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你們也不用生氣,其實林家也不是看上我這個人了。你們想想,我才十歲,現在提納妾什麼的,是不是有點早了?”周小米細細的跟他們說起了林家的打算:“你們想想,林家那是什麼人家?在咱們當地,算得上是名門望族了吧?咱們家雖然賺了一些錢,只怕在人家眼裡,跟小蝦米也沒啥區別!那林玉風人品雖然不咋滴,可是長得也算過得去,十二歲就中了秀才,別說在咱們黑河縣,就是整個遼東省,怕是也找不出幾個來吧?他們家底厚,兒子又出色,挑親事自然挑門當戶對的,說句不好聽的,就是納妾,那也得納有家識,有學問,容姿非凡的姑娘。”
自己家的閨女,那在長輩眼裡,都是最好的!周小米在周瑾和林氏的眼中,那就是難得的寶貝,給座金山都不換的寶貝!那林家的小子是什麼玩意?秀才,秀才很稀罕嗎?他就是想拿八擡大轎明媒正娶自家姑娘,都不夠格呢,一副心智不全的樣子,居然還想納小米做妾!!!
這種事情,忍不了。
但是,閨女的話有道理啊,閨女才十歲啊,雖然閨女在她們心裡是最好的,但是在林家那樣地方,一個十歲的姑娘有什麼稀罕的,家世不顯,容貌,還沒長開啊!
周瑾看着自己閨女一臉淡定的樣子,心裡突然有了底,閨女啥都明白,不慌亂,甚至也許她已經有了應對的辦法。
自己這個當爹的,什麼也不能做嗎?
不是,他可以學着用女兒的思考方式去想這件事情,他可以學,可以強大起來,可以爲他們做得更多。
周瑾重新坐了回去,腦袋裡不停的的重新想着閨女的話。
確實,姑娘歲數還小,單論她這個人來說,似乎沒有一點值得林家注意的地方!閨女是救過林家,那又怎麼樣,人家擺明了裝失憶啊!什麼救命之恩,人家不記得了,要不然不可能提納妾,不提娶親啊!
щщщ ◆т tκa n ◆CO 小米背後呢,有什麼?
林家消息再怎麼靈通,也不可能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事兒,所以,林家的目標也不是周家。
周家在他們眼裡,還是什麼以都不是!如果他們知道小米是周尚書的孫女,只怕會想盡辦法爲林玉風求娶她爲妻!而不是納妾。
“我說他爹,你心咋這麼大呢!孩子的事兒,你就不能上點心?”林氏的脾氣也是漸長了,大概是顧忌着宋氏的關係,說到最後,聲音還是低了下去。
“娘,你別瞎說,你讓我爹想想。”
林儒升臉上沒有迷茫之色,想必像小舅舅那樣聰明的人,應該早就察覺到林家的用心了吧?
周大海也是個聰明的人,不過片刻之工,就想出了林家要納小米做妾的原因。那些人可真夠不要臉的!!!
“小米,你別怕,爹不會讓人敗壞你的名聲的。林家以爲他們是誰,惹急了,我就跟他們拼了!敢動我閨女的腦筋,也得問問我同意不同意!”
好,真好!
周小米知道,她爹這是想明白了,要護着自己呢!現在的周瑾,跟過去遇着點事兒就愁眉不展的周大海,完全不是一個人了。
脫胎換骨一般。
“對,閨女,那個什麼林家,我呸!你放心啊,爹孃不會讓你掉進火坑裡的。”
周小米笑了笑,“爹孃,我知道你們疼我!但是這件事情,我想自己處理。”
“你想怎麼辦?”林氏知道閨女一向是個有主意的,可是這種事情,事關女兒的聲譽和名節,怎麼能由她出面呢!
“娘,你放心吧,我保證,我自己只在後面藏着,不露頭,怎麼樣?”
林氏六神無主,下意識的瞧了周瑾一眼。
這個男人才是她的主心骨。
“中啊!反正爹一時半會兒的也想不出什麼好主意,就聽你一回!”以前他們聽閨女的話的事兒還少了嗎?
“那,這事兒到底咋辦!”林氏覺得心慌慌,總想從閨女這兒探聽點內幕消息。
周小米卻是什麼也沒說,目光冷冷的。
晚飯照常進行,林儒升被留了下來。
他本來着急要走的,可是宋氏“正好”趕了過來,她是長輩,由她出面留人,林儒升哪裡還會走?於是便留了下來,吃了一頓不怎麼愉快的晚飯。
畢竟他曾經當林玉風是一個合得來的朋友,結果無意中發現了他的齷蹉心思,對象還是自己的外甥女,這種情況任誰經歷過,都會覺得很失落。
周小米倒覺得沒有什麼,無恥的人她見得多了!
飯後,林儒升提出離開,他是請假出來的,連家都沒有回,就直接到周家來了。現在坐車去縣裡的話,怕是趕不得回書院了,只能在縣裡找家客棧住一晚,第二天再早點趕去書院。
周瑾讓周安趕車送他:“把舅老爺送到縣裡,找家客棧安頓下來,你也不必回來了,早上送他到書院門口,再往回趕,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周安點頭點了。
周小米忙不迭的將兩張紙送了過來,道:“這是家裡要買的東西,錢拿好。”
周安連忙接了過來,揣進懷裡,又道了一聲:“放心吧!”
衆人送了林儒升,這才返身回到院裡。王嬤嬤笑眯眯的站在院子當中,對周小米道:“小姐,老夫人在等您。”多一句沒有!
周小米心裡當下明白,只怕林儒升說的話,自己的這位祖母已經全都知道了!
“好,我馬上來。”周小米點頭,轉而對周瑾和林氏道:“爹,娘,我去祖母那裡一下,你們先回去吧!”
對於宋氏,林氏莫名的有種信任的感覺!雖然大多時候,林氏在面對宋氏的時候會從心底往外涌出一種叫做敬畏的東西,但是婆媳二人的關係,卻比林氏和許氏相處的時候,融洽太多了。
所以林氏很放心,點了點頭,並沒有說什麼。
周小米進西屋的時候,宋氏似乎正在誦經,她手裡有一串檀香的佛珠,沒事的時候經常拿在手上把玩。周小米也知道宋氏信佛,初一十五是要吃素的,但是周小米從來沒有見過這樣虔誠的宋氏。
她盤坐在炕上,雙閉緊閉,嘴中似乎唸唸有詞,雙手不停的轉動着手裡的佛珠,臉上的表情既寧靜,又謙和!
這樣的宋氏,周小米還是第一次見,好像她整個人身上的戾氣都被去掉了,以往眼底的冰凍也被化解了似的。
宋氏的不易,任誰聽了也會爲之動容。她的冰冷,她的狠,都緣於她悲慘的過往!
周小米理解她,從來不覺得宋氏這麼做有什麼不對!而且她也清楚,宋氏和馬氏之間的仇怨,不會輕易化解的。兩個人仇視了大半輩子,那關係簡直人就可以用水火不容來形容,殺子之仇,如何能夠輕易化解?如果不是周家的管家還算良心未泯,如果不是周瑾命大的話,宋氏有機會再見到兒子嗎?只怕連她自己,都要慘死在馬氏及其馬家的陰謀之下!
正是因爲這種仇恨,所以宋氏的身上纔會隱隱帶着幾分戾氣,她隱藏的很好,只是偶爾眼神裡會流露出讓人膽顫的恨意,那是拜馬氏所賜。
但是在誦經的宋氏,身上卻散發着慈祥無比的氣息,好像有佛光照在她身上一樣,讓她看起來特別的祥和。
周小米沒有出聲,甚至不讓王嬤嬤出聲,她就靜靜的坐在一旁,看着宋氏誦經。其實她聽不大清楚宋氏說的那些經文,但就是就是覺得梵音悅耳,特別好聽。
好半晌,宋氏才停了下來,睜開眼睛看到周小米的時候,一臉的滿意之色。
她就是故意在誦經的時候,把周小米叫過來,看看這孩子的心性到底怎麼樣!一個十歲的孩子,聰明,穩重,已是難得,再上不驕不躁,又耐得住枯燥,將來必成大器!
要知道周婉茹小時候,是最不耐煩聽這個的,她那個時候多大,有十四五了吧?讓她陪着自己吃一頓齋菜,都特別勉強,特別是自己誦經的時候,婉婉根本坐不住,渾身上下像紮了刺似的。
跟十歲的周小米比起來,婉婉小時候,還真是沒有耐心呢!
“小米,那個林家的事兒,我也聽說了。”
周小米一點也不意外,老太太身邊好幾個人呢,都是在府門裡頭待了多年的老油條,支起半隻耳朵,就能把這點事兒聽明白。
況且他們本來也沒想瞞着她。宋氏在周家人心中,已經是她們的親人了,再周瑾認下她這個母親那一刻,周家的孩子們,已經當她是祖母了。
周小米點頭,然後撒嬌的道:“祖母,這件事情我想自己解決,您能不插手嗎?”
“哦?那你先跟祖母說說,你想怎麼辦?還有,林家會有什麼反應?”
老太太這是要考自己呢?
看來想要打好這一仗,還得先通過老太太這一關啊!
周小米在腦中組織了一下語言,就道:“林家現在雖然有這個打算,但想必他們覺得時機還不成熟!要知道我才十歲,這個年紀定親都有些早,更何況是做妾了?祖母,我覺得林家人現在恐怕還不知道這事兒已經被林玉風給泄露了出去,所以他們很可能想着再等兩年,讓林玉風先定下高家小姐,又或是二人成親之後,再來提我這件事?”
“那你是怎麼想的,就這麼拖着?”
周小米微微一笑,“當然不是了,林家的算盤打得雖然響,但是我會讓他們的所有計劃都落空,第一招,就是引蛇出洞!”
“怎麼引?”
“祖母,林家想讓我做妾,無非就是看中咱們家的熟食方子了,正泰興這個老字號,現在已經名存實亡了,跟咱們週記的生意比起來,簡直不能看。如果我們再開一家酒樓跟林家對着幹,而且生意還比他家的好,你說他們會是什麼反應?”
宋氏笑,“自然是惱羞成怒,迫不及待!”
“對,所以林家人的心思就會暴露出來,因爲他們會怕。我們家的生意越好,我越優秀,他們就越怕我不能爲林家所用,就會主動出擊,想着把……把事情給定下來。”她本來想說把生米煮成熟飯的,後來一想這話太直白了,在宋氏面前說,有失體統,就嚥了回去。
“嗯,不錯。”宋氏點頭,“這一招引蛇出洞確實不錯。不過林家如果主動出擊了,那你該如何反擊呢?”
周小米又笑,其實宋氏什麼都知道,就是想聽她親口說罷了。
“祖母,從頭到尾都是咱們在挖坑給林家跳,他們的所謂主動出擊,也不過是我們計劃中的一部分而已,何來反擊一說?引蛇出洞以後,我想來個一箭雙鵰……”
宋氏不住的點頭,越聽越是欣喜!
等周小米從西屋出去的時候,宋氏就忍不住跟王嬤嬤嘮叨上了,“你說,你說我們家小米聰明不聰明??”
王嬤嬤是跟在宋氏身邊大半輩子的老人,哪裡會不知道她的心思?一方面是感慨,一方面是驕傲。
“老奴活了這麼大歲數,就沒見過比孫小姐更聰明,伶俐的人!按理說,家裡這幾位孫少爺也是極聰明的,不說別的,光是三少爺‘過目不忘’這一點,就是旁人比不了的。可以說孫小姐跟孫少爺的聰明,完全是兩回事!”
宋氏不由得點頭,“你這話可真是說到我心裡去了!這男子有男子的聰明,建功立業,興邦定國,那是爲社稷江山,爲聖上,爲大家出力;女子有女子的聰明,相夫教子,固守家業,那是爲子孫後代,爲夫,爲小家出力。小米這個孩子,膽大心細,聰明沉穩,樣樣都好哇!!!”
王嬤嬤微笑,表示自己贊同她的話。
宋氏只道:“我既是答應了讓她親自去辦這件事,就不會失言插手,不過,你可給我盯住了,別讓我孫女吃了虧!那個什麼林家,不過是隻螻蟻,他們要是不來招惹我小米也就罷了,要是敢來,就給我捏死他。”
王嬤嬤只道:“老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