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玉柔夷輕輕撫摸着白梓陌的腦袋,微微一笑。
“陌兒的東西,自然是陌兒的。沒有經過你的允許,誰敢拿過去。“
說道最後一句,她的聲音變得犀利起來,整個人都露出一種銳利的光芒。
這是白梓陌所欣賞的一類女人,該仁慈的時候仁慈,不該仁慈的時候異常果斷。
“陌兒姐姐……“
倆人正說着,只聽到抄手遊廊內傳來一陣獨屬於小茜的英氣聲音。
白梓陌眉頭微微一蹙,還未來得及詢問,南宮玉便給了自己一個放心的眼神。
“陌兒,她是你的表妹。”
白梓陌瞭然。南宮玉這話擺明了告訴她,小茜是她這邊的。
腳步聲由遠及近,在寂靜的亭子裡,尤其清晰。沒有故意壓低腳步,那聲音卻連常人四分之一都沒有。
倏然,一張極美卻又帶着幾分英氣的臉龐映入白梓陌的眼簾,小茜鼻子較一般女子高挺,眉毛不是尋常女子所追求的柳葉眉,卻不顯粗糙。這樣的女子,也許不符合古代審美標準,但卻讓人難生厭惡。
只見小茜揚起燦爛的笑容,眉毛如令箭一般插入雲鬢之中。
“陌兒姐姐,你們怎地走的那麼快,把我一個人留在那烏煙瘴氣的院子裡,看那狐媚子。“
說道最後,原本上翹的眉頭突然抖落下來,搭茸着,那副怨婦模樣,將南宮玉逗樂了。
“你這丫頭,每次都是你委屈。”
難得的,除了面對白梓陌的,南宮玉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這個公主,到底是什麼來頭?
像是聽到白梓陌的心聲一樣,小茜左腳點地,右腳輕輕一轉,便轉到白梓陌身邊,裙角微氳。
“陌兒姐姐,我見你眉頭微蹙,身子緊繃,有些緊張。我猜你是不是在想我到底是個什麼來頭?”
白梓陌瞳孔微縮,這個小茜,竟然有這分本事?
能通過人體行爲分析,猜出人的想法?
腦中閃現一道明黃色的身影,那威嚴的聲音似乎就在自己耳旁。白梓陌心有微微有些感嘆,果真,皇宮裡沒有簡單的人物。
小茜嘻嘻一笑。
“我就知道,你聽過無雙公主沒?“
白梓陌猛地擡頭,望着小茜。
無雙公主?
那可真的是一個傳奇人物。
她的孃親是原皇后,在她十歲的時候,生了太子,不幸血崩離世。據說,她出生的時候,曾有鳳凰棲息在承乾宮外梧桐樹上。天空佈滿祥雲,她剛落地那一剎那,百鳥朝鳳,鳳凰嘶鳴。
所有人都說她是仙人轉世,天生富貴,能福佑整個皇朝。
皇上寵着,太后溺愛着。可以說,無雙公主在小時候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
然而,皇后血崩之後,一切都變了。無憂禪師翌日突然來到皇宮,和皇上徹夜聊了一晚,其中內容無人可知。只有翌日,倆人同時從禪房中出來,皇帝像是失了魂一樣,整個人形容異常憔悴。皇帝甚至還爲公主離去大病了一場,差點撒手人寰。而無憂禪師只留下一句:此乃天意,便將無雙公主帶走。
從此再也沒有無雙公主的消息。甚至有人傳言,無雙公主已經削髮爲尼,常伴青燈古佛。
沒想到這傳說中的人物,竟然就這麼出現在自己面前,而且還一副對自己很熟稔的樣子。
不過……
消失了這麼多年的公主,再次露面,不知道皇宮裡要鬧成什麼樣子了。
畢竟,當年這世上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像無雙公主一樣受到皇帝寵愛。
白梓陌微微屈膝,規規矩矩的行禮。
“臣女眼拙,竟不曾認出是無雙公主,還請公主陛下恕罪。”
小茜癟了癟嘴,神情有些不耐煩。
“我最討厭的就是這些繁瑣的禮儀,還是在寺裡好。哪裡像外面這樣見人就拜。“
“……”
白梓陌算是摸清楚這個公主的性子了,不拘小節。
“既然公主你不喜歡,那麼以後你我二人相見平等,不再行禮可好?“
小茜連忙點頭。
“當然好。還有……我都喊你陌兒姐姐了,你爲什麼還要喊我公主,難道小茜這個名字很難聽麼?”
誰會在公主面前吐槽皇帝的取名能力,白梓陌有些無奈。
“下次,我喊你小茜便是。“
坐在一旁當佈景板的南宮玉,手擡起,握住倆人的手。
“你二人,可以說是我看着長大的。我將你二人一直當作自己親生女兒對待。若是你二人日後相互有個照應,我也就放心了。去了黃泉,也不愧對你二人孃親。”
南宮玉只覺得眼前一晃,像是回到了當初一樣。
老了,有些記不清了。
當時,她們三個,好像也是這樣,握着對方的手,交了心?
卻不曾想,好端端三個人,最終只有她一個人苟留於世。
面前倆人的笑顏,漸漸和記憶中二人交疊,似乎又看到她們在對自己笑?
“放心吧,姑姑(姨娘)。”
見南宮玉愣神,小茜性子淘氣,手放在南宮玉面前搖晃着。
“姨娘……姨娘?“
聲音由小及大,一下子驚醒了南宮玉。
南宮玉不着痕跡的抹去眼角水漬,溫柔的望着小茜。
“你這丫頭……”
皇宮中……
承乾宮旁邊有一座更加華麗的宮殿,屋頂是由琉璃瓦做成,雕龍畫鳳,甚是華麗。宮殿中,僻出一塊花園,裡面各色珍貴花朵爭奇鬥豔。
花海之中,遠遠立着倆人,前頭那人頭戴鳳冠,額前墜着金絲鳳凰花鈿。脣上抹上一撮牡丹紅,甚是嬌豔。紅脣貝齒,一身華麗的鳳袍更顯得雍容華貴。若非眼角輕輕爬上了幾道細淺的皺紋,任誰都會覺得她只有二十多歲。
而事實是,承德皇后,已經年近不惑。
她紅脣輕起,漫不經心的說道。“事情辦的怎麼樣?”話語中的慵懶就像是創始者俯瞰螻蟻一般,與其說漫不經心,不如說是根本就是無所謂。
雖然語氣很是平和,身後那人硬生生了出了倆滴冷汗。
“啓稟娘娘……“
”嗯?可是沒辦妥當?”承德皇后俯下身,摘下一朵牡丹。放在鼻尖,閉上眼睛,輕嗅着。
“娘娘……這……”
何歡冷汗直滴,心如搗鼓,快跳出嗓子眼。
承德皇后,素來有賢德之稱。
可是他卻知道,這位皇后的那些手段,足以讓任何一個殺人如麻的殺手顫慄。
只有越接近這位皇后之後,才越會發現,這位皇后仁慈的面具下,隱藏着是怎樣的蛇蠍心腸。
想到那些刑法,他忍不住的全身戰慄起來,牙齒打着顫,話已經說不清楚。
承德皇后緩緩睜開眼,看都沒看那人一眼,將牡丹花丟在地上。緩緩向前走着,腳下精緻堪稱是工藝品的繡花鞋若隱若現。只一剎那,那朵牡丹便隱藏在她的裙角之下。
後襬旖旎間,牡丹花再次出現時,已經芳華不再,破破爛爛的躺在原地。
承德皇后,看都沒有往後看一眼,手微微一擺,立馬從花叢中走出幾位鐵面男子。每一個眼底皆是遮不住的戾氣,那時殺了無數人之後,才留下的如實質般的殺氣。
幾名男子,迅速的將何歡拖了下去,何歡甚至沒來的及發出任何呼喊。
只一瞬間,花園中便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像是這幾個人以及……何歡,從未出現過一樣。
承德皇后再次摘下一朵芍藥,放在鼻尖。
優雅的面容,多了一分嫌惡,眉頭緊緊揚到顴骨。
“一羣蠢貨,這點事情都辦不好。“
就在此時,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後立在她身後,重重的喘息着。
承德皇后眼中一閃而過的厭惡,迅速消失。轉過身,面上又是原來那副淡然的神情。
“李公公怎麼走的如此倉促。”
李公公額角一滴冷汗滴下,他立馬跪在地上,頭緊緊貼在地上,入目的便是承德皇后的繡花鞋,突然哀嚎出聲。
“娘娘爲小的做主啊。“
承德皇后,眉頭微蹙,手中把玩着粉色芍藥。那白皙的手指輕輕觸碰着芍藥花瓣,感受着它的獨有的質感。
“哦~怎麼回事?”
哦這個字,她拖長了音調,一個字愣是說出來耐人尋味的味道。
李公公全身僵硬,絲毫不敢有任何動作。跪在地上,目光黏在地面上,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惹了皇后不痛快。
“娘娘讓小的去定明侯府,明明是娘娘仁慈,皇恩浩蕩,可是那定明侯府的卻絲毫不領情。”
挑了挑眉,李公公這種人於人說人話,遇鬼說鬼話。他的話,可信度基本只有一成。
承德皇后將手中芍藥花瓣一片一片撒在地上,芍藥粉色花瓣,在空中轉了幾圈,飛舞的姿態煞是可人。
“怎麼個不領情法?”
李公公見皇后沒有拿自己問罪,心下一喜,更是徹底決定抹黑定明侯府。白梓陌,哼!這次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囂張到什麼時候!
“啓稟娘娘,奴才帶着娘娘的旨意去了定明侯府,卻不曾想,那嫡小姐愣是要給奴才下馬威,足足倆個時辰纔出現。而且還罵奴才,說什麼人養什麼狗。至始至終,根本沒有把您放在眼裡。“