很平緩,平緩得像是變回了她最初認識的那個墨時謙。
病房裡很安靜,只有男人的聲音在繼續響起,“你之前說,你鬥不過我,所以認命的不鬧着離開我了,現在,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已經不能把你怎麼樣了,甚至短時間內,不能再像之前那樣給你tígòng優渥的生活,你……能等我嗎?”
你能等我嗎?
等他什麼,男人沒有明說,但池歡自然是懂。
池歡的長髮垂落下來,遮掩住她半邊的臉,她低着腦袋,更是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
墨時謙注視着她,低沉穩重的繼續道,“我不需要你陪着我受苦,也不需要你爲我做什麼,只需要陪在我身邊,在就可以了……不會一直這樣的,嗯?”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原本坐在椅子裡的女人就猛然站了起來。
腳步甚至是凌亂的,頭也不回的匆匆衝出了病房。
墨時謙深暗的眸一動不動的看着她的身影被門擋住,徹底的消失在視線裡
他低頭,慢慢的舉起自己的手,修長而骨節分明,上面的傷不深,經過一個月的時間已經痊癒了,只是傷痕猶在,看上去有些觸目驚心。
很是無謂的扯了扯菲薄的脣,勾出寥落而沒有溫度的弧度,不知道是在嘲笑別人,還是嘲笑他自己。病房外。
門一關,池歡的眼淚就再也控制不住的滾出了眼眶,瞬間淹沒了她巴掌大的臉。
她的手還落在門把上,緊緊的握着,纖細的手指泛着白,似乎這樣的用力,就可以將她身體裡堆積得要溢出來的情緒發泄出來。
可實際上又只能咬着牙關,不讓一點哭泣聲泄露出來,不能讓過往的護士和病人聽到,更不能讓病房裡面的男人聽到。
雖然裡面應該是聽不到的。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等到池歡的情緒徹底的平靜下來,她又去了洗手間用冷水洗了一把臉,然後仔仔細細的補了妝,眼圈也不再泛紅,再看不出哭過的痕跡,這才重新折回了病房。
門一開,墨時謙聽到這動靜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卻在看清楚她的臉時微微怔了幾秒。
他沒想到,她還會再折回來。
池歡走進去,男人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他喑啞的開口,“回來是改變主意了嗎?”
她一怔,抿脣,嗓子乾澀的道,“不是。”
不是。
微微提起的希冀又立即被潑滅,男人臉上沒什麼很明顯的波動,低低的笑拉長了尾音,“不是改變了……是來正式宣佈分手嗎?”
池歡站在病牀邊不遠的地方看着他。
剛剛在洗手間裡潑到臉上的冷水似乎還殘留着寒涼的觸感。
她幾乎是麻木着自己的神經,以進入表演的狀態強迫自己開口接話,“墨時謙,無論如何……還是身體最重要,你先把身體養好……再去操心其他的事情,至於我……”
她頓了頓,調整了幾秒鐘的呼吸,才繼續以平和的聲音繼續,“我除了給你添麻煩,也幫不了你什麼,就當是我對不起你……你忘了我吧。”
你忘了我吧。
這句臺詞,她在演哪部戲的時候說過,當時她就想,真是狗血灑了一地。
墨時謙始終看着她,在她說這些的時候,也始終沒有說話。
直到他轉過身,男人淡淡的聲音纔在她的身後響起,“你不喜歡我什麼?”
池歡落在身側的手指一下就握緊了。
他淡淡的,如隨口聊天般的又再問了一句,“你一直沒有給過我dáàn,你後來是不喜歡我什麼了,還是說,從一開始說的愛就是假的?”
池歡在腦海中搜了搜,想搜出墨時謙的“缺點”。
雖然他可能或者說肯定是有缺點的,但她的認知儲備中一直沒有這方面的內容。
因爲她跟他在一起後,高感度和喜歡度就一直是持續上升,即便開始的時候有過缺點,後來也都淡化了。
“不知道,”她說,“你現在問我到底有沒有愛過莫西故,我也回答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